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光凝成的仙人駕馭着雷霆,身形穿梭,一招一式威能巨大仿佛讓天地顫抖。
王陽明周身劍意抵擋,但卻架不住這仙人與天地氣機連成一片後綿綿不絕的攻勢。
一個時辰的打鬥之後,王陽明已然漏出了疲態,左突右擋,卻難覓勝機。
「仙人果位,千載難求,爾獨有真仙之軀,卻無仙人果位,打下去,就是你累死,也殺不死我!」那仙人凝視着氣息漸漸弱下來的王陽明,出言譏諷道。
王陽明聞言對此卻是不置可否,他沉眸再次揮劍,漫天劍影湧出,與天際被喚下的雷蛇狠狠的撞在了一起,二者轟然爆開,卻難以傷到對方。
那仙人云淡風輕,繼續笑道:「你力已竭,再打下去便離死不遠了。」
「你言你的道是天下眾生給的,可你好生看看這天下眾生,哪一個值得你如此為之?即使到了這個關頭,他們還忙着自掘墳墓。那李東君號稱聖僧,可他還不是一樣與這眾生一般執迷不悟?」
「你再觀那自詡為監視者的大人物,這方天地的惡果便是他當年種下的,可如今他在何處?作壁上觀罷了。能救這方天地的只有我們自己,你受我道,替我殺了那世界之惡,這方天地尚且還有些許生機,再不濟,你也可隨我跳出這方天地,不至於世界破碎之後,因果纏身,隨着這腐朽的世界一同湮滅。」
王陽明聽聞這番話,於那時站定了身子。
他眯眼看着仙人,沉聲言道:「我雖為劍,可天地之事,耳濡目染所知並不算少。」
「監視者也好,你們這些高居天門外的仙人也好,又或者那些鬼谷子來的賒刀人也罷,對與錯我看不透徹。」
「但天柱是你們毀的,千萬年無數仙人大能枯坐那崑崙之巔,為的便是挽留你們,可你們呢?何曾回應過眾生?」
「這方天地或許真的快要走向末路,可在千萬年前你們便早就做好了棄車保帥的準備,現在,你有何顏面與我談天地生機?」
「你們殺不了他,所以便想要蠱惑我來除掉他,可笑!」
「他是不是世界之惡,我不知道,但至少他的劍自始至終都是為天下而拔。這便...夠了!」
王陽明說罷這話便要再次出手,或許也是因為此言戳中那仙人心頭的痛處,那仙人在那時眉間的煞氣涌動,終於是失了再勸說王陽明的耐心。
「冥頑不靈。」
他如此冷哼言道,天際的雷霆咆哮,似是回應。
「早些殺晚些殺,他也只有死路一條,大人物們是不會看着他走出這方天地的,無論是監視者還是鬼谷子都是如此。這方天地從一開始便是為了囚禁他而建出來的牢籠。既然你那麼想與他同流合污,本尊今日便鎮了你,與他陪葬吧!」
這話說完,那仙人伸手一揮,天際的雷霆便在那時轟然而下,直直的落向那王陽明的面門。
王陽明運集起了周身的劍氣抵擋那雷霆之力,但經歷了許久鏖戰的王陽明似乎已經到了強弩之末的地步,他所喚出的劍氣在那浩然的雷霆之下層層土崩化解,最後那雷霆落在了他高高舉起的劍鋒之上,那劍是他的本體,承載了眾生願力自然強悍無匹,那雷霆之力落於其上,短時間內竟是無法將之突破。
白光凝成的仙人在那時皺起了眉頭。
卻並非因為此刻的王陽明表現出來的戰力太過強橫,而恰恰是因為一位得到天地認可的真仙不應如此孱弱...
他能得真仙之位,哪怕他的道統也是前面的仙人所授,但能走到這一步,無論是修為還是天資他都是上上之選。以他的心思自然不會放過任何一個紕漏,王陽明此刻表現出來的戰力着實差強人意,他雖未有得到真仙果位,但真仙之軀卻是擺在那裏。
這樣的人物莫說這一道天雷,就是十道也不見得能將之鎮殺,可現在按照王陽明此刻的模樣來看,下一道天雷便可斷了他手中的劍,壞了他的道蘊。
念及此處,那仙人的眉頭頓時皺得更深了。
他直直的看着那在雷霆下苦苦支撐的王陽明,心頭的疑竇漸生。
而這時王陽明手中的長劍在那天雷的力量下已然漸漸露出了裂紋,或許用不到下一道天雷,這王陽明便會死在這道天雷之下。
叮!叮!
可就在他心生疑竇之時,不遠處卻忽的傳來了兩聲高亢的劍鳴,卻是那坐在不遠處的徐寒與蒙梁體內升騰而起之物。而隨着此音升起,二人周身皆在那時翻湧起滾滾劍意,而這抹劍意之中隱隱夾雜着些許金光。
那仙人的身子一震,頓時明悟了其中就裏。
「你把自己的本命劍氣給了他們?」他在那時不由自己的驚呼道。
這時,那第一道天雷之力終於散去,王陽明已然到了強弩之末,他以裂紋密佈的長劍杵地,半跪在地上,抬眸看了仙人一眼,虛弱言道:「薪火相傳,方能...生生不息!」
不知為何,方才還老神在在,語調悠閒的仙人在瞥見了徐寒與蒙梁體內的那道金色本命劍氣後,之前的悠閒於這一刻盡數煙消雲散,他眉宇間煞氣涌動,臉上浮出暴怒之色。
「爾冥頑不靈,助紂為虐!今日我便要將你誅得灰飛煙滅!」
他如此說罷,天際的雷霆轟鳴,於那一刻轟然落下,直直的去向王陽明已經快要站立不住的身子。
而這時的王陽明卻面帶笑意,他仰頭看着那暴怒的仙人,嘴角竟是浮出一抹笑意,他虛弱的言道:「魏長明曾經說過,越憤怒便越害怕...」
「現在看來,閣下...已經怕到了極致!」
那仙人渾身顫抖聲色內斂,大喝道:「天威在上,豈容你如此放肆!」
那話說完,天雷及身,眼看着就要將王陽明轟得身形俱滅。
可也就是在這時,一道身影忽的出現在了王陽明的頭頂,一股浩然劍氣自他的體內奔涌而出,劍氣化作一道金色的巨劍,朝天一刺,那道滾滾天雷便在那時被這長劍生生的斬作了兩段。
然後那身影落在了王陽明的跟前,冷眸看着那白光仙人,沉聲言道:「你便是那天上之人?」
那仙人雙眸一凝,盯着那人,眸中寒芒閃徹:「孽畜,想不到你還能活到今日!」
「玲瓏閣外的雷劫劈不死我,橫皇城的天雷也未傷到我的性命,徐某不僅活到了現在,從今以後還要繼續活給你們看。」徐寒如此言道,一隻手憑空伸出,那把黑色的神劍便在那時出現在了他的手中。
而蒙梁也在這時甦醒了過來,他與徐寒一般,雖然入了那物我兩忘之境,無法起身,但這外面發生的一切他們卻都只曉得一清二楚,他一個閃身便來到了王陽明的跟前,伸手將氣息孱弱的王陽明扶起,交給了身後的秦可卿,然後這才站到了徐寒身側,將那把孽龍凶劍喚出,同樣沉眸看着那仙人,笑呵呵的打量了一番那仙人後言道:「天上的仙人也不比咱們多出一條手來嘛。」
白光凝成的仙人在那時沉眸看向徐寒二人的頭頂,無出他所料那般,二人的頭頂之上並無雷劫。
事實上二人此刻甦醒雖然看上去與之前無異,但以仙人的眼界卻是一眼便洞穿了這二人借着南荒的劍意與那王陽明的本命劍氣破開了最後那層桎梏,登臨了仙人之境。
他雖貴為天上的真仙,但有些規則即使是他也不能夠無視。
這些規則,是天地開闢之處便存在的東西,除非這方世界到了破碎的邊緣,否則他們永遠無法掙無視這樣的規則。
天上的人是不能對人間的生靈動手的。
只能依仗着天雷,滅殺應當滅殺之人。而想要引來天雷,唯有那渡劫之人。
譬如魏長明,若是可以,這些仙人們早就想將之除之後快,可就是礙於這樣的規則他們只能降下崑崙劫又或是在天劫之中加些手腳,以期滅了該滅之人。
但此刻的徐寒與蒙梁雖然登臨仙境,但卻並無天雷被招來,有道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因此此刻這仙人就是心中有萬丈殺機,卻也是無處施展。
雖然這樣的結果並未出乎他的預料,事實上在法相王陽明將自己的本命劍氣度給二人之後,他便想到了這一點——王陽明登臨真仙之境同樣未有招來天劫,因為他的劫實際上魏長明已經幫他擋了。
當年龍隱山上,魏長明演了一齣好戲,騙過了所有人。
他招來的天劫根本不是他登臨真仙之境所引來的雷劫,而是他懷裏那被熔成了十萬銅板的神劍所換來的天劫,他替這劍擋了劫,王陽明心有所悟,無需面對半點天雷,便入了真仙境。
雖然因為他是一道劍靈,即使登臨真仙境也無法做到魏長明想做的事情,但這對他們也已經造成了不小的麻煩。他不得耗費巨大的代價降臨此間,若是無法招降,變得將之滅殺。
可他卻未有想到王陽明竟然如此果決,寧願拼得自己的性命不要,將自己的本源劍氣注入了這二人體內,以這暗度陳倉之法保存下來一份真仙之力,這便意味着徐寒與蒙梁二人想要達到那樣的境界比起旁人要容易百倍不止...
念及此處,那仙人心頭便堆積起了一股怒氣。
此刻的王陽明已經斷了生機,他離死不遠,殺不殺他已然變得不再重要,重要的是現在的徐寒與蒙梁已經登臨仙境,且分別含有一般的本命劍氣,若是不加以阻攔,保不齊會在日後對他們的計劃造成如何大的影響,可偏偏礙於那天地規則,他還無法拿二人如何。
「閣下不走嗎?還是說想要留在此地與徐某還有師兄聊上些什麼?」徐寒似乎也明白這一點,在那時眯着眼睛,笑問道。
「想在我南荒吃頓飯?那可不行,得交銀錢。」登臨仙境的蒙梁也是心情大好,饒有閒心的譏諷道。
那仙人雖然心有不甘,但卻也知此刻無法奈何徐寒二人,他厲聲言道:「就讓你們再得意些時日...」
說罷這話,他便要拂袖離去,可這時眼角的餘光卻忽的瞟到了不遠處那群因為地藏王三人離去而群龍無首亂做一團的剩餘三萬隻紫色怪物。他的眉頭一挑,頓時想到了些什麼。他的臉上露出獰笑,於那時神色古怪的看向徐寒,眉頭一挑問道:「孽畜,你不是一直想知道自己究竟是個什麼東西嗎?」
「哼,今日我便讓你知道自己究竟是何物!」
那仙人說罷,也不待徐寒反應過來,他的一隻手便朝着遠處肆虐的數萬隻怪物們伸出,他的五指張開,一道耀眼的白芒自他的掌心湧出,將那些怪物籠罩其中。
隨即,在那白光的照耀下,那些怪物就像是遇見了熱浪的寒冰,周身那刀劍不入的紫色鱗甲開始漸漸融化,然後便是鱗甲之下的血肉亦開始融化,一層接着一層,很快那數萬隻怪物便在那白光的照耀下變作了一灘灘血肉凝成的爛泥。
這時那仙人張開的手猛地一握,那些怪物化作的爛泥便在那時在他的驅使下不斷的靠攏,融合在了一起。
很快,那些血肉便融成了一灘巨大的球形血肉,它的表面一道道血肉來回蠕動,時不時還有血肉化作的黏稠液體從那球體上滴落。落地之時,那事物似乎帶着一股可怕的腐蝕性,竟然將南荒的大地侵蝕開了一道道焦黑的凹陷。
「還差點東西。」看着那團巨大的血肉,仙人的嘴角露出了一抹得意的笑意,他的目光閃爍,眸中尚且還帶着些許得色,就好似即將要完成某些卓越的藝術品一般,他如此喃喃言道,腦袋忽的轉向了北方的天際。
他的目光如炬,穿越層層夜色,直抵那長安城的城頭,他相隔萬里生出另一手輕輕一捏。
那長安城頭上那只可怖的黑色巨龍發出一聲哀嚎,那巨龍嘴角飄揚的鬍鬚便在那時被那仙人生生的摘下了一根。
然後那仙人屈指一彈,那跟亡龍的鬍鬚便在此刻化作了一道黑氣湧入了那團巨大的球體血肉之中。
咚!
咚!
咚!
此物入體,那團血肉就像是被注入了生命一般,他開始不斷的蠕動,一道道宛如心跳一般的巨響也開始不斷的從那團血肉之中傳來。
有什麼東西要從那團血肉之中活過來了!
這樣的念頭不可避免的浮現在了諸人的腦海。
咕嚕。
蒙梁咽下了一口唾沫,方才因為登臨仙境而自心頭升起的那麼一抹沾沾自喜在這時卻是盡數散去。隨着那一聲聲猶如心跳一般的巨響,一道道陰冷卻又強大無比的氣勢自那血肉之中湧出。在那樣的氣勢下,即使是身為仙人的蒙梁也有些氣息不暢。
他這才明白,區區地仙境的修為比起他們所正在面對以及即將面對的敵人來說,終究還是太弱了一些。
「這到底...是個什麼東西?」他再也壓不住心頭的疑惑,在那時面色難看的問道。
徐寒心頭一沉,同樣面色難看。
他無法回答蒙梁的問題,因為他也不知道那團令人作嘔的血肉究竟是什麼東西,但他卻能從那團血肉中聞到些許與他體內那尊可怖的魔神如出一轍的氣息。
「什麼東西?」那仙人見蒙梁與徐寒這般模樣,臉上的笑意更甚。他伸手指了指徐寒,言道:「你不就是這個東西嗎?」
說着這話,他這道投影似乎因為造出這尊怪物耗去了太多的力量而漸漸變得模糊,在那身影消失之前,他冷笑道:」今日,你便好好看看自己到底是個什麼樣的怪物吧。「
說罷此言,他的身子便在那時再也無法支撐他留存在這方天地,於那時徹底散去。
吼!
而就在他消失之後,那團腐爛巨大肉球之中,竟然傳來了一陣陣宛如野獸一般的低吼,伴隨着這樣的低吼,那從肉球之中溢出的陰冷氣息也越來越重。
噗!
緊接着那肉球之上忽的裂開了一道縫隙,那縫隙如毒蛇一般蔓延開來,只是轉瞬的光景便貫穿了整個球體。
而後一直手忽的從那肉球之中伸出了出來。
那是一隻潔白如玉又纖細無比的手,然後另一隻手也在那時伸出,雙手在肉球的裂縫兩側一陣摸索,然後猛一用力,便將那肉球從中撕開,一道人影從那肉球之中爬出。
那竟是一位生得美麗無比,拖着一頭垂腰黑髮,身上不着片縷的曼妙女子。
她就像是方才睡醒一般,從那肉球中爬出之後,揉了揉自己的雙眸,然後瞪大了那烏黑的眸子朝着四周一陣打量,眸中似有好奇。
忽的,她瞥見了一旁的徐寒等人,她的眸中亮起了一陣興奮之色。
那就這樣赤裸着身子,也赤裸着腳踝一路小跑,在徐寒等人戒備的目光下來到了徐寒等人的身前。
徐寒等人下意識的便要提起手中的長劍做好了與之搏殺的準備,可那時那來到他們身前的少女卻忽的在徐寒跟前恭恭敬敬的跪了下來。
她用她美妙至極的聲音,輕聲言道。
「古魔柳相參見帝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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