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突如其來的興奮,讓眾將十分詫異,到底是什麼樣的好消息,才能讓曹操這般城府深沉的人顯露出這等情緒呢。
曹操可不管眾將的想法,他此時此刻是非常興奮的,甚至是不願意藏着自己的興奮。
他大手一揮,壓着眾將,道:「諸君,此戰,孤已經勝券在握了,我們接下來應該商量,如何才能減免傷亡,用最少的傷亡,收編了周軍十餘萬的主力!」
「大王,不知道是什麼好消息?」
呂布低沉的問。
歸降曹操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在沒有絕對實力,他不會和曹操翻臉的,如今他是曹操麾下,第一猛將了。
而且自從宛城一戰,曹操損兵折將無數,他也成為了曹操非常依仗的大將,最少得到了曹操非常多的信任。
「哈哈哈!」
曹操大笑起來,指着的沙盤,道:「吳軍已在一日之前,奪取了延津,斬斷了周軍的退路了!」
「什麼?」
「吳軍?」
「哪裏來的吳軍將士啊!」
「怎麼可能有吳軍出現在官渡戰場!」
「吳軍居然奪取了延津,延津可是周軍後勤糧草的大本營,還是整個周軍的退路!」
「難怪大王如此興奮,延津被奪,周軍就陷入了我們直接的包圍圈之中,我們根本不需要死戰,只要圍死,就能困死他們了!」
眾將面面相窺,一開始是有些驚異,但是很快就變得興奮了起來了。
這樣的變故,是他們沒有預料到了。
而且整個戰局佈置,他們也只是聽命了,除了郭嘉和曹操,知道了人;寥寥無幾,夏侯淵這些的大將,都不知道了。
可想而知,計劃縝密。
「大王!」
夏侯淵拱手請命:「末將主力,將會死守雞鳴山上,決不允許周軍主力從西線走脫半個的將士!」
他反應迅速,之前他看不明白的兵力佈置,這一下全明白了,這就是一個圍困之陣,而不是進攻戰陣!
「好!」
曹操低沉的說道:「傳孤之軍令,從現在開始,各部將領,按照我們的軍令構建防禦工事,死守不住,任何將領不得軍令,擅自出擊,斬立決!」
「末將領命!」
眾將嚴肅的領命。
「好了,各部立刻返營,記住了,工事構建必須要兼顧,包圍圈不需要收緊,只需要穩!」曹操低沉的說道:「此戰孤不志在殺敵,只在圍困,孤要把袁本初活活的困死在的官渡之中!」
「是!」
眾將迅速的去佈置自己營盤的防禦工事。
「奉先!」
「在!」
「困獸而斗,必有哀用之將,汝,需擋住,決不允許他們的沖營成功!」曹操的囑咐的說道。
如今他麾下善戰之大將還是有不少的,但是要說個人武力和戰場指揮都決定一流的,唯有呂布。
呂布這個人,要不是品性上有缺,他將會是戰場的寵兒,而未必謀略很好,而且大局觀也看不遠,但是在戰場上的能力,反應,指揮,那都是當今天下的佼佼者。
「末將領命!」
「壽成兄!」曹操眸光微微的眯起來,看着老將馬騰。
隴西軍還有一定的戰鬥能力,但是馬休就是一個棒槌,非馬騰出山,不可掌控,雒陽兵敗,馬騰為了隴西血脈,不得不以掌控大局。
對於曹操,談不上忠心,但是也沒有多少的怨恨,當初賈詡把自己弄的差點癱瘓,養的好久,一開始還是有點怨恨的,可漸漸的,有些事情就過去了,世道如此,馬騰比更多的人看得透一些。
如今他長子馬超,養子龐德,皆在明軍序列,早已和自己的隔斷了關係,但是他不能看着馬休戰死,總歸還是疼愛馬休多一點。
「大王請軍令!」馬騰拱手道。
「壽成兄捍衛主營便可!」曹操微笑的說道:「隴西軍總歸是驍勇之師,孤還是希望這一次收編了周軍主力之後,隴西軍能在此成為天下強軍,日後為朝廷奮戰!」
「願尊大王之令!」
馬騰面無表情的說道。
曹操也沒有繼續說什麼,這時候讓馬騰五體投地的臣服,別說自己做不到,做得到那都是假的。
很多事情,需要慢慢的變化。
呂布也好,馬騰也好,曹操並不怕他們反叛,因為天下之地,早已沒有了他們的去處,在自己麾下,總算是掛着朝廷之名,去了江東,去了北燕,他們就是諸侯之臣,恐怕更加卑微。
至于歸明,不管是馬騰還是呂布,都和牧明有千絲萬縷的恩恩怨怨,那是這麼容易算得清楚的。
所以只要他們的能聽令,很多的事情,只要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行了。
…………………………
進入了九月初,夏日之悶熱仿佛有些消停下來了,但是秋日之涼爽還是沒有來臨,天地之間,還是一個大烘爐。
官渡戰場之上,戰馬嘶吼,兩軍對壘,雙方之間隔着不過只是一道十里的空隙而已了,看似戰意斐然,卻一直按兵不動。
袁紹在等,等東線的突破,但是軍令已經下發了一段時間了,卻沒有任何消息回來了,漸漸的,袁紹感覺有些不對勁了。
「東線為什麼還沒有消息回來了?」
袁紹在大營之中,眼眸一片的陰沉,看着眾將,冷冷的問。
「已經三天沒有任何消息了!」
張郃對袁紹說道:「我派出了斥候,也被斬殺在半路之上,東線主力,可能出現了一些問題!」
「什麼?」
袁紹瞪眼。
「另外……」張郃心中沉沉,有些不好的預感:「應該送來主營的第二批糧草,還沒有抵達,延津那邊,好像也沒消息了!」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袁紹非常狂躁,猛然的站起來了,虎眸圓瞪。
「大王,末將預感,好像要出事了!」張郃道:「或許……」
「說!」
「鞠義大將軍會不會……」他只是猜測,不敢說過分,但是鞠義的表現是真的不對。
「他敢?」
袁紹拍案怒喝:「孤還沒有敗,孤還有十餘萬精銳,他鞠義敢叛,孤第一個斬了他的腦袋!」
「大王,出大事情了!」
荀湛衝進來了,他往日的冷靜,仿佛這一刻都沒有了。
「你怎麼來了?」袁紹看着荀湛。
荀湛也是他身邊的謀臣之一,後勤統帥,都歸他掌管,是保證後勤的最好的人選,也是袁紹信任的人。
因為荀湛出身世家名門,名聲好,能力強,在袁紹部下,屬於根苗正紅的那種,雖然荀氏一族,各有所投,但是荀湛投奔了自己,就是自己的人了,他對世家子和寒門子弟,還是有區別對待的。
「延津出大事情了!」
荀湛咬着牙,拱手稟報:「我運糧南下,未進入延津,就已經遭到了攻擊,幸虧趁着夜黑,放棄糧草才躲過了一劫,正想要趕往延津求援,但是延津已經插滿了江東吳軍的戰旗!」
「江東吳軍?」
「怎麼可能!」
袁紹和張郃都不相信。
若說是魏軍,他們或許還有些將信將疑,但是吳軍,怎麼可能出現在官渡戰場之上,而一點風聲都沒有。、
這一刻,不遠是袁紹,還是張郃,都有些的恐懼的涼意從背脊浮現。
「青州!」
張郃反應很快,他咬着牙齒說道:「應該是青州,我明白了,為什麼魏軍要展開包圍陣型,原來是這樣!」
作為一個經驗老到,有統帥能力的大將,張郃的大局觀是非常好的,統帥全局的目光一看,仿佛就能看到很多東西了。
「袁譚呢,袁譚何在?」
袁紹暴怒。
「大王,這一次運糧南下,吾是收到了沮授丞相所託,告訴陛下,二皇子和大皇子,都返回鄴城了!」
荀湛低沉的說道。
沮授有能力鎮住他們,還真沒有能力把他們怎麼了,多少要請示一下袁紹,是殺還是留,得有一個名堂。
所以的荀湛才來回奔波,但是沒想到,運糧過江,得到的不是接應,而是屠殺,數千民夫,一千餘將士,逃出來的不足三百。
北上沒希望,是連滾帶爬才進入了官渡大營的,是他沒想到,此時此刻官渡這邊居然還被蒙在鼓裏面。
「孽子!」
袁紹眼眸通紅,殺意氤氳,他知道青州形勢不好,但是沒想到袁譚居然直接放棄青州了,而且他連知道都不知道。
這倒是全盤的失衡。
青州是一個缺口,從東面是直接能殺入官渡了,如果他早知道,他早就有防禦了,不至於到這個地步。
「逢紀審配何在?」袁紹咬牙切齒的問。
「大王,他們早就離營了!」
張郃低沉的說道。
逢紀審配都是謀士,而且他們兩個執掌如今周國的諜者消息網,袁紹對他們還算是比較信任的。
是真沒想到,這時候被他們捅刀子。
「他們應該在鄴城!」
荀湛說道:「沮授丞相懷疑,有人傳統了大皇子二皇子,想要謀權篡位!」
「混賬!」
袁紹一口老血憋在心頭,差點吐出來了。
這一刻,他感覺有幾分眾叛親離。
威震河北多年,他是真沒想到會是這麼一個下場,其實從雒陽兵敗開始,他就感覺一些離心離德了。
但是他還是願意相信,自己的有足夠的威懾力,能讓眾臣信任,可是事實證明了一點,大勢已去。
「大王息怒!」
張郃連忙說道。
「東線,東線……」袁紹捂着胸口:「吾之尚兒,還在東線!」
這一刻,張郃沉默了。
知道後路被斷了之後,他就知道,東線肯定出問題了,鞠義可能比他們早一步知道了消息,但是卻沒有通知主營。
鞠義叛變了。
這一刻,事實已經告訴張郃,他的懷疑沒有任何錯誤,可是已經太晚了。
「曹孟德,好一盤大棋啊!」
一瞬間,袁紹仿佛蒼老的十歲,他的精氣神,都在這一刻衰落下去了,整個人的眼神都有些迷茫,喃喃自語的說道:「孤早應該想到了,孫伯符既敢入許都,吳軍和魏軍,早已聯盟了,是孤太小看了吳軍,也是孤太低估了曹孟德的心胸!」
這一局,江東吳軍敢深入,是一個理由,另外一個理由,那就是曹操居然敢把這麼大的信任交給了孫策。
心胸之大,讓人嘆為觀止。
「大王,我軍已陷入重圍之中,及早突圍,方為正策,進駐中原,希望不大了,唯有北退,殺回河北,才有機會東山再起!」
張郃跪膝下來,拱手說道。
「東山再起?」
袁紹有些諷刺性的自嘲起來了:「孤還能東山再起嗎,兵敗雒陽,孤還有機會,兵敗界橋,孤仍然認為,只要殺入中原,還有機會,可如今……」
他絕望了。
河北也沒有希望了。
周國……
在這亂世之中,天下皆為敵人,他袁本初,已經是末路之諸侯,誰也不會給他一條活路的。
那麼能突圍殺回河北,劉備會放過他嗎,曹操會放過他嗎。
不會的。
哀莫大於心死。
或許他願意交出兵權,願意搖尾乞憐的向曹操乞降,還有一絲絲的機會,能得到一個終身囚禁。
但是袁紹一世梟雄,豈會在這時候搖尾乞憐的求存,寧可戰死,亦不會向昔日宿敵求一絲的生存機會。
大營之中,有些的寂靜,袁紹,荀湛,張郃,此時此刻,都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他們麾下,最少還有十餘萬的兵馬。
但是卻真的沒希望了。
一旦陷入被困之中,根本沒有開戰的機會,魏軍不會接戰的,這時候魏軍會嚴防死守,只要堵死了他們的去路,他們就只能被不斷的切割,然後分散圍攻,然後要麼戰死,要麼被收編。
這就是結局。
仿佛已經一眼可以看到未來了。
不過袁紹終究是袁紹。
他袁本初崛起於亂世之中,本就是一代梟雄,哪怕敗了,也不會等死,他深呼吸一口氣,恢復了情緒,低沉的開口,道:「張郃!」
「在!」
「派出所有斥候,把東線的情況了解清楚!」
「諾!」
張郃領命。
「荀湛!」
「在!」
「營中還有多少糧草,你統計一下,我們還能撐住幾天,你也給孤一個數字!」袁紹道:「孤是戰,還是降,總有一個說法!」
他的目光,遠眺前方。
看到的不是天際,仿佛是宿敵。
「曹孟德啊!」
袁紹雙手背負,神色有些的肅穆,眼神倒是有幾分的落寂:「孤以為最少能和你一較高低,可真沒想到,未戰先敗,孤的確不如你也!」
這一刻,不到他不承認,他輸給了曹操。
事實如此。
這一戰,沒打起來,就已經輸了,陷入了曹操的包圍圈,他們突圍都難,別說放盤了,曹操圍困他們十天,他們就得斷糧。
不過輸了也不丟臉。
他們是少年時期一起並肩走過來的好友,也算是鬥了小半輩子了,既然贏得起,也輸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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