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寒臉上本已漸漸盪開的笑意,在那時忽的停了下來。
因為當那黑袍摘下他的兜帽之時,徐寒終於是看清了他的模樣。
清澈卻又深不見底的眸子,高挺的鼻樑,有些蒼白的嘴唇。
那是一張應當屬於書生的臉。
也是一張徐寒再熟悉不過的臉。
「元修成!」徐寒的雙眸一凝,殺機湧現。
他下意識的伸出自己的手,就要拔出背上的劍。
按理說他與元修成的關係應當還算不錯,至少在森羅殿的那幾年,元修成給過他不少幫助。
但徐寒與元修成都明白,那不過是一場各取所需的相互利用。
當然,真正讓徐寒在心底對眼前這個男人湧出殺機的卻是因為,他在這時出現在了這裏!
對於元修成的身份,徐寒不止一次有過猜測。
他似乎與天策府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身子連那枚天策府的府主令都是他送到徐寒手中的,若是所從他加入森羅殿時,這龍蛇雙生之法便已經刻在了他的身上,那麼眼前這位元修成顯然才是這一切背後最大的推手。
是他將徐寒帶動充州,也是他將刺殺玲瓏閣弟子的任務交到徐寒手中,若不是那一次相遇,徐寒也不會叛出森羅殿,也自然不會有如今這些事情。
他的出現,無論是阻止劉笙與徐寒相見,又或是幫着天策府清理他這個不安因素,於徐寒來說,都算不得一個好消息。
因此出於自保的下意識行為,徐寒退出了數步,同時拔劍出鞘,警惕的看着眼前這位男人。
一旁的甄玥雖然未有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但從徐寒的反應之中也看出了情況似乎不妙,也於那時拔劍出鞘。
而元修成卻似乎並不將這二人的反應放在眼裏,他淡淡一笑,微微踱步上前,目光上下打量着徐寒,嘴裏頗有些感嘆的言道:「想不到,數年未見,當年的小乞丐竟然成長到了這般地步。」
他的語氣倒是極為誠懇,似乎這樣的感嘆並非虛偽的場面話,而是發自肺腑。
徐寒卻並沒有與他閒聊的心思,他沉着眉頭看着元修成,問道:「阿笙現在在何處?」
「他現在安全得很,你大可放心。」元修成聞言,笑着言道,他的臉上是與徐寒臉上的冷峻截然不同的和煦笑意。
只是這樣的善意卻並未得到徐寒的半分回應。
他還是冷着臉色看着元修成,臉上的寒意沒有消融的痕跡,嘴裏更是沒有發聲的意思。
元修成見此狀,微微一愣,但很快便醒悟了過來,這個男人在那時搖了搖頭,言道:「還是老樣子。」
而後他也收起了虛與委蛇的性子,於那時言道:「他快要死了。」
「嗯?」這次輪到徐寒一愣了,他直直的盯着元修成,半晌光景過去方才言道:「什麼意思。」
元修成的腦袋朝前湊了湊,用一種極為冰冷的語調說道:「那個在青州蠱林用自己命換了你的命的阿笙,快死了。」
聽聞此言的徐寒,雙眸一凝。
本就在體內蓄勢待發的劍意忽的奔涌而出,三千道金色劍影忽的浮現,如上滿了弦的利箭一般,將元修成的進退之路盡數封死。
徐寒面露凶光,咬着牙問道:「他在哪裏?」
「你覺得我會告訴你嗎?」元修成眉頭一挑,神色輕鬆的反問道。
「我會讓你開口的。」徐寒寒聲以對。
此言說罷,他的身子一震,手中那把漆黑色的神劍發出一聲長鳴,那三千劍影於那時就要應聲而動,直直的殺向元修成。
可即使如此,元修成臉上的神色依然淡漠。
只見他手中的長袖一揮,那時徐寒襲來的劍影竟然就在這衣袖下,被盡數拂退。
然後他再次看向徐寒,言道:「即使你殺了我,你也無法救他,不如咱們坐下來好好聊聊。」
可徐寒卻絲毫沒有理會他的意思,他手中長劍嘶鳴,周身衣衫鼓動,似乎隨時都有可能發起第二次進攻。
「或許,你應該先看看這個。」徐寒強硬的態度讓元修成有些頭疼,他想了想,在徐寒再次進攻之前,從袖口中掏出了一樣事物。
那時一枚晶瑩剔透的晶石,隨着元修成體內真元的灌入,那晶石之中光芒亮起。
一道流光影像便在那時浮現於徐寒的眼前。
徐寒來不及去深究這晶石究竟是何物,竟有如此神奇功效,他的目光從那流光影像浮現的第一刻便被牢牢吸引,再也無法移開。
那是一間兩丈見方的狹小房間,似乎處於地下,除了屋中燭台上那幽深的火光,房門之中便再無半點光亮。
而房中有一道身影正四肢着地,以一種近乎野獸般的古怪姿勢立在那裏。
吼!
吼!
吼!
他的嘴裏不斷的發出一陣陣低沉的嘶吼,那聲音之中裹狹着憤怒、痛苦、掙扎,卻並不像人的聲音,反倒更像是某種野獸。
他的腦袋隨着嘴裏的低吼,而緩緩抬起,徐寒在那時終於看清了那張臉的模樣。
「阿笙!」他忍不住發出一聲驚呼,下意識的就要向前,這一步方才邁出,便醒悟過來,眼前的並非實體,而是一道幻影。
影像還在繼續。
那張臉固然是劉笙的臉,可臉上卻佈滿了一道道紫色的紋路,像是他皮層下凸起的血管,他的雙眸血紅,嘴裏似乎還伸出兩道獠牙。
這讓此刻的劉笙看起來極為猙獰可怖。
而下一刻,劉笙的身子忽的躍起,如同野獸一般開始用腦袋,用已經生出鋒利爪子的雙手,撞擊着這房門的牆體,像是要試圖逃出此處。而無論是他此刻近乎瘋狂的神情,還是他嘴裏不住的低吼,都無一例外的在告訴徐寒,此刻劉笙正在承受着某種巨大的痛苦。
就在這時,元修成放着那晶石的手忽的一握,那漫天的流光在那時便豁然散去。
「怎麼樣,這下你願意與元某人好好談談了嗎?」元修成在那時言道。
徐寒的臉色微微一變,但最後還是不得不收起了手中的長劍,死死的盯着元修成問道:「阿笙究竟怎麼了?」
「想必你也知道半妖這東西吧?」
徐寒聞言,神色凝重的點了點頭。
他當然知道所謂的半妖,那天策府幾番謀劃,所謂的不就是將身為半妖的秦可卿推上皇帝的寶座。
「你是說阿笙這樣的情況,是因為他是半妖?」他很快便醒悟了過來,於那時沉聲問道。
「聰明。」元修成讚賞的點了點頭。「森羅殿為了培育出穩定的半妖,花費數十年,甚至上百年的心血,而劉笙是他們迄今為止,最為成功的一個。」
「森羅殿的高層對此很是滿意,甚至不惜花大價錢培養他,委以重任。但這樣的事情,在這些時日子忽然有了變化。」
「什麼變化?」徐寒聽到這裏,終是忍不住出言問道。
「其一,森羅殿在通過對劉笙長期的研究之後,已經找到了培育半妖的辦法。其二,雖然劉笙是迄今為止森羅殿最成功的試驗品,但他依舊不是一個完整的半妖嗯」說到這裏,元修成頓了頓又才言道:「準確的說,他是半妖,卻是製造半妖的嘴中目的,也就是所謂的神種。」
「神種?」徐寒愣了愣,「他倒是之前聽聞過這樣的說法,他曾以為神種與半妖只是稱呼的不同,此刻聽來,才發現似乎這兩個東西,還有所區別。」
「森羅殿製造神種的最終目的究竟是什麼,我不得而知,但我想無非便是看重此物那無可匹敵的戰力或者是覬覦那不死不滅,跳出輪迴的悠長壽命。但無論如何,森羅殿是一個很冷血的地方,他們喜歡以冰冷的公式去衡量一個東西對他們的價值。」
「曾經的劉笙,對於森羅殿自然是可以傾盡所有保護的至寶,而隨着半妖制煉方法的成功進行,劉笙的存在便不再變得那麼重要。而正如我之前所說,他並非一個完整的神種,他體內的力量極不穩定,因此需要某些東西來震懾或者說穩定這股力量。」
「你是說龍氣?」徐寒並不笨,他聽到這裏,再聯想到鹿先生他們的所作所為,很快心底便有了答案。
「嗯。」元修成又點了點頭,「龍氣自然是最好,也是目前所知的可以一勞永逸的辦法。」
「為此森羅殿也試過以自己飼養的蛟龍提出龍氣灌入他的體內,可是以煉妖之法飼養的蛟龍所蘊含的龍氣着實太過稀少了一些,想要達到半妖蛻變神種的要求着實太難,甚至就是傾整個森羅殿之力,也不見得能夠滿足劉笙的胃口,因此,森羅殿便用了另一個辦法,以妖氣暫時穩定劉笙體內的狀況。」
「可隨着時間的推移,劉笙對於妖氣的需求越來越大,他一個人一個月所需的妖丹,足以森羅殿培養出數以萬計的修羅。因此,高層最近便下了決定,放棄劉笙。」
「當然秉着物盡其用的原則,我們將他關押了起來,觀察他失去妖丹之後的變化。」
「而如你所見,他正在漸漸從一個人,變成一隻真正的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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