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老爺子,王旭心中滿是感慨。
老爺子曾經也風光過,不說叱咤風雲,起碼在武林中也是響噹噹的人物。
想到老爺子流着口水,連人都認不出來的畫面,王旭也不得不感嘆歲月的無情。
「備車,我要出去一趟。」了解完武館與古董行的現狀,王旭又想到了許家珍,打算過去看一看。
到了門口一下車,許家珍還沒有看到,就看到了她的女兒鳳霞。
一年半不見,鳳霞長大了不少,正背着書包往家裏走。
兩個跟她差不多大的小男孩,追逐在她的身後打鬧着,王旭開始還以為這是鳳霞的玩伴,下一秒他卻發現並不是這樣。
「小野種,小野種,沒有爸爸的小野種。」兩個小男孩又蹦又跳,圍着鳳霞做着鬼臉。
鳳霞低着頭不說話,只是悶不做聲的往前走。
兩個小男孩不但沒有放過秋霞,反而一左一右去拽她的書包,嬉笑道:「小野種,你的書包這麼漂亮,是不是你的野爹給你買的,還是你娘又去偷漢子了?」
「放手,你們放開!」秋霞想要推開二人,結果反被推倒在地。
鳳霞摔在地上也不哭,只是死死的抱着書包,不讓書包被二人搶走。
兩個小男孩用力的拽着,三兩下就將書包搶了過來,一把丟在了地上,大聲道:「你娘偷漢子,你也不是好人,你是野種!」
「我不是野種,我沒有野爹!」秋霞從地上爬起來,一把將左邊的小男孩推了個跟頭。
小男孩被推倒在地,拍拍身上的土站起來,反問道:「學堂的學費那麼貴,我們都上不起學,你為什麼能上,還不是你有一個野爹。」
「我沒有野爹,你們不許胡說。」鳳霞忍不住哭了,哭聲中依然在大聲反駁。
小男孩用腳在書包上猛踩,一道道鞋印,清晰的烙印在花布書包上,嘴裏不依不饒的罵道:「我娘說了,你娘給你找了個野爹,你才能去上學的,不然你也跟我們一樣上不起學。」
「你胡說,你胡說。」鳳霞從地上撿起個土塊,衝着小男孩一把丟出去。
「哎呦!」土塊打在眼角,小男孩疼的捂着臉眼睛。
鳳霞趁此機會,跑上去搶了書包就跑,一邊跑還在一邊喊:「我不是野種,我沒有野爹。」
快跑幾步,鳳霞來到了門口,看到了站在這裏的王旭。
王旭蹲在地上,掃了眼不敢上來兩個小男孩,問道:「鳳霞,還認識我嗎?」
「你是誰?」一年半不見,鳳霞已經不認識王旭了,只是覺得這人有些面熟。
王旭剛要開口,耳邊就傳來了開門聲,許家珍從裏面探出了頭。
看到王旭,許家珍愣了一下,半響才開口道:「你怎麼來了?」
「過來看看你。」王旭摸了摸秋霞的腦袋,對許家珍問道:「好久不見,還好嗎?」
「先進來吧。」許家珍讓開大門,拉着秋霞往裏面走。
王旭跟在後面,進門後又把院門關上,隨着許家珍走進了房間中。
一年半沒來,許家珍的家還是老樣子,看不出有什麼變化。
倒是許家珍憔悴了一些,目光中帶着化不去的憂愁,仿佛心裏面壓着行事。
「最近過的怎麼樣?」王旭坐在炕上,自顧自的點了根煙。
許家珍抱着秋霞,許久才低聲道:「還可以,我在古董行幫忙做飯,每天早上去中午回來,下午再去一趟做晚飯,挺清閒的,平時還可以自己干點什麼。」
說道這裏的時候,許家珍用眼角瞟了眼柜子。
王旭順着她的目光看法,發現在柜子上放着一把剪刀,還有很多剪好的窗花。
其中以福字居多,少數是金童玉女,還有一些各式各樣的小動物。
王旭走過去拿起一張看了看,挺不錯的,於是笑道:「什麼時候學的?」
「有大半年了,聽人說剪紙有錢賺,我就尋思着自己也試着弄弄。一開始剪得不好,只能白送給別人,現在有點樣子了,一張剪紙能賣幾分錢,一天下來也不少賺。」許家珍低着頭,眼神看着胸口,好似不敢去看王旭一樣。
王旭放下剪紙,靜靜的看着許家珍,二人誰也沒說話。
片刻之後,秋霞鬧着要去寫作業了,這才打破了雙方的平靜。
「秋霞乖,今天去左屋寫吧,省得吵到你。」許家珍想讓秋霞去左屋,可這話剛說出來,王旭就發現秋霞看他的目光變了。
有懷疑,有厭惡,還有抗拒。
秋霞抱着書包一動不動,小臉緊繃,說道:「我不去,我就在這。」
「你怎麼了?」秋霞的反常表現,讓許家珍大為不解,反倒是王旭看出了點眉頭。
「不去,就是不去。」秋霞惡狠狠的看着王旭,抱着書包往炕上鑽。
許家珍無可奈何,只能不再管女兒,站起來要往外面走。
看到許家珍的動作,秋霞立刻就沖了上來,問道:「娘,你要去哪?」
「我去給你王叔叔倒杯水,你好好寫作業吧,寫不完,明天老師又該打你手心了。」許家珍隨口答了一句,結果還沒有出門口,秋霞就從炕上跳下來了,抱住了她的大腿:「我不讓你去。」
「你這孩子是怎麼了?」許家珍開口訓斥,一句話就把秋霞訓哭了。
秋霞一手抱着許家珍的腿,一手指着王旭,哭道:「他是不是你的野男人?」
「胡說什麼?」許家珍生氣了,一把將秋霞拽開。
秋霞不依不饒的再抱上去,大聲哭道:「你說我的學費是王叔叔給的,是不是這個王叔叔,他是不是你的野男人,你是不是要跟他搞破鞋?」
「啪!」許家珍抬手就是一巴掌,將秋霞打倒在地,目光中含着淚水。
秋霞畢竟年紀還小,根本不理解自己娘親的苦衷,坐在地上哇哇大哭,道:「我不上學了,你讓他走,讓他走,我不要野爹。」
「不許胡說!」許家珍強忍着怒火,胸前的山峰劇烈起伏。
秋霞坐在地上哭,邊哭邊說道:「我沒胡說,大家說我是野種,你在外面偷漢子供我上學,要給我找個野爹。娘,我不要野爹,我不上學了。」
許家珍聽到這話,眼淚瞬間就下來了。
她這些年過得多苦,等的多苦,只有她自己知道。
別人說這些話許家珍不生氣,可這麼說的是她女兒,她辛辛苦苦帶大的女兒,這讓許家珍怎麼能不傷心,要是她耐不住寂寞的話,也不會守在這個院子,苦等徐福貴回來了。
「秋霞,外人說的話是不能信的。」看着許家珍的樣子,王旭嘆息一聲,將秋霞放在炕上:「你娘是世界上最好的娘,你永遠也不知道她有多愛你,下次別說這些話了,免得你娘傷心。」
秋霞低聲抽泣着,推開王旭的手,自己趴在被窩上哭去了。
王旭看着抹眼淚的許家珍,心中有很多話想說,話到嘴邊卻無從開口,半響後才低問道:「找到福貴了嗎?」
許家珍沒有說話,只是微微搖了搖頭。
王旭第二次陷入沉默,許久後才說道:「別等了,他不會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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