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橫皇城,夏日正盛,陽光毒辣。
馬蹄急促的奔馳在橫皇城的官道,往來於城門與大夏的皇宮,揚起的塵埃在空中久久不曾散去,飄蕩在空氣中,肉眼可見,迷迷濛蒙的讓眼前被灼熱籠罩的景象變得愈發的不清晰。
江之臣與邱盡平兩位國柱對劍龍關與長武關發動的攻勢皆未有取得太大的進展,他們被攔在陳周二國的關隘之前,進之不得,退之不甘。李榆林大抵是心急如焚,於是想要起用崔庭增兵二處,以求取得勝果。畢竟大夏這些年來屢屢用兵,卻始終不得其法,李榆林大抵也是求勝心切。只是崔庭卻在這時稱病不前,於是這催兵的文書與三大國柱兩人求援,一人稱病的奏摺便如雪片一般在橫皇城中來來回回。
嗷嗚!
別院中,嗷嗚怒氣沖沖在院落中的空地上來回跳躍,試圖抓住那只在半空中撲騰翅膀的蝴蝶,它的雙眸瞪得渾圓,一副恨不得將那蝴蝶抽筋剝皮的模樣。——當然前提是那蝴蝶有這些東西。——再當然,前提是他能夠抓到的話。
嗷嗚如今似乎已經徹底適應了自己身為一條狗這樣的身份。
好端端的惡狼下山,硬是被他用成了柴犬撲屎,一個志在必得的猛撲被蝴蝶輕輕展翅的一揚身子,便避開了嗷嗚的殺招,而嗷嗚卻是免不了在撲了個空後腦袋狠狠的栽倒了地上,神情狼狽。不過它的腦子裏卻似乎絲毫沒有丟狼現眼這樣的概念,站起身子,抖落了身上的泥土,便再次朝着那蝴蝶殺去。
蹲坐在徐寒懷裏的玄兒懶洋洋的眯着眼睛,時不時的看着那耍寶的嗷嗚,卻懶得理會。
距離廣林鬼與劉叮噹的事情過去也有了十餘日的光景,經歷了此事之後的二人無心再做他事,都想着就此離去,尋一處僻靜所在。徐寒有心留下對方,他卻是想要通過觀察劉叮噹的狀況,尋到一些有關於半妖的蛛絲馬跡,以此救助尚且依然昏迷不醒的劉笙。
對方倒也通情達理,亦是感恩徐寒當時的出手相救,便留下了幾日光景,徐寒這幾日裏想盡辦法探查了一番劉叮噹體內的狀況,除了感覺對方的修為變得強大以外,便再無其他的任何異樣,徐寒尋不到頭緒,也不好久留二人便只能由着他們離去。
但好在雖然在劉笙的事情上面徐寒沒有取到半分的進展,但有不苦大師出面作證,這橫皇城的妖患徹底解除,在這一點上面饒是那南宮靖想來也找不到任何的藉口來為難徐寒,這允諾過蕭蚺的三件事情,徐寒也算是做完了一件。
至於李東君答應過徐寒的關於密宗修煉肉身之事,不苦大師也並不推諉,早早的便將記載有密宗修煉肉身法門的古籍贈與了徐寒。只是這幾日徐寒忙着解決劉叮噹的事情,並未有來得及翻看。
咚!咚!咚!
這時,院門口卻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伴隨着的還有蘇慕安那清脆的聲音。
「府主大人!不好了,出大事了!方姐姐又和南宮姐姐在大門吵起來了!」
聽聞此言的徐寒無奈的搖了搖頭,他從院落的台階上站起了身子,這讓懷裏的玄兒一個不慎落在了地上,小傢伙發出一不滿的輕喚,腳尖一躍便再次來到了徐寒的肩頭,瞪大眼珠子看着徐寒。
徐寒自知理虧趕忙伸手摸了摸玄兒的腦袋算是安撫,這邊卻邁步走到了院門口,將院門打開,入目便看見了一臉焦急的蘇慕安。
「府主大人!」這孩子見着了徐寒便要說些什麼。
「我知道了。」可徐寒並不給他言說的機會,開口便打斷了蘇慕安的話。
這樣的事情在這幾日來算得上是時有發生,南宮靖也不知道究竟是不是太過悠閒的緣故,總是變着法的來尋徐寒的麻煩。一會派遣徐寒尋常,一會讓徐寒去參加執劍閣內部舉行的某些訓練....
這樣的事情屢見不鮮,放在平日,徐寒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態度,便也就遂了她的意思,畢竟徐寒待在執劍閣的目的只是為了獲取進入藏經閣的機會,而藏經閣是由龍隱寺與執劍閣的蕭蚺共同掌控,這蕭蚺不應允,就算龍隱寺那邊承了徐寒的恩情,對於此事也是無可奈何。所以徐寒並不想在做到這一點之前,再鬧出什麼禍端。
只是這幾日,徐寒忙着探查劉叮噹體內的狀況,並無心理會對方,不想對方卻是愈演愈烈,大有要把徐寒揪出來遊街示眾的架勢。
「哦。好!」蘇慕安當然一肚子的疑惑,自己還未所究竟發生了什麼,為何自家府主大人就一副未卜先知的樣子。只是素來對徐寒崇拜至極的小傢伙,也不會去細究其中緣由,只是本能的覺得自家府主大人能做到任何事情都實屬正常。
「那咱們走吧。」徐寒言道,但忽的又像是想起了什麼,又說道:「對了,慕安,以後還是稱呼我徐大哥吧,我已經不是天策府的府主了,若是被旁人聽到,免不了招來非議。」
「好的,府主大人。」蘇慕安一本正經的點了點頭,絲毫沒有自己又喚錯了名諱的自覺。
此事已經不是徐寒第一次與這蘇慕安說起,可是這孩子腦子就像是一根筋一般,無論徐寒如何的與他強調此事,終究沒有太大的改善。
見此次同樣無果,徐寒也只能無奈的聳了聳肩,任由這孩子如此。
......
徐寒來到院門的大殿時,方子魚正面紅耳赤的盯着那神色平靜的南宮靖。
二人的爭吵大抵都是如此,任憑方大小姐使出渾身的本事,南宮靖都是一招以不變應萬變之法,泰然處之。
徐寒走入殿門之中,坐在一旁的葉紅箋便沒好氣的扔給他一個白眼,似乎是在苛責他老是沾花惹草。徐寒自知理虧漫步跌的朝着對方歉意的笑了笑,這才走到了方大小姐的身旁。
「怎麼了?」他皺了皺眉頭問道,方子魚見着了徐寒頓時像是見到了救星一般,趕忙拉住了徐寒。
「姓徐的你可算來了,這老女人氣死我了!」方子魚火急火燎的言道,可就半晌說不到重點。
而這時,那南宮靖卻站起了身子,沉眸看向徐寒:「徐公子當真是貴人多忘事啊,今日可是執劍閣金袍執劍人商討要事的日子,平常你不來也就罷了,今日也要缺席,是不是太不將執劍人的事情放在身上了?」
徐寒聞言一愣,這才記起前些日子答應了南宮靖要在今日去往執劍府中商討應對赤霄門的對策,這些日子橫皇城中來了許多陌生的面孔,以執劍閣在橫皇城中所佈下的眼線,自然不難感覺到這風雨欲來前的異樣。故而南宮靖方才召集了執劍閣的情形,試圖商議出一個應對之策,卻不想徐寒因為劉叮噹的事情而將這事拋諸腦後。
南宮靖大抵也從徐寒的面色中猜到一些,她出奇的未有在這時出言奚落徐寒,反倒收斂起了臉上的怒色,語調也溫軟了幾分在那時問道:「你那朋友可曾無恙?」
劉笙畢竟是南宮靖領人將之救回來的,雖然南宮靖並並知曉其中具體狀況,但大抵知曉徐寒對那位朋友看得極重,而對方也因為某些原因直到現在也未曾甦醒。
徐寒倒是有些不適應南宮靖突然好轉的態度,他免不了又是微微一愣,直到好一會才回過神來,方才搖了搖頭,言道:「還是未有甦醒。」
南宮靖看了少年一眼,但很快便收回了自己的目光,眼睛瞥向別處,語調不知為何低了幾分,說道:「家父與杜先生頗有幾分交情,他身為儒道大師,在醫道上的造詣也頗為不俗,你若是需要,我可...」
「真的?」她的話卻還未說完,徐寒便是眼前一亮,他像是害怕南宮靖反悔一般,趕忙點了點頭:「那就謝過南宮大人了!」
不知是否是未有料想到徐寒會如此爽快的承下這份恩情,亦或者某些不知名的緣由,這南宮靖的臉上閃過一絲異色,但很快便又被她遮掩了下來,她再次恢復了那冰冷的態度,沉聲言道:「既然如此,今日午晌之後,記得前來執劍府,不要再讓我們等你一個了。」
說罷此言,那南宮靖便快步出了府門,她的腳步快得出奇,頗有些逃命的味道。徐寒心想着劉笙的事情對此倒並未放在心上,可當他再次抬起頭時,卻忽然感覺到了一股殺氣。
他正要細究這殺氣從何而來,可方子魚卻走到了他的跟前。
只見方大小姐伸出手拍了拍徐寒的肩膀,一副要與君訣別的架勢,然後朝着徐寒有模有樣的拱了拱手,一本正經的說道:「徐兄,保重!」說完這話,她古還一個勁的朝着徐寒使了使眼色,隨即便也快步離去。
徐寒在這時方才似有所覺,他轉眸看向坐在一旁的葉紅箋。
而這時對方也正看向他。
二人的目光對視,那股殺氣愈發濃烈,徐寒一個激靈,頓時面露苦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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