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颯強撐着,依舊瀟灑的保持着看火燒雲的姿勢,只有她自己知道,當她聽見三姐的話時,她的心猛的咯噔一聲,仿佛什麼東西在那瞬間斷裂了似的。
曲三寧隨便瞄了眾人一眼道:「那還有假,剛剛我碰到周大夫,她親口告訴我的,這會子人家正上街買訂婚用的禮服呢。」
那這件事便是千真萬確了。
曲二順偷偷掃視曲颯一眼,飛速撇過,笑道:「他們倆能走在一起,早就是板上釘釘的事,說起來也沒啥。聽沒聽說婚期何時?沖我們與韓大夫的交情,尤其是小妹,到時候一定得去喝喜酒。」
「這個自然。」曲三寧接道。須臾她搖了搖頭道:「具體婚期還沒定呢,不過周大夫說了,到時候一定給我們下喜帖。」
「噯,那就好。」曲二順與曲四靜點頭,一個二個的喜笑顏開。
就在這時,曲安國背着手從屋裏走出來,今兒大女兒收攤早,他便早早的回來,還沒歇會兒呢便聽見這樣的消息,心裏未免煩躁。尤其當他看見二、三、四三個閨女嘰嘰喳喳,興高采烈的討論,十分不順眼。
「人家訂婚你們樂呵什麼勁兒?高興的跟自己親哥哥要訂婚似的。」曲安國沒好氣說完,又把目光轉向曲颯,「颯颯,白天的肉醬剩沒?我想吃碗炸醬麵。」
曲颯當即起身去廚房,曲二順收了笑容道:「有呢,醬還剩半碗,麵條也有,我去弄。」
曲安國攔道:「我就吃五丫頭做的。」
呃……曲二順的腳步僵住,待一老一小走進廚房,院裏,姐妹三個方才面面相覷。曲三寧忍不住小聲道:「老爹這是何意?」
「心疼小五唄。」曲二順想也沒想,將自己觀察所得脫口而出,「咱爸最相中韓旭了,現在猛聽見人家訂婚的消息,自然難過……再者,你們別看他平日裏不吭不喘的,心裏明鏡似的,把小妹的心思看的也清,這會子小妹一言不發,他心裏指不定多難受呢。」
「就是,爸向來最疼小妹。」曲四靜長吁一口氣開始指責曲三寧,「你剛才表現的也太拙劣,高興過頭了,根本不像真的,害的我總提心弔膽,怕小妹瞧出端倪。」
「還有你二姐。」
在曲四靜看來,演戲就要演的逼真,若當場被拆穿是件非常丟人的事兒。
曲二順則不這樣認為,「你們懂啥?陷入感情里的女孩兒別講平時多聰明,那一刻比傻子強不到哪兒去,你們想想大姐就知道了。再說,小妹剛才的表現可有發現什麼?」
雙胞胎姐妹搖頭,貌似沒有。不過,小妹一言不發,看起來十分冷靜。
「這麼長時間你們還不了解她?自打生過那場大病之後,每逢遇到大事,她都非常冷靜,換句話說,她越表現的冷靜,實際上內心越是翻江倒海。」曲二順把曲颯的性子摸的一清二楚,這會子自然而然認為小妹心裏絕對不像表面那樣簡單。
「那我們什麼時候告訴小妹真相?」看見這樣的曲颯,曲四靜很是心疼。
曲三寧白了她一眼道:「好不容易想個主意試探一番,沒出結果之前絕對不能露餡。」
「小妹如此反應,還不叫結果?」曲四靜反駁。
曲二順則搖頭,「這還不算,真正的反應是有所行動,大概就在這兩天了,咱們留心觀察就行。」
曲四靜只好點頭答應。
……
正如曲二順所言,每逢遇見什麼「溝坎兒」,曲颯總會平靜的出奇。接下來的兩天,曲颯除了說聲「碰到韓大夫要好好恭喜一番」的話,再不提這個話題。
事實上,經過三天三夜的冷靜思考,到了第四天,她便重重下了決心,這個月月底,她便動身離開,去往東洲。
無論一家子如何鬧騰,如何反對,她勢必要走的。
所以,在第四天早飯時,曲颯十分平靜的宣佈了這個消息。
「你說啥?」曲安國掏掏耳朵,不知剛才出現了幻聽,還是耳朵突然出了問題,曲颯的意思他沒弄太明白。
曲颯便再次平靜道:「我準備月底去東洲發展。」
一句話,時間、地點、內容交代的清清楚楚。
曲安國懵逼半晌,待要張嘴阻攔時突然意識到什麼,眼睛一閃,恍然大悟。他嘴唇顫顫,想要說什麼,卻一個字也沒吐出。
曲颯了解老爹,每逢他特別緊張不安時,便是這副模樣。
未等曲二順幾個開口,曲颯又道:「其實在此之前我和二姐她們提過,當時只是萌生初步打算,經過這一個多月的仔細考量,我決定邁出這一步。反正家裏也沒什麼事,大姐那裏也很好,我走了也放心。」
「你一個小丫頭家家……怎麼要去那麼遠呢?你長這麼大除了茂城,可還沒出過遠門兒呢。丫頭啊,你到底咋啦?」曲安國激動的語無倫次。
東洲!那鬼地方究竟在哪兒他都不清楚。
「就是,小妹,為何非要離開呢?」曲三寧明知故問。
曲颯想了想,認真道:「好女兒志在四方,既然我決定走一條與眾不同的路,就應該拿出點兒行動出來。」
「是好男兒志在四方吧?」曲四靜糾正。
不過沒人理她,曲三寧反駁道:「開飯館做生意還不叫與眾不同?」
「算!」曲颯眼睛亮了亮,「可是我要的,並不僅僅是這些。」
聽到這裏,曲二順再忍不下去,「是呢,外面金山銀山多着呢,就等着你去挖呢。」
她覺得小妹真的好天真,總以為外面的錢特別好掙,只要她肯去,就有大把大把的錢等着她撈。雖然她本身並未經歷過,可是每年年底,那些從外面打工回來的人,看似光鮮亮麗,一個二個卻瘦的跟電線杆兒似的,但凡明眼人肯用心想,便知她們在外面究竟過的什麼樣的苦日子。
家裏不缺吃不缺穿,還有事情可做,為何突然下決心跑那麼遠?
除了韓旭這個緣故,曲二順想不出別的。
於是,她深吸一口氣,認真問道:「你老實說,突然想出遠門兒,是不是因為聽說韓大夫要訂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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