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侯府的官道,只能建到了羌道城。
從羌道城出來了,大部分都是小路山路,崎嶇的很,特別難走,馬車時而停,時而陷入泥坑之中,一天能走幾十里,算是不錯了。
「指揮使,還有兩日,才到白馬山!」一個黑甲親衛對着馬車行禮,然後道:「不如我們在這休息兩日,連日趕路,大人必然已經是疲憊了!」
「無妨!」
馬車裏面傳來有些疲倦的聲音,道:「繼續趕路,儘快趕到白馬山,總有感覺,西北的風暴,會很快爆發,我們不能等了!」
「諾!」
駕駕駕!!!
幾匹快馬踏着地上的風塵,塵沙滾滾之中,靠近了馬車。
「戒備!」
馬車周圍,十餘黑甲將士迅速的形成軍陣。
「景武司右司傳令總旗,魏曉,拜見譚指揮使!」
三匹快馬衝鋒而來,馬背上的三個勁裝青年並沒有一絲絲的殺氣,為首的是一個很俊朗的青年,他一靠近馬車二十米的地方,立刻跳下馬,俯首跪拜。
「趙信讓你們來,幹嘛?」
馬車裏面,譚宗聞言,有些沒好氣的問。
趙信這廝,真的是不到黃河心不死,非要刺殺,弄得好幾道命令下來,都沒有回去,這不得讓自己親自走一趟。
景武司的人,什麼都可以做,唯獨不能違令。
「指揮使讓我把這個送上!」
魏曉算是趙信的心腹之一,是劍術高手,一柄長劍又細又長,乃是右司之中數一數二的刺客,比不上史阿,但是也算是高手,在景武司內部,也是略有名聲的。
他拱手送上了一份卷宗。
「拿上來!」
譚宗淡淡然的開口,旁邊就有人拿着,然後遞上了馬車。
「趙信何在?」譚宗一邊看,一邊問。
「指揮使去了長安!」
「他瘋了吧!」譚宗冷笑:「軍令都可以不顧了!」
「指揮使說了,他尊令,只是主公也沒說,他一定要走最近的道路,所以指揮使兜路去了一趟長安!」魏曉苦澀的說道,趙信說話,哪有他反駁的機會了,自然是指揮使說什麼,就是什麼,他也只能這麼回答譚宗。
「哼,算他走運,你去告訴他,他自己去給主公交代,我不摻合了!」
譚宗算是知道趙信給自己送了一份禮物,這廝倒是可以啊,明知道自己想要告狀,還知道來堵自己的罪,吃人的嘴軟,拿人的手短,這一份禮物送來,他還真不好意思狀告趙信。
「多謝譚指揮使!」
魏曉三人額頭上冷汗淋漓,連忙站起來行禮之後,迅速的離開。
別看譚宗這些年深居簡出,但是在景武司之中,那是閻王的名聲,即使是他們常年跟着趙信出生入死,在譚宗面前,也不敢有一分的不禁。
說句不好聽了,譚宗就算發怒斬了他們,趙信也不好說話。
「繼續趕路,一日半之內,必須抵達白馬山!」譚宗吩咐了一聲,然後握着手中的卷宗,眸子微微的亮起來了:「要是能拿下馬超,這西北的戰爭,我們就算是勝券在握了!」
西北的局勢,從來不在地方,還是在人。
張繡,馬騰,馬超,這都是關鍵。
另外還有塔都,越昂,迷當,閔吾這些人也是很關鍵的!
「諾!」
黑甲將士們拱手領命,迅速的動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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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日之後,白馬山上。
牧軍正在整軍。
山上不僅僅有兩營的主力,還有一些羌人勞動力,白馬羌走的聰明,雖然帶走了大部分的部落,但是還有一小部分留在了原地。
這些人,被牧軍徵辟過來了。
除了修築工事,更多的是打通道路,在巴蜀境內雖然道路也算是很難,但是總算有路,來了西北,有時候一條路都找不到。
這時候要迅速的應變戰場,必須要打通南北之間的道路。
所以牧軍徵召的不少的羌人青壯,不僅僅有白馬羌的,還有參狼羌的,另外羌道城周圍好些部落都徵召了。
大概數千強壯,如今正在修筑北上南下的道路。
張遼的主力,需要養精蓄銳,蓄勢以待,只要一開戰,他的兵馬會以最快的速度,直接殺入積石山,甚至可以兵分兩路,一路向南,一路向北。
只是他還在等。
等援軍。
他已經請求了援軍,相信北武堂應該不會拒絕他的邀請。
畢竟如今西北的局勢,已經有些脫離掌控之外了,這時候沒有足夠的援軍,是很難支撐整個局勢了,甚至會兵敗。
「將軍,營外有人求見!」張遼正在看沙盤,營帳之外便響起來的聲音。
「何人?」
「有好些人,都是帶着斗笠,但是他們一個個都是拿着景武司的令牌,必須要親見將軍!」
「景武司?」
張遼眸子微微一閃,道:「檢查令牌沒有,確定是景武司的人?」
「已經檢查了,應當沒錯!」
「那就讓他們進來了!」
景武司向來神神秘秘的,既然要見自己,必然有了特別的事情,而且景武司的消息,都是和戰局有絕對的關係的。
「諾!」
親兵走下來,很快就把四五個人帶進來了,其中一個人比較特別,所有人都是黑衣黑甲,唯獨他一個,穿着普通的衣袍,最關鍵的是,他坐在一張輪椅上。
「譚指揮使?」
張遼神色一動,直接站起來了。
倒不是他對譚宗有多大的畏懼,而是在意,誰都知道譚宗和雷虎這些人,才是牧景的第一心腹,即使戲志才胡昭,都略有不及。
牧景是一個念舊的人。
對於當年從蘑菇山上走下來,和自己一路走到現在的人,都會優待很多,這是所有人都能看的出來的事情。
「張將軍!」
譚宗微微一揮手,身邊四個黑甲武士立刻退後,把他的身影給拉出來了:「別來無恙啊!」
「你怎麼來了?」
張遼看了看譚宗的腿,譚宗這個瘸子他可不敢小看,執掌牧景麾下的消息渠道景武司,任何消息都瞞不住他的耳朵。
有時候他們有些消息能瞞得住牧景,可絕對瞞不住譚宗這廝。
「你請援軍,主公應了,我把援軍帶來了!」
譚宗微笑的道。
「何須你親自率領?」
張遼神色一喜,援軍申請到了,這代表他能在西北大展拳腳了。
不過很快有一些疑惑。
為什麼是譚宗親自來。
不是說對譚宗沒有意見,雖然不算是很喜歡景武司,但是他卻從來不否認一件事情,戰場上有景武司的協助,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情。
景武司對內對外如何,他不想知道,那惡名昭昭他也不理會,他只知道,景武司在戰場是最能相信的朋友。
因為景武司的消息,永遠都要比斥候來的快,而且還要真實。
「西北有變,主公要把趙信給召回去,岳述目前也不得空,我麾下的人,還不能處理如此大局,所以就親自走一趟!」
譚宗解析,一般人他不解析,保持神秘和倨傲,是他的生存之道,但是張遼不一樣,作為牧景的心腹,他更加清楚張遼在牧景心中的地位。
「西北有變?」張遼面色微微變了變,問:「有什麼變化?」
「我們很多老朋友都來了,我自然也要會一會!」譚宗微微一笑,眸子冷厲,迸射出陰冷的光芒:「這西涼軍已經成為了棋子,包括積石山的那些西羌部落,都是他們操縱棋子,消息如果不能靈通一點,我怕張將軍吃虧!」
「難怪!」
張遼面容一沉,道:「總感覺最近兵力的調動,都有些怪怪的,卻有說不出原因!」
「黑甲營和飛鳥營最多三日可抵達戰場!」
譚宗道:「不過我怕你撐不住!」
「什麼意思?」
「剛剛有消息傳來,北地軍已經動了!」
「南下?」張遼心中開始盤旋。
「不是!」譚宗搖搖頭,道:「東來,距離我們白馬山,已經不足一百里,最多一日,他便可整頓好主力,直接進攻白馬山!」
「進攻白馬山?」
張遼瞪了一下眼睛,但是思緒反應很快,立刻就領悟了,道:「好傢夥,原來他們是準備是把我給拉出來啊!」
他深呼吸一口氣,低喝一聲:「傳陳參將來見我!」
「諾」
親兵的速度很快,軍師陳宮被請來了。
「將軍,何事如此着急?」陳宮走進來,連忙詢問。
「公台!」
張遼對着陳宮弩了一下眼睛。
陳宮回頭,看了一眼,當下直接就看到了譚宗:「譚指揮使!」
「陳參將好!」
譚宗微微一笑,算是回應了。
他對手下陰冷,但是對外,向來都是維持自己的笑容的,可很多人說他,越是笑,越是容易殺人。
「是不是有什麼變故?」
陳宮問。
「景武司剛剛帶來了一個消息!」張遼說道:「北地軍已經向我們撲過來了,距離我們不足一百里,恐怕明日可至!」
「怎麼會……」
陳宮才剛剛脫口而出三個字,卻也迅速的反應過來了:「張繡是想要把我們拉出來,不讓我們躲起來了!」
「應該是這樣!」
「那我們可躲不掉了!」
陳宮說道。
「如何應對的事情,得想一個法子,我不怕北地軍,打一場又如何,張繡不過敗軍之將不足言勇,但是他一旦動了,會影響我們的戰略部署!」張遼說道。
目前還不是出兵的時候。
他們在利用西涼軍閥內亂的時候,也在藏着自己的兵力,不敢輕易的動,是因為目標一旦立起來了,所有人都會打他。
「不能避!」
陳宮輕聲的道:「絕對不能避,這不僅僅事關士氣,更多的是一股戰勢,這時候北地軍無非就是想要挫敗我們的攻勢,一旦被他們得逞了,我們兩頭都兼顧補上來,到時候真的要亂了!」
「不能打,也不能避,麻煩了!」
張遼陰沉的道。
「不知道譚指揮使可有解決之法?」陳宮突然目光看着譚宗。
「陳參將說笑了!」
譚宗神色平靜:「我景武司向來只是執行任務何打聽消息,軍略大事,非吾之所長!」
任何事情都有界限。
景武司已經是權勢甚大,而且危險的很,如果不懂得收斂,早晚有一天會被牧景給幹掉,所以譚宗也很小心謹慎,特別是被牧景警告了幾次,只要不是分內的事情,他不會去多嘴。
張遼和陳宮對視了一眼,他們也能理解譚宗的顧忌,而且陳宮只是隨便問問,並非指望譚宗能出什麼注意,更多的是想要試探譚宗還有什麼心思而已。
「武略我不懂,但是我倒是有一個打算,不知道對諸位可有幫助!」
譚宗輕聲的說道。
「譚指揮使請說!」
張遼很客氣的說道。
「我準備說降馬超!」
譚宗說道:「景武司在西北的任務,就是這個!」
「恐怕不容易吧!」
陳宮皺眉。
馬超要是這麼容易說降了,還用等到今天嗎,龐德不是到說了多少次了,馬超輕易不會歸降,而且即使歸降,未必願意歸降的是明侯府。
「之前的確不容易,不過我現在倒是有些頭緒了!」
譚宗說道:「只是需要時間,我需要十天的時間!「
「十天!」
張遼目光有些猶豫:「你有幾成把握的!」
「如果順利,我有七成的把握,馬超會投降我們!」譚宗回答。
他手中的王牌,未必有用,所以不敢把話說的太死了。
不過七成的把握,也不小了。
最少在張遼和陳宮看來,已經是一個大的把握了,之前他們連三成的把握都沒有,所以不敢輕易的逼迫。
「好!」
張遼道:「如果你真的有把握能說降馬超,我就主動應戰!」
沒有馬超,主動應戰等於暴露主力,引起變故,導致戰略部署出現問題。
但是一旦確定馬超是歸降的。
北地軍這一回就等於給他送上了一個睡覺的枕頭。
這時候他主動的迎戰,反而等於掩護了隴西軍,一旦隴西軍成為了牧軍奇兵,別說積石山戰場,西涼這一局,都已經是必贏的大勢了。
「我不會讓張將軍失望了!」
譚宗轉動論語,輕輕招招手,然後一個黑甲將士上來,給他推動了輪椅,向着外面走去了。
「你相信他?」
陳宮多少還是感覺有些冒險了。
「時至如今,我們都陷入局裏面了,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倒不如信他一次,譚宗這人,雖然名聲不太好,但是做事情還算是靠譜的,不然主公也不會讓他執掌景武司!」
張遼輕聲的道。
「那我去準備!」
陳宮想了想,這時候還真沒有更好的破局之法,除非他們願意捨棄積石山戰場,或許把西涼戰場給放棄,不然根本無法應對北地軍的這一招險招。
「告訴雷虎,主動出擊!」
張遼既然決定下來了,就不會猶豫,和北地軍打一仗,未必是壞事。
是時候立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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