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下旬,夏秋交替的季節,天氣還是很炎熱的。
「袁公路死了?」
「死了!」
「怎麼死的?」
「壽春一戰,他率孤軍迎戰皇甫嵩,大戰一日,殘部幾乎被殲滅,身邊僅存五十餘將,被皇甫嵩率軍逼入了一條窮巷之中,自刎而亡,他身邊親兵將領,紛紛殉主!」
「能確定嗎?」
「很確定!」
昭明閣中,牧景跪膝而坐,聽着譚宗匯報的消息,瞳孔時而明亮時而晦暗,神色之中倒是沒有什麼的很高興的意思,反而顯得有一抹惆悵:「群雄逐鹿,可這鹿只有一個,終究是要死人的,時代已經開始在淘汰候選人了!」
一個時代,基本上只有一個主角。
三國這個時代比較特殊,出了三個主角,三分天下,百年亂世。
但是當牧景降臨來到這個世道之後,那歷史的滾輪未必還會向着歷史上三國的走向而轉動動,現在的歷史,已經開始的發生了很大的改變,已經和他知道的歷史完全不一樣了。
或許現在這個亂世,也只能決出一個主角,那將會比歷史顯得更加的殘酷。
不過這些相對於袁術而言,已經不重要了,他,已經屬於時代淘汰出局的人,這個江山,這個天下,怎麼爭,怎麼打,都已經不關他的事情了。
死的人已經死了,活着的人,還得活着,除非天下決出一個主角來,不然,這仗,就沒有打完的一天。
「我們和袁氏,也算是生死大敵,你怎麼顯得有些為袁公路憂傷啊!」胡昭看着牧景的神色,輕聲的問道。
「不是為他袁術,是為了這亂世而悲傷!」
牧景笑了笑,收斂一下情緒,淡然的道:「也算是一種兔死狐悲的情懷吧!」
「你擔心我益州終有一日,也會落的這樣的下場!」
胡昭眯眼,他怎麼看牧景都不太像這麼的憂愁傷感,自信受挫的人啊。
「那也說不定!」
牧景聳聳肩:「現在說的是爭霸天下,那是會死人的,這麼多人都能死,我們也不是一定死不了的那種,而且我在感概,是因為,袁公路更多是敗給了老天爺,不是敗給的敵人!」
以前讀歷史的時候,讀到三國的這一段,牧景總有些不明白,能稱霸一方,袁術不是傻子,哪怕風評不太好,他的城府,他的能力,都是不可置疑的。
但是他偏偏在這時候走了一步臭棋,在時局不明朗的時候,突如其來的稱帝,最後導致兵敗身亡。
這很多人都認為蠢。
但是現在,牧景卻有些明白了袁術。
他不是蠢,是無可奈何。
袁術稱帝,是因為他得病了,他活不過多長時間了,他斗得過所有人,鬥不過天命,天命如此,他只能認命,認命歸認命,可不甘心還在,所以他要在死之前,當一次皇帝,哪怕世人不認可,歷史終究改變不了,他袁術曾經是皇帝。
從他稱帝的那一天開始,他就已經預料到了成為天下公敵,被群雄討伐的那一天。
「你不是一直都說,天命在我們這裏嗎!」胡昭看着牧景,牧景這些年做的事情太到位的,比先主做的更好,所以很逗人已經忽略了他的年齡,說到底,他終究只是一個二十出頭,弱冠青年而已,有時候難免會情緒起伏,被一些東西,影響鬥志和信心。
「我有這麼說過嗎?」
牧景看着胡昭,楞了一下,問。
「你不僅僅這麼說過,你也一直在這樣做,讓我們所有人都相信了這一點,我們堅信,不管天下如何,天命,始終在明侯府,在我們!」
胡昭沉聲的道。
牧景這算是看出來了,原來胡昭在安慰自己,怕自己在這事情上鑽牛角尖了,他連忙把多餘的情緒撇開,笑了笑,道:「孔明,不用擔心我,只是有些感概而已,區區小事,動搖不了我的心緒!」
「這樣最好!」
胡昭也鬆了一口氣,如今明侯府肩負在牧景一人身上,無數人的前程未來,都是他在背負,他可不能在這時候,因為情緒而鬧出問題來。
「我現在倒是比較關係的是皇甫嵩!」牧景從案桌上站起來了,來回踱步,思緒有些的不太通順:「這一戰皇甫嵩打的太急了,一開始我不覺得有什麼問題,但是現在回頭想想,我總感覺,皇甫嵩好像憋着什麼大招,所以他想要儘快的解決袁術,不讓袁軍拖住他關中軍的主力!」
「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是,皇甫嵩可能要反了!」牧景道。
「主公,關中回來的消息,未央宮那邊根本發不出詔令,趙信他們策反了韋端,可韋端才剛剛南下,他還沒有見到皇甫嵩的面,他皇甫嵩怎麼就反了呢?」譚宗皺眉,沉聲的問道。
「我們一直以自己的角度在想事情,推着未央宮給皇甫嵩的詔令,逼迫皇甫嵩反朝廷,但是……」
牧景道:「如果皇甫嵩本身可能就存在這樣一道詔令呢?」
「不可能吧!」
「就是要驗證最不可能的消息,才能讓我們讓我們看的更加清楚一點!」牧景對着譚宗,道:「這段時間,給我死死的盯着皇甫嵩,盯着關中軍!」
現在的壽春,還是一個爛攤子,雖然皇甫嵩殺滅了袁術,可袁術還有不少部將,袁胤,紀靈這些人手中可是還有兵馬的,還是有可能繼續打下去的。
「是!「
譚宗點頭。
「另外,也盯緊豫州!」牧景道:「皇甫嵩突襲壽春,豫州的呂布不會沒有動靜,他可是向着一石二鳥,然後兩個一起收拾的,但是沒想到皇甫嵩擺了他一道,在最短的時間之內,以最不可能的方式幹掉了壽春,這樣以來,他想要黃雀在後的機會就沒有了,可他畢竟手握數萬的并州軍,難保他們不會強硬發飆,直接收拾皇甫嵩,甚至一口氣把我們在汝南的張遼周倉部都吃下去!「
「他有這樣的胃口嗎?」
「呂布或許沒有這樣的胃口,但是他有這樣的牙口,咬住之後,他可以讓董卓來消化,董卓肯定有這樣的胃口!」牧景道:「所以還要繼續防着豫州發難!」
「南陽呢?」
胡昭道:「如果你準備緩一緩對皇甫嵩的戰略部署,那南陽我們可就不能動了,必須給戲志才立刻發去軍令,戲志才可沒有什麼耐性的!」
「南陽!」
牧景聞言,眼眸爆出一抹精芒:「這時候不取,什麼時候取,我不管他們什麼謀略和部署,也不管他皇甫嵩打什麼主意,我們自己的部署不能亂,他們謀他們的,我們打我們的,我相信戲志才能把握好最好的時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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