這個楚仇離與葉紅箋之間必然早已認識。
這一點徐寒很明白。
他雖然並不清楚,為何他會忽然出現在這裏,也不明白為何葉紅箋執意要帶着楚仇離去往玲瓏閣。
但無論怎樣,葉家上了天策府的戰場,那麼葉紅箋便沒有加害於他的可能,至少短時間內她是沒有任何理由去這麼做的。
至於,他究竟有何目的,徐寒並不關心,他只想着去到玲瓏閣,修復自己體內的經脈,煉化自己的妖臂,這才是如今他最重要的事情。
於是一行三人,便啟程了。
只是這啟程卻不是主動為之,他們是被楚仇離口中那位隔壁老嬸子拿着掃帚一路打出這興盛鎮的。
那隻老母雞是楚仇離費了好大的力氣偷來的
興盛鎮坐落於玲瓏閣的山門腳下,距離玲瓏閣不過五十里的距離。
以三人的腳力不過一日不到的光景便可抵擋,這還是他們有意照顧徐寒尚未痊癒的身體的緣故。
徐寒整整昏迷了一天一夜,按照他之前的設想,童鐵心等人應該並無大礙,那些森羅殿的刺客們既然打定主意要嫁禍給大夏朝,那麼他們幾人必然不會有性命之憂,此刻想來應當已經先他們一步回到了玲瓏閣。
只是性命雖然保下,但以森羅殿的做派,他們免不了會吃些苦頭。
徐寒所料,自然不錯。
但童鐵心等人遭受的苦頭可遠遠不止來源於那些森羅殿刺客們造成的皮肉之苦。
此刻他們一行六人衣衫襤褸,神情狼狽的跪在玲瓏閣的重矩峰的一座閣樓內,低慫着腦袋,好似鬥敗了的公雞。
「你說說你們,這麼重要的事情也能辦砸?」一位留着羊角胡乾瘦老人,指着六人氣急敗壞的罵道。
這老者乃是玲瓏閣執劍堂的堂主,喚作丁景程。輩分極高,為人又嚴厲刻薄,後輩弟子中無人不對其畏懼三分,此刻童鐵心等人在他的呵斥下,端是沒有一人敢發出半句反駁之言。
「葉紅箋人呢?」丁景程已經罵了許久,他抿了抿自己的嘴唇,覺得有些乾澀,索性便坐回了身後的太師椅上,端起手旁的茶杯一口飲下,然後再次看向眾人,責問道。
童鐵心等人你望我,我望你,卻是沒有任何一人敢作這齣頭鳥回答丁景程的問題。
「說話啊!」可這麼大的簍子,豈是他們這般沉默便可以敷衍得了的?丁景程在那時一拍桌子,瞠目吼道,他手上的力道極大,上好的紅木桌子在他那一拍之下,生生凹陷出一掌手印。
諸人在那時一個激靈,為首的童鐵心微微猶豫,最後還是拱了拱手,說道:「稟師叔,那賊人來得突然,我等毫無防備,一陣亂戰之後,雖然將賊人打退,但最後葉師妹和那位徐寒都已不見蹤影,我等」
「葉師妹?那是你能叫的嗎?」丁景程聞言,眉頭一皺,對於童鐵心的稱呼頗為不悅。
葉紅箋是司空白的欽點弟子,但還未有做過那正兒八經的拜師過場,如今只算得玲瓏閣的弟子。但成為司空白的親傳已是鐵板上釘釘子的事情,那時水漲船高的不僅是她的身份,還有輩分。
童鐵心等人尋常這麼叫一叫,倒也說得過去,可如今他們弄丟了葉紅箋,這可是天大的簍子,丁景程自然是越看他們越不順眼,故而逮到機會便是一陣訓斥。
「是是」童鐵心是有苦說不出,他心底本就對葉紅箋有着些小心思,加之他的修為隨時可能突破到通幽境,屆時被收為親傳弟子,輩分也可與葉紅箋平起平坐,自是沒有改口的意思。但現在犯了大錯,被丁景程抓住了痛腳,又哪來辯駁的勇氣。「等我們回過神來,葉師叔她便已經不見了蹤影,不知是被人擄走,還是僥倖逃脫,為了以防萬一,我等只能先趕回山門,向諸位師尊稟報!」
「打退賊人?葉紅箋不知所蹤?」丁景程聞言發出一聲冷哼,他上下打量了一眼神情狼狽的諸人,端是不信對方既然敢在這玲瓏閣腳下動手,就憑童鐵心等人便可擊退那些賊人?更何況好死不死,偏偏葉紅箋還失了蹤影。
想到這裏,丁景程便是一陣頭大。
那可是司空白的徒兒,老頭子若是知道自己的弟子在玲瓏閣的眼皮子底下丟了,到時候責罰下來,莫說眼前這些小輩,就是他自己恐怕也是沒有好果子吃的。
「究竟怎麼回事?」這時,屋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一道道身着錦衣大袍的身影在那時從屋外魚貫而入,其中一位身着紫色大袍中年男子,在那時出言問道。
那男子年紀約莫四十上下,白眉黑髮,高鼻寬唇,眉宇之間自帶一股威嚴之氣。
見他到來,坐在太師椅上的丁景程一個激靈便站起了身子,趕忙朝着那男子行禮,「見過掌門師兄。」
這男子赫然便是玲瓏閣如今的掌教——寧竹芒。
「嗯。」寧竹芒顯然沒有心思理會丁景程的禮節到位與否,他微微擺手,示意他告知事情的經過,而身後那一排排身着錦衣的身影也都在那時將目光投在了丁景程的身上。
這些人都是如今玲瓏閣中的大人物,哪一個拉出去,都足以讓大周江湖抖上一抖,此刻聚於這小小的執劍堂,為的卻是一個年紀不過十七八歲的女孩。端是想想,這般情景,都有些不可思議。
當然,丁景程卻沒有太多的心思去感嘆這些。
他微微沉吟,便將事情的經過一五一十的告訴了寧竹芒。
聽完這些,寧竹芒皺起了眉頭,他沉眸看向跪在大廳之中誠惶誠恐的後輩弟子,嘆了一口氣,言道:「都起來吧。」
童鐵心等人聞言如蒙大赦,趕忙站起了身子。
寧竹芒的目光又在他們的身上一陣打量,卻見他們身上都或多或少都在這不小的傷勢,他終歸有些不忍。
「我本以為有那元歸龍看住長夜司,祝賢斷不可能派出什麼像樣的殺手,加之玲瓏閣最近事物繁忙,故而便將此事交給了你們這些小輩,此事是我失察,你們下去之後,去懸河峰領些玉璣丹服用,好生修養。」
童鐵心等人聞言皆是身子一震,本以為自己捅了這麼大的簍子免不了受到責罰,卻不想寧竹芒非但沒有怪罪的意思,反而還賜下丹藥,讓他們好生修養。這般作為,即使是童鐵心這般人物也有些感動,更不提諸如羅印、胡大亮這些心思單純之輩,當下更是連連朝着寧竹芒拱手,說是千恩萬謝端是也不為過。
「我聽丁師弟說,那些賊人被你們擊退,你們可曾看出對方的來路?」寧竹芒抬手阻止了諸人的恩謝,又問道。
童鐵心等人在那時對視一眼,而後羅印與胡大亮二人便跨步上前,遞上了一對刀劍。
「這是?」寧竹芒雙眸神光一凝,接過那對刀劍,目光頓時陰沉了下來。
而在場諸人亦都是頗有見識之人,當下便有人沉聲言道:「是大夏刀和匕劍,偷襲童鐵心等人的是大夏朝的人?」
此言一出,執劍堂上的氣氛頓時沉默了下來。
刺殺葉紅箋之人必然與長夜司有着某種聯繫,此刻又牽扯到了大夏朝,那莫不是說長夜司已然開始與大夏朝勾結?
若真是如此,無論是對於大周朝廷或是江湖都算得上是一個壞消息。
只是面對這樣的推論,寧竹芒卻是搖了搖頭。
「且不說這中原腹地,大夏朝的刺客是如何無聲無息的來到此處的。就是真的到了,他們若是想要刺殺葉紅箋,必然會不留活口,又豈會被鐵心等人擊退?更如何會那麼巧的留下刀劍為我們發現,豈不是落人口實?」
寧竹芒倒不虧是玲瓏閣的掌教,眼界心思端不是尋常人可比,一語便道破了其中玄機。
「那依掌門師兄所見,此事究竟是因何人而起?」一旁便有人追問道。
寧竹芒聞言卻是搖頭苦笑,「此事我尚且還未有想得明白,但當務之急卻是找到葉紅箋,否者等到司空長老從太陰宮回來,知曉葉紅箋在我們手中丟掉,到時候」
很顯然,司空白給在場這些大人物們留下的回憶並不太好,在聽聞寧竹芒此言之後,在場諸人的臉色皆是變得有些難看。
之後寧竹芒便開始調派起山門中的人手,幾乎是準備傾山門之力尋找葉紅箋的下落。
而就在諸人各自領命,準備開始行動時。
「丁師叔!丁師叔!」
屋外卻忽的響起一陣急促的呼喊,只見一位麻衣少年急匆匆的闖了進來。
那少年年紀不大,想來應該只是入門沒多久的弟子,此刻冒失的闖入了執劍堂,卻見那些師叔輩的人物齊聚一堂,端是身子一震,一時間愣在了當場。
「什麼事!冒冒失失,成何體統!」葉紅箋出了這樣的事情,歸根結底還是他執劍堂安排不當,寧竹芒雖然沒有責罰他的意思,但丁景程的心中卻還是覺得有失臉面,如今這弟子忽然闖入,端是讓他尋到了發泄口,當下便呵斥道。
那年輕弟子本就有些發愣,如今又被丁景程呵斥,更是亂了方寸,想要退下,又覺有些不妥,一時間在原地手足無措,進退維谷。
「無礙,有何事要報嗎?」寧竹芒到底是知曉自己這位師弟素來愛面子,也不戳破,反倒是看向那位弟子,溫言細語的問道。
或許是當真受了寧竹芒的安撫,那位弟子微微遲疑之後,方才喘着粗氣回道。
「山門外來了三人,其中一人自稱是葉紅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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