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慘烈的一戰,魏軍進攻的兇狠,他們抵擋的也用盡了所有的力氣。
「我部戰損過千!」
馬良有些蒼白的面容沒有一絲的血色,一雙眼眸卻如同小兔子一般的血紅。
這一戰,打的太慘烈了。
他部下差點就打崩了。
要不是付剛和黃銘率軍上來的快,他麾下的兵馬可能就會反噬回頭,到時候第一個死的,可能是他。
「我部戰死三百,負傷四百餘,其中有一百多是重傷,基本上已經沒有戰鬥力了,能不能養回來都難說!」
付剛脖子上包裹這布條,布條上有鮮血滲透。
他的脖子左側,被流失擦過,幸虧他躲得快,不然就直接被一箭封喉了。
戰場上,武藝再高,也擋得住所有的攻擊。
人,總就是肉身之軀。
在這種密度過高的戰爭之中,周圍都是攻擊,很難顧及所有,所以可能一個普普通通的流失都能讓一個剛猛的大將給送命了。
「我營戰損比較少,戰死一百餘,負傷二百,其中重傷三十八人,都已經安置城關之中的傷兵營了,其餘的輕傷兵卒,包紮之後,還能堅持作戰!」
黃銘低聲的匯報。
皇甫堅壽的瞳孔有些陰沉,這樣傷亡,已經有些觸碰到了一個底線了。
這樣打下去
不需要幾天,他就會把手中的兵力給打光了。
壺關雖是河內進入上黨的必經關隘,但是壺關卻並非天下雄關,比不上雁門關,玉門關,虎牢關這些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險關。
即使是已經棄置多年不用的函谷關,和新建立的潼關,都比壺關要險峻的多了。
壺關的防禦力,並不算很強,只能讓的明軍佔據更好的地理優勢而已,魏軍的兵力優勢,完全能抹平的。
外面的魏軍,有絕對的能力,把他手中的兵力給耗完了,到時候真的是想要逃,都未必能逃得掉。
可時間始終是一個問題。
如果現在就誘敵深入,直接把火炮軍第一營放出來了,那麼堅持不了幾天的,而且一旦魏軍有所防備,他甚至難以取得絕對的勝利。
火炮軍雖強,但是需要在一定條件限制之下,才有殺傷力,就好像弓箭手一樣,一旦被近身了,那就毫無用武之地。
所以他變得略顯猶豫了。
是繼續拿這些將士去拼命,還是提前爆發決戰,以火炮軍強大的戰鬥力,打魏軍一個措手不及。
「馬良!」
「在!」
「你部還能戰嗎?」皇甫堅壽的目光幽幽的看着馬良的,馬良算是讓他有些刮目相看的,這個讀書人出身的年輕人,雖然經驗上可能還差一些,但是能力上卻對算得上是驚艷的。
在如此高強度的戰鬥之中,他甚至已經做好的最壞的打算,那就是馬良部的兵馬會被巨大的壓力給壓垮了。
事實上馬良部的兵卒承受力很低的,從陷入苦戰之後,就有些軍心動亂,而且有些兵卒奮不顧身的當了逃兵。
可馬良卻始終能鎮得住局面,哪怕最艱難的時候,他也沒有讓自己部下亂起來,這一份能力,讓他皇甫堅壽刮目相看。
他現在就想要看看,馬良還能不能壓得住這些俘虜兵。
「能!」
馬良道:「想要全部把他們送上戰場,或許有些難,現在他們都是驚弓之鳥,被戰場上強大的壓力和死亡場景給嚇住了,不少人都有些怕死,不敢繼續上戰場了,甚至有些人不惜代價想要當逃兵,也不願意上戰場,但是我可以從中抽調三五千,有立功想法,想要落戶明朝廷的俘虜,組成一直有戰鬥力的兵馬,上城牆上作戰,守一陣城應該沒問題!」
他笑了笑,繼續說道:「皇甫將軍,雖敵軍高強度的壓力之下,我部軍心也算是崩了不少,但是這何嘗不是對他們的一種歷練,只要還敢站出來,走上戰場,他們就不是新兵了,他們能從戰場上活下來的老兵了!」
新兵老兵,那是完全不一樣的概念,訓練就算再再刻苦,但是一旦不適應戰場,那上了戰場,心態就會崩。
有時候在戰場上,心態非常重要的,而老兵,就是有這一種無畏的心態,這才能讓他在作戰的時候,更加的把生死置之度外。
「那就好!」
皇甫堅壽深呼吸一口氣:「我們繼續守,我們傷亡大,城外的傷亡不會比我們少,如今他們是要死攻,那只能看,誰熬得住,熬得住,就是勝利,拖得住時間,就是功勞!」
他看着馬良,付剛,黃銘,低沉的說道:「這一戰,關乎了不僅僅是我們的生死存亡,在我們背後的是陛下,這一點,你們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而我們的主力,還在北面,如果我們守不住,敵軍就會越過壺關,長驅直入,到時候陛下遇險,吾等何意面對大明數千萬的百姓!」
「所以這一戰,其實我們都沒有任何選擇,唯死戰而已,哪怕全部戰死在此,也要拖住足夠的時間,拖住他們,就是勝利!」
皇甫堅壽的話堅蹡有力,還帶着堅定的信念,讓幾個校尉心中一肅,有了一股敬畏,更是下了決心。
「唯有死戰!」
三人咬着牙,一字一言的複述了皇甫堅壽的話。
牧景在軍中的聲勢,是不可複製的,不僅僅因為他打打勝仗,更以為他給予了軍人地位。
自古以來,讀書為上,軍人匹夫,文武之間的地位,從來不是對等了,特別是太平年間,讀書人對軍人,本來就顯得輕蔑。
而大明的軍人,不是匹夫,而是一種榮耀,這讓很多軍人對朝廷的認同,比文臣都要深刻的多。
「佈防!」
皇甫堅壽道:「敵軍進攻,你們一起迎戰,休整的時候,輪着站崗境界,不可放鬆任何一絲絲的機會!」
「是!」
三人點頭。
等到三人去整頓麾下兵卒的時候,皇甫堅壽看着城下,越來越靠近的魏軍的營寨,讓他心中生出了一股壓力。
「將軍,這個距離,我們可以把他們都覆蓋在炮火之下!」
一個校尉從皇甫堅壽的身邊出現。
「皇甫安!」
皇甫堅壽看到來人,只是搖搖頭,然後幽沉的開口說道:「你只看到其一,看不到其二!」
他指着城外的魏軍營寨,道:「魏軍是吃過虧的,我不相信他們會不放着我們的炮火,所以我告訴你,如果我沒猜錯,眼前這營寨,有一半都是空的,大部分的營帳都只是做給我們看的!」
「啊?」
皇甫安瞪眼。
他算是皇甫堅壽的堂兄的,不過是比較遠的那種,但是也是皇甫家僅存下來為數不多的骨幹之一。
當初皇甫嵩為大漢而戰死,皇甫家族人戰死無數,能存活下來的,都是年輕一輩。
皇甫安武藝不錯,能力也不錯,更是皇甫堅壽比較信任的人。
火炮軍十二營之中,第一營是主力,是火炮最多的一個營,規模最大,戰鬥力最強的一個營。
也是皇甫堅壽親臨的一個營,但是皇甫堅壽作為中郎將,他不可能事事都親力親為,所以他把第一營交給了皇甫安。
他信任皇甫安,而且皇甫安可是當初他組建火炮營的時候,就已經是校尉,上位完全沒問題,根本不存在私相授受的情況,即使在牧景面前,他也問心無愧。
不過皇甫安能力雖強,就是沉不住氣,所以皇甫堅壽很多時候會把第一營困在身邊,這樣他能看得住皇甫安。
「這怎麼可能?」皇甫安皺眉:「將軍,他們不可能知道我們的火炮在瞄着他們!」
「火炮不是第一次上戰場,如今是第二次了,曾經在宛城,就讓魏軍慘敗,魏軍肯定會把很大的精力投入在我們身上!」
皇甫堅壽說道:「陛下說過,天下就沒有不透風的牆壁,也沒有能包得住火的紙,所以火炮軍的存在,在你看來的,知道的人少之又少,甚至是明軍將領,也鮮少有人能清楚,所以敵軍不可能知道,如果你有這樣的想法,那你就大錯特錯的了!」
皇甫安苦笑:「我還真以為他們不會知道我們的火炮已經運上了城牆了!」
「不能小看任何一個敵人!」
皇甫堅壽道:「這是父親當年教給我的一句話,上的戰場,沒有絕對的勝利,只要絕對的小心,咱們必須要足夠的謹慎,做好最壞的打算!」
他指着城外:「現在還能撐得住,暫時無所謂,但是一旦魏軍的進攻,已經讓我們壓不住城牆了,那麼皇甫安,你的任務就來了,你必須要把第一營所有的炮打給打出去,然後把火炮給炸毀了,不留下任何一門!」
他嘆一口氣,心中雖有些滴血,但是在戰場上,最容不得的就是這種不甘心,這樣很容易會讓人做錯決定的。
「將軍,我們的火炮製造艱難,上百們之多,說不要就不要了嗎?」皇甫安就非常不甘心,他甚至產生一種想法,就算拆開了,用人力,扛也想要把這些火炮扛回去。
沒有的火炮,他第一營還是火炮軍嗎?
「戰場需要,沒得商量,我也心疼,可只要能打贏這一仗,未來我們想要有多少火炮就能有多少火炮!」
他拍一拍皇甫安的肩膀,道:「你也不要太在意了,第一代火炮本來就是要被換裝了,這樣你們能更好換裝備!」
「希望吧!」
皇甫安還是笑不起來,不是他小氣,而是他見識的火炮的強大之後,當初第一代紅衣大炮在他手上的打出去的時候,暗中震驚感,現在都沒辦法抹去,讓他在自己親自毀掉如此神器,心裏面肯定非常的不舒服了。
………………………………
城下,魏軍營盤。
呂布盤坐在高位之上,眸子有一抹嚴肅的光芒,一掃而過,最後落在了青衣長袍的中年身上。
賈詡,賈文和,夜樓中郎將。
他掌控情報。
自己掌軍。
而且自己和西涼一脈,本來就沒有太多的話說,所以很少交流的,突然之間出現,還是讓自己有些詫異的。
賈詡是來送消息的,而且他也得了命令,要協助呂布攻破壺關,所以他出現在這裏了。
「賈中郎將,不知道是不是有什麼消息,讓你親自跑一趟?」呂布還是客客氣氣的。
現在同一屋檐下,他們想要鬧矛盾,也鬧不起來,不說曹操盯着,即使沒有曹操,現在他們也沒有心情鬧。
如今的局勢是,牧景不死,他們所有人最後都沒有路走,所以唯有斬了牧景,才有以後。
「我的確是來送消息的!」
賈詡平靜的說道。
其實他沒有多仇視呂布,當初投身董卓麾下,他本身就有些不太甘心,是因為李儒,他才選擇相信一次,最後卻證明一點,他的信任被辜負了,董卓的蓋世豪情,霸主之心,隨着掌控朝堂之後,幾乎已經不見了,而且自大,自負,根本聽不進去任何人的勸諫。
所以董卓最後會戰死,其實他一點都不意外。
不過作為西涼一脈,他也沒辦法和呂布這種把西涼勢力一手摧毀的人走在一起,而且還有些隔閡。
但是現在的局勢,他不會鬧脾氣的。
他拱手說道:「夜樓得到消息,壺關之上,有明軍最神秘的戰鬥力,火炮軍的存在,只是我夜樓探子很難滲透進取,得不到更多的消息,我只是希望來提醒一下呂將軍,不要重複當年宛城之戰的遭遇!」
「火炮軍!」
呂布一字一言,咬牙切齒。
這隻兵馬,他不算是陌生了,畢竟他也是魏軍一將,當年宛城之戰的見證人之一。
當年宛城之戰的失敗,而且敗的如此慘烈,那是他沒想過的,而這根本,就是明軍突如其來的一支兵馬。
被炮火覆蓋的那一幕,常常都出現在他的噩夢之中。
「你確定嗎?」呂布陰沉着臉。
「確定!」
賈詡道:「但是具體消息,就不是很確定,有多少,有多強大的戰鬥力,這些都很難摸清楚!」
他嘆了一口氣:「明軍景武司已經嗅到了我的氣味,我根本沒辦法滲透進去!」
景武司和夜樓,打了很多年了,一直以來,夜樓都是落於下風的,很難有機會反撲。
不過這一次,算是讓夜樓成功的反撲的一口。
只是即使如此,景武司的反應,還是讓他有些吃驚,迅速調整過來的情報網,很快就讓自己的優勢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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