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都城。
曹操視乎牧景為最大的敵人,自然也是密切注視明侯府一舉一動的人,明侯府在荊州的動作,連整個天下,都已經驚動了,他算是知道的最清楚的一個。
「好大了魄力啊!」
晚上,燈火通明的丞相府上,曹操跪坐案前,看着案桌上:「某一直認為,某已經足夠重視他牧龍圖了,可如今,某還是感覺,有些小看此獠也!」
「主公!」
荀彧一襲長袍,文質彬彬,他站出來,拱手說道:「明侯此舉,有顛覆江山之意!」
他的臉色,是有些冷,有些沉的。
明侯府於荊州變法。
帶來的負面效果,絕對是很大的。
甚至會影響這個天下的大勢。
盛世的變法,只是變一個法度法規,打破一個秩序,重建另外一個秩序,雖難,但是不管成功與否,都和坐在九五之尊上的那個人是誰,並不重要。
然而,如今乃是亂世。
亂世是一個爭奪天下的時候,這時候,突如其來的變法,具有更大的意義所在,撇除舊的秩序,打造新秩序,這等於拋棄朝廷,建立自治區的意思。
單憑這一點。
足以讓朝廷的定此為叛亂。
「是不是顛覆江山,我們都說了不算!」曹操搖搖頭,平靜的說道:「陛下說的算!」
他想想,道:「此事也瞞不住,為臣着,當與君分憂,文若,你先親自稟報陛下,吾在想想辦法,看能不能的壓制,這荊州的事情!」
「諾!」
荀彧拱手領命而去。
看着他離開的背影,曹操的瞳孔有一絲絲的詭譎的光芒在閃爍。
迎天子,終究是利有弊。
利弊彰顯的,如此迅速,倒是讓他有些措手不及。
比如現在……
他麾下的文臣武將,雖對他很忠誠,但是也免不了對天子有一種的歸屬感,畢竟天子才是九五之尊,就算自己,名義上也是聽天子了。
天子這身份,就已經是一張王牌了。
他要是懂的籠絡人心。
曹操部下,還是有不少人,會被他籠絡而去的。
「主公不必擔心!」
郭嘉仿佛看出來了曹操的憂心,微微一笑,道:「文若是一個明白人,他心中比任何人都清楚,朝廷,離開了主公,就什麼都不是了!」
「即使如此,他仍為漢臣!」
「主公就不是漢臣嗎?」
「某……」曹操想了想,有些嘆氣,他是一個性格很複雜的人,即使是他自己,都有些讀不懂自己的心思,自己想要,未必是自己想要的,又或者是自己真的想要的,他有時候都會迷茫的。
「主公,其實這事情,也不難解決!」郭嘉低聲的道。
「說!」
曹操眸子微微一亮,不客氣的道。
「既然文若對陛下還有的心思,那這根源,就出在陛下身上了,我們若是蠻橫的用勁,只能適得其反,讓文若和我們的心,背道而行,得不償失!」
郭嘉道:「可如果我們能讓陛下主動一點,事情就不一樣的,荀文若不是一個愚忠的人,他只是堅守了幾分原則,可如若陛下讓他徹底失望了,那一切就不一樣了!」
「這主意雖好,可坐起來不容易!」
曹操道:「不要小看了天子,這廝,心思還算是縝密,而且不是一個傻子,他能謀算,一擊斬了董卓,可見城府之深沉,弄巧成拙,說不定,某最後成全了他一代明君之路!」
他如今是天子之下第一臣。
同樣,他也是天子唯一的依仗。
一旦在朝廷之上,他失去了對天子的制衡,天子就會擴大自己的影響力,然後把曹軍收在麾下,成為他重整江山,一統天下的本錢。
「主公高估他了!」
郭嘉冷笑:「非我小看天子,而是他比之主公,還差十萬八千里之遠,他能算計董卓,是因為憑藉着年紀小,看起來毫無威脅的樣子,讓董卓輕敵了!」
「但是如今,他已名揚四海,不管是我們,還是天下諸侯,都會先防他一手,被盯死的人,是什麼事情,都做不了的!」
郭嘉很自信的說道:「就算他是一條真龍,也不過只是的龍游淺灘,再難翱翔了!」
「此言有理!」
曹操無需在郭嘉面前掩蓋情緒,曹軍上下,他對郭嘉的信任,是唯一的,因為只有郭嘉,才最能理解他的大志,志同道合,關係之親密,更甚血脈,他忍不住有些的偷笑,絲毫沒有掩蓋他對天子的態度:「要說劉協這廝,當年藏的真好,不過他比之少帝,尚且不如!」
曹操見過少帝。
當年他刺牧山,是少帝令。
少帝在曹操心中,是一個真正的天子,不管是氣度,還是行事的魄力,都讓他很是敬重。
只是比較可惜的是,時局如此,少帝也難逃一死。
「不過奉孝,你怎麼看明侯府在荊州的變法,成,或者不成?」曹操比較關心這一點。
「說不準!」
郭嘉有一抹猶豫。
「說不準?」曹操比較意外。
「嗯!」
郭嘉點頭:「是真的說不準啊!」
他善於軍事謀劃,在天下大勢上的走向,都能看的最明白,提出最有利的建議。
但是政務上,他有些不如荀彧程昱這些人。
「主公,如果你當真需要我給一個意見,我只能一人論事了!」郭嘉想了想,道。
「說!」
曹操沉聲的道。
「牧景是一頭狼,兇狠,狡詐,但是他做事情更有幾分穩!」郭嘉道:「我觀起之行事,看似在劍走偏鋒,但是那都是行軍打仗,無可奈何,其實他在政治上的佈局,一直都很穩,沒有六分的把握,不會做事情!」
「這事情,明侯府如此堅定,那就說明了,他必定有把握!」
郭嘉眸子爆出一抹銳利的精芒:「而且這不是荊州一地的事情,牧景之心,何其之大,他要把荊益連成一線,必然也會在益州腹地給整出來!」
「他弄荊州,說得過去!」
曹操懷疑:「但是益州,那可是他的大本營,他好不容易才有這些年發展起來了,牧軍的強大,一般來源於益州的穩定,要不是益州這天府之地的支持,他牧軍再強,也撐不住連番大戰!」
從西涼打到關中,然後從關中打到荊州,牧軍去歲的勢頭是真的兇猛,在這軍事的背後,卻藏着一個強大的明侯府。
事後,曹操召麾下謀士,商討過此事。
從根部剖析了一番。
最終不得不認同一件事情,牧軍不僅僅單兵作戰,軍陣交鋒,行軍速度,樣樣都超越,而且在後勤補給上,更是打造了一個完善的網絡。
這方面,是目前所有諸侯都不曾具備了。
一個穩定的後勤補給,是多少諸侯夢寐以求的事情。
但是卻求而不得。
非不願意,而是做不到。
益州能做到,是因為益州的糧食之充足,前所未有,即使各方諸侯加起來,都未必能比得上,這才造就了益州的強大。
「正因為如此,他才會不惜代價!」
郭嘉分析:「去歲戰役,讓牧軍佔盡的風頭,也多少出現了一些紕漏,益州的不穩定,終究是隱患,他能鎮壓一次,兩次,還能每一次都能鎮壓下來,如果不能從根源上改變,益州還不能徹底的成為他明侯府的根基!」
「還是太冒險!」
曹操想了想:「如果……」
話他說不下去,但是他的心思,已經表示出來了。
「主公不可多想!」
郭嘉搖搖頭:「即使主公有效仿之意,但是現在也絕對不是時候,外患難平,內有禍亂,一旦輕舉妄動,我們多年的心血,就會毀於一旦!」
「明白!」
曹操有一些鬱悶:「某,終究做不了牧龍圖的灑脫,此人對士族,是真的夠狠,而且有資格很,某,這一點,不如他也!」
他這麼一個老謀深算,政治智慧爆表的人,看不出來荊州變法帶來的效益嗎?
看得出來。
他也想要效仿一下,一旦在豫州徐州兗州來這麼一出,他能把所有的權力,都的收攏回來了,到時候他絕對是天下最強,沒有之一。
豫州兗州徐州的戰爭潛力之大,不是任何一方諸侯能媲美了。
但是士族豪門,地方鄉紳,盤中錯節。
這就好像是一把制衡曹操的鎖,鎖住了他的豪情壯志,讓他始終難以發揮出最強大的實力。
但是變法的事情。
他做不出來了。
因為他不是牧景,沒有這一份光棍之氣,也不敢拿着自己的辛辛苦苦這麼多年的成就,去賭一把大的。
要知道,中原毗鄰四方,和所有諸侯都有接觸,只要出現三分亂,都能讓群起而攻,聯手吞沒。
「主公,他牧景,未必成功!」
郭嘉想了想,說道。
「我倒是希望他成功!」
曹操眸子眯起來,道:「你密切盯着,所有的細節,所有的一切,都給我盯仔細了!」
「諾!」
郭嘉點頭。
…………………………
鄴城。
最近袁紹有些火氣很大。
關中一戰,他就好像一個傻子一樣的,一次次吃虧,先吃了西涼的虧,然後被牧軍給算計,還有劉備的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再被曹操橫空殺出來。
這讓他很憤怒。
出兵關中,一個目的,要麼殺了天子,要麼掠天子歸來。
但是目的達成部落。
天子殺不了,還讓曹操給拿下了,最後他失去了大義,無法掌中樞之地,只能回歸河北,最後還被迫只能俯首向朝廷稱臣,屈辱了拿下大將軍的職務。
要是放在靈帝時期,大將軍可是他最大的心愿,畢其一生的嚮往。
然而……
現在就是一個恥辱。
「主公,這是朝廷送來了!」
大將軍府是新建了,雖是恥辱,但是總算給了河北一個名分,以大將軍開府儀通三司,統治河北,名正言順,田豐走進來了,把一份密奏,遞給了袁紹。
「曹操讓人送來的?」袁紹眯眼。
「非也!」
田豐搖頭:「應該是天子!」
「天子?」
袁紹瞳孔微微凝重了三分,說老實話,他都被天子在關中戰場上的表現,打動了幾分,沒想到這麼一個小不點,居然幹掉董卓了,十分意外的。
「他在曹孟德眼皮下,還能給我們傳書,有點本事啊!」
袁紹打來密奏,嘴角有幾分冷意。
「主公,不可小看天子,這是一條毒蛇,你看,董卓不也被他冷不丁的咬一口,就直接咬死了嗎!」田豐說道:「大漢四百年的底蘊,他到底接下來多少,誰也說不準,先帝多少也會有一些富澤,讓他繼承的,他手中掌控多少,我們都還不得而知!」
「此言有理!」
袁紹點頭,他看過了密奏,上面都是廢話,不過倒是表露出了一點意願,天子希望他能重歸朝廷。
「雖然有幾分聰明,但是這帝王術,用的太露骨了!」
袁紹把奏本直接仍在一邊,撇撇嘴的說道。
他一眼就看透了天子的心思。
無非就是利用他的實力和曹操的實力制衡起來了,這樣朝廷就有了平衡點,他這個無足輕重的天子,就有了有存在了意義,能從平衡之中取得成績,就能重整朝廷。
這是帝王術。
可他用的太粗糙了。
簡單來說,就是一張嘴,一點利益都沒有,不管說是天花亂墜,對於袁紹這種老江湖,根本沒有任何作用力。
「主公也不必太苛刻了,天子終究只是一個弱冠少年!」
田豐道。
「先不理會他!」袁紹低沉的問:「元皓,荊州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目前陸續有消息回來!」
田豐道:「但是都是沮授在處理!」
他和沮授,乃是袁紹的左膀右臂,一個政務上讓袁紹滿意,一個在軍師謀略上,讓袁紹信任,都是袁紹不可缺的兩個胳膊。
歷史上,袁紹敗給曹操,還有一個很大的原因,就是他棄用了田豐和沮授。
「讓沮授見我!」
「諾!」
外面一個衛兵領命而去,不多時,沮授就來了。
「拜見主公!」
沮授顯得比田豐要年輕一點,但是更加蒼老,他是如今河北的頂樑柱之一,冀州青州,大小事情,都是他先過目,然後在承於袁紹。
「公與,某想要知道你如何看荊州之變?」袁紹問。
「此乃亂國之政!」
沮授拱手,淡淡的說道。
「是嗎?」
袁紹眯眼。
「主公!」沮授抬頭,眸子灼熱,凝視袁紹,道:「荊州之變,變的乃是法,變的也是道,或成或敗,尚且未知,然而天下人皆可有效仿之意,唯主公不可有半分之念,否則乃是自斷胳膊,自取滅亡而已!」
他的聲音很重。
甚至有幾分狠厲的氣息。
他向來溫和如水,能有這麼重的語氣,是在告誡袁紹,不要對於這事情,有一絲絲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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