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雪消融的早晨,陽光金燦燦落在屋頂的脊瓦上,給寬敞的院子灑上一層金光,那厚重的氣質,另有一番風味。
李衡遠帶着櫻桃和蓋七娘出門,在院門口正好碰見蕭掩。
蕭掩穿着黑色斗篷,頭上束髮利索乾淨,顯得他人英氣勃勃,陽光下,比以往的文雅少年添了許多男人氣概。
他轉過身問道:「阿蘅幹什麼去?這麼早?」
李衡遠要去見夜寒軒,可是晚上不方便,所以和墨玉就訂在了今早,她以為蕭掩早出去忙碌了,畢竟剛到長安,很多事要安排。
沒想到堵了個正着,這要是讓他知道,又要生氣。
好在她早就想好了對策。
李衡遠看看左右:「能幹什麼,好不容易到一回長安,我們總要出去看看才行。」
蕭掩道:「你要出門怎麼不跟我說,我幫你安排。」
「不是有義兄嗎?」
李衡遠又道:「你那麼忙,別管我了,這天子腳下,還能出什麼事,我們只是去東市走走。」
蕭掩捏着下巴看着她,李衡遠心怦怦亂跳,蕭掩那銳利的眼神,她快要扛不住了。
這時蕭掩又輕聲道:「早些回來,皇上不知道什麼時候下旨要見你呢。」
她已經住進了驛館,皇上也肯定知道消息了,但是還沒召見,那她不就可以隨便去玩。
李衡遠點頭:「我知道了。」
然後揮着手:「你快去忙吧。」
蕭掩看着她笑的如沐春風,後點頭。
可就在她走過門口的時候,蕭掩又從院子裏追出來:「阿蘅,你等等,你是不是有什麼事忘了跟我說?」
李衡遠不停的眨着眼睛,在蕭掩沒過來的時候看着前方,努力整理情緒,讓自己鎮定。
腳步聲就在後面,李衡遠轉頭問道:「什麼事啊?我怎麼不知道。」
蕭掩點了點自己的額頭:「你應該親我一下。」
李衡遠:「……」
櫻桃和蓋七娘臉上露出揶揄的笑,後轉過身,李衡遠點腳在蕭掩額頭上落下一個吻,蕭掩的肌膚很滑,親上去有種異樣的美好感覺用上心頭,李衡遠想起自己要幹的事,有些內疚,不然對蕭掩說?
蕭掩這時對她揮揮手:「走吧,早點回來,等你吃午飯。」
李衡遠垂下肩膀,美色誤人,她以後可不能再犯同樣的錯誤。
終於甩掉了蕭掩,李衡遠在驛館的測門口看見一輛馬車,馬車上的車夫一身紅衣,手拿寶劍,那艷麗的五官在濕漉漉的街上是那麼的亮眼,像是誤開在鬧市中的紅牡丹。
這不就是墨玉嗎,明知道她要瞞着蕭掩,這傢伙竟然一點裝飾都沒有。
算了,蕭掩不是這條路,李衡遠趕緊上了車,後拍着車廂:「出發。」
………………
長安城有一百零八坊,驛館在皇城外,在墨玉的記憶中,夜寒軒在義寧坊。
義寧坊正好在城池的西北面,遠開門和金光門之間。
離着不算遠,還正好是個直線。
墨玉趕着車,出門就往西。
越王西去,這街上諸景竟於別地的建築不同,都是西域胡人居住的樣式,街上高鼻捲髮,眼睛帶有顏色的人種比漢人多了好幾倍。
李衡遠趴着窗戶向外看,看到奇景回身對芝麻和櫻桃道:「這裏到像是我老祖宗的家。」
李蘅遠身上有劉老太太和馮蘅的血液,胡人的特徵已經十分少了,要不是眼睛帶有顏色,根本看不出她是胡地來的。
但其實,他們范陽人多多少少身上都帶有胡人血統,有的甚至完全就是胡人。
櫻桃和芝麻的祖上也是色目人,二人聽了呵呵笑。
櫻桃道:「聽聞高祖皇后就是鮮卑人,太宗的皇后也有胡人血統,所以還什麼漢人胡人,大家不都是這麼過來的,都是唐人。」
李衡遠點頭稱是,不過她聽蕭掩說過,明明都是胡人血統,可是長安的大臣就看不起阿耶,有人罵阿耶是雜種呢。
這世上就是有那麼一些人,喜歡站在高處對別人的不屑一顧,而他自己可能就在他罵的人中間,可惜他沒有意識自己在罵自己,還經常樂此不疲。
跟這樣的人計較,也計較不出結果了。
李衡遠很快換了一個心情,又和婢女們看沿途的風景了。
馬車到了義寧坊東十字街西北角停下來。
墨玉掀開車簾道:「下車吧,夜寒軒就在這。」
李蘅遠下車一看,眼前是一個石頭結構的原頂大殿,在頂上懸這一個十字,那十字跟夜寒軒的金剛杵一模一樣。
芝麻和櫻桃也下來了,李衡遠用新奇的目光看着二人。
二人神色也十分喜悅,櫻桃道:「從來沒見過這樣的房子。」
墨玉道:「這就是夜寒軒他們的教會,景教的所在,景教實在太小,咱們范陽沒有,長安到是有一個,所以你們沒看過。」
李衡遠笑道:「我一直以為夜寒軒要來長安是瞎胡鬧,沒想到人家有老窩在這裏,走咱們進去找他。」
景教門口有幾個景僧笑容可掬的跟來往的行人說着什麼。
他們穿着清一色的白色大袍,和夜寒軒的常服都是一樣的。
李衡遠看着親切,就挑了最近的那個走過去,那人背對着他,不知道是正好還是聽見動靜,慢慢轉過頭道:「過往善士,可願佩我十字聽我講經?」
那聲音十分優雅,是一口流利的官話,但是怎麼聽都帶着范陽口音,李衡遠抬頭一看,臉上喜出望外,她一下子拉住景僧的手:「夜寒軒,我是李衡遠呀,你還記得哦嗎?」
「哎呀,娘子,你怎麼會在這裏啊?」夜寒軒差點高興的跳起來,拉着李衡遠的手左看右看,後揉揉眼睛道:「我不是在做夢嗎?」
李衡遠哈哈笑,回身叫着芝麻等人:「找到了,可巧了,就在這裏傳教呢。」
芝麻等人早都看見了,笑着走過來。
不光有李衡遠,還有婢女,哎呀,老墨,老搭檔,這可就不是夢了。
夜寒軒一下子撲到墨玉懷裏,捶着他的肩膀道;「你來了怎麼也不提前告訴我,還帶着娘子來找我,這個傢伙,我想死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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