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剛出青蛇鎮不久,就見一身穿盔甲的將軍持着長槍騎着白馬飛奔而來,在將軍面前有一虎頭怪正在逃命。
「小小妖孽,膽敢害人。今日本將軍追逐你三十里,定當殺你除害!」縱馬的將軍高聲大喊。
虎頭怪拼命奔跑,大吼着:「天下間怎麼會有你這樣的莽夫,追了我這麼久,就算你不累,你的馬也會累死的,等你的馬累死了我看你怎麼追我!」
夜流沙見那虎頭怪嘴角還沾着血,想必是吃了人了,否則那勇猛的將軍也不會一直追逐到此。於是,夜流沙奔了過去,挺着肩膀悶哼一聲,和那拼命跑來的虎頭怪撞在一起,結果夜流沙還站在原地,而那虎頭怪則被撞翻在地,倒在了地上。
縱馬而來的將軍講到如此良機,迅速追上,挑起長槍直接刺入虎頭怪的胸口,虎頭怪痛叫一聲,變作本體花斑虎,死在地上。
「多謝好漢相助,在下感激不盡!」將軍從馬背上跳了下來,對夜流沙抱拳謝道。
夜流沙也抱拳道:「路見不平拔刀相助,這吃人的妖怪人人得而誅之,將軍不必客氣。」
這時猴子,劉醒言和唐玄松也走了過來。猴子凝視着將軍,說道:「你的身上帶着濃濃的妖氣,想必是多和妖怪打交道吧?」
將軍見猴子說話,卻也見怪不怪,笑道:「在下乃是三十里外白馬城的白馬將軍,幾位氣勢不凡,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在下也不隱瞞了,我之所以一直和妖怪打交道,是因為兒時的一次經歷。經過了那件事情後,我不僅不怕妖怪,膽子越來越大,最終還成為了白馬城的白馬將軍。若是幾位有興趣,不防隨我回白馬城,路上我就跟你們講講我小時候的經歷。」
「行,正好無趣呢,你就好好的講講吧,我們洗耳恭聽。」唐玄松說道。
「十五年前有個老翁在外地經商,只剩妻子一人在家。一次,他妻子夢見與別人睡覺,醒了後一摸,是一個又矮又小的男人,看樣子不像是人,她心知是狐狸。不一會兒,狐狸下床,門沒開,就消失不見了……」白馬將軍牽着馬,一邊走一邊講述着。
到了第二天晚上,婦人叫來給自己做飯的僕婦做伴。婦人有個兒子才十歲,平時在別的床上睡覺,這時也把他叫了來。夜深後,僕婦和孩子都睡着了,狐狸又來了。婦人夢中喃喃地說起夢話來,僕婦驚醒,大聲喊叫,狐狸才走了。
從此後,婦人神智恍惚,整天像丟了東西一樣。到了夜晚,她不敢熄燈睡覺,告訴兒子不要睡得太死。夜深後,孩子和僕婦都靠着牆壁打盹。一覺醒來,不見了婦人,還以為她去廁所了。等了很久也沒回來,才開始懷疑起來。
僕婦害怕,不敢出去尋找,孩子獨自一人端着燈到院子裏到處照了一遍。來到另一間屋子,只見母親赤裸着身體躺在裏面。孩子上前扶起她來,婦人也不知害羞退縮。
從此後婦人便瘋了,整天又哭又唱,連喊帶罵。一到夜晚,就討厭和別人住在一起,讓兒子去別的床上睡,僕婦也被她趕走了。
孩子每晚聽到母親胡言亂語,就起來端着燈察看,母親反而憤怒地痛罵他,孩子也不介意。
此後,孩子忽然變得無節制地戲耍,天天模仿泥瓦匠,用磚頭石塊堵窗戶,別人勸阻他也不聽。
要是有人從窗上拿下一塊石頭,他就在地上打滾,撒嬌地啼哭,人們沒有敢惹他的。幾天後,兩個窗子都被他堵死了,沒一點光亮。然後又和泥堵牆壁上的洞。整天忙忙碌碌,也不嫌累。牆洞堵完了,沒事可干,他又把菜刀拿來霍霍地磨個不停。看見的人都厭惡他太頑皮,沒人願意理他。
一天半夜,孩子把菜刀揣在懷裏,用個瓢扣着燈。
等到母親又說起夢話來,他急忙把瓢拿開,用燈照着明,把身子堵住門口,大聲叫喊起來。
過了很久,沒有動靜。他便離開門口,並揚言要搜,還做出要搜的樣子。
忽然,有個像野貓般的東西倏地竄向門口,孩子急忙揮刀砍去,只砍掉了它的尾巴。約二寸來長,還滴着鮮血。
起初,孩子一端燈起來,他母親便罵個不停,孩子充耳不聞。既而沒砍死狐狸,孩子非常懊恨,只得去睡下了。孩子心想雖然沒宰了那東西,但慶幸它從此後不會再來了。
天明後,孩子見狐狸滴下的血跡越牆而去,便一路追蹤,見血跡一直通向何姓人家的園子。
到了夜晚,狐狸果然沒來,孩子暗暗歡喜。
只是母親依舊痴痴地躺着,像死了一般。
不久後,老翁回來。到床前詢問妻子的病情。婦人對他謾罵不止,像是對待仇人一般。
兒子把經過一說,老翁大驚,請來醫生用藥治療。
婦人把藥潑了,還是大罵。老翁便把藥摻和在湯水裏讓她喝下,幾天後,漸漸安定下來。父子二人都很高興。
一夜,父子睡醒後,不見了婦人,二人重又在另一間屋子裏找到了她。從此婦人又發瘋了,不願跟丈夫住在一起,一到天黑,就自己跑到別的屋子。想拉住她,她罵得更厲害。老翁無計可施,便把別的屋子的門全部鎖死。但婦人一跑了去,門就自己打開了。老翁很憂慮。請來法師作法驅趕狐狸,一點效驗也沒有。
一天,孩子在天快黑的時候,偷偷地進入何家園子裏,藏在亂樹叢中,要探查狐狸的蹤跡。
月亮剛升上來,突然聽到有人說話。孩子撥開樹枝往外一瞧,見兩個人正坐在地上喝酒,有個長鬍子的奴僕捧着酒壺在一邊伺候。
他們穿着深棕色的衣服,談話聲很低很細,隱隱約約,聽不太清楚。
過了一會兒,忽然聽見一人說道:「明天可去取瓶白酒來!」
接着,二人都走了。只剩下長鬍子奴僕,脫下衣服,睡在庭院石頭上。
孩子仔細端詳了一下,見那奴僕四肢都跟人一樣,只是有條尾巴垂在後面。
孩子想回去,又恐怕僕人發覺,便在亂樹叢里蹲了一夜。
天還沒亮,又聽見那二人相繼走來,嘰嘰咕咕地說着話,進入竹叢中又走了。
孩子偷偷的回了家,老翁問他晚上去哪了,他回答說:「去阿伯家了。」
有一次,孩子跟着父親到街市上去。見帽店裏掛着狐狸尾巴出售,便懇求父親買一條。老翁不同意,孩子拉着父親的衣服撒嬌,吵鬧着非要買。翁忍不住孩子軟磨硬泡,便買了一條。
父親在市場上做着買賣,孩子在一邊玩耍,乘父親沒看見,偷了錢跑了。
他先去買了瓶白酒,寄存在酒店的廊下。他有個舅舅在城裏住,以打獵為生。孩子跑到舅舅家,正好舅舅不在。舅母詢問他母親的病情,孩子便回答說:「這幾天稍好一些。但又因為老鼠啃破了衣服,惹得她惱怒地啼哭不止,所以讓我來討獵藥。」
舅母聽了便打開箱子,取了一錢獵藥,包起來交給了他。
孩子假裝要走,舅母便說要包水餃給他吃,孩子乘她出去,見屋裏沒人,自己打開藥包,偷了滿滿一捧藏在懷裏。然後急忙跑去告訴舅母,讓她不要做飯了,說道:「父親正在街市上等着我,來不及吃了。」說完便走了。
孩子去到酒店,把偷的獵藥全都暗暗地摻在買來的酒里。又在街上東遊西逛了一陣子,直到天晚了才回家。父親問他去哪裏,他撒謊說是在舅舅家。
孩子從此後天天在街上店鋪里轉來轉去。
一天,他見那個長鬍子僕人也雜在人群里。孩子認準了是他,悄悄地跟着,漸漸和他搭上了話。
孩子詢問他住在哪裏,僕人回答說:「北村,」又詢問孩子,孩子假稱:「住山洞。」
僕人奇怪他住在洞裏,孩子笑着說:「我祖祖輩輩都住在洞裏,您難道不是嗎?」
那人越發吃驚,又詢問孩子的姓名。孩子說:「我是胡家的兒子。好像曾在哪裏見過你跟着兩個年輕人,你忘了嗎?」
僕人仔細看了看孩子,半信半疑。孩子微微拉開下衣,稍露出一截假尾巴,說:「我們混跡在人群中,只是這東西去不掉,真是可恨啊!」
僕人吃驚,便問:「你在市上幹什麼?」
孩子回答說:「父親讓我來買酒。」
僕人告訴他自己也是出來買酒。
孩子問:「買到了嗎?」
僕人回答:「我們大都很貧窮,所以偷的時候多。」
孩子同情地說道:「這差使也太苦了,耽驚受怕的。」
僕人也抱怨着說:「受主人支使,不得不干。」
孩子乘機問他主人是誰,僕人回答說:「就是過去你曾見過的那兩個年輕兄弟。一個迷上了北城王家的媳婦,另一個睡在東村某老翁家。老翁家的孩子太可惡,我的那個主人被他砍掉了尾巴,十天後傷才好。現在主人又去他家了。」說完,便要告辭,並不耐煩的對孩子說:「不要耽誤了我的事!」
孩子嘻嘻哈哈的說道:「偷酒難,不如買酒容易。我已先買了一瓶,寄存在酒店的廊下,就把這瓶酒送給你吧。我口袋裏還有點錢,不愁再買一瓶。」
僕人慚愧沒東西報答,孩子一本正經的說道:「我們本是同類,吝惜這麼點東西幹嗎?空閒時,我還要請你痛飲一場呢!」
於是,僕人跟着孩子去到酒店,孩子取出那瓶酒來交給他,自己便回來了。
到了夜晚,孩子的母親竟睡得很安穩,不再往外跑。孩子心知定有緣故,告訴父親,一同去何家園子裏察看,只見有兩隻狐狸死在亭子裏,另一隻死在草叢中,嘴裏還在嘀嘀嗒嗒地淌着血。酒瓶子還在一邊,拿起來搖了搖,裏面還有剩酒。
父親驚訝地問道:「你怎麼不早告訴我呢?」
孩子說道:「狐狸最有靈性,一旦泄露,它就知道了。」
老翁高興地說:「我兒真是討伐狐狸的將軍啊!」
於是父子二人扛着狐狸回了家,見其中一隻尾巴是禿的,刀痕還很明顯。
從此以後,老翁家終於太平下來。婦人病得非常瘠瘦,心裏也漸漸明白了,不再糊塗。
但接着又咳嗽,痰一吐就是幾升,不久就死了。
北城王家媳婦,過去一直被狐狸迷住,現在又去問了問,狐狸絕跡了,她的病也漸漸好了。
老翁由此很珍惜兒子,教他騎馬射箭。後來,孩子長大做官,後來還成為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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