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城東,景平書齋。
「今天開始限購?」
「每個人只許購買一本書籍!」
「這是怎麼回事啊?」
「……」
一大早其實就有無數人想要購買書籍,聽到這個消息,無數的士子頓時都堵在了門口。
「難道書齋沒貨了!「
「我就說了,不可能有一個書齋無限供應書籍!」
「白開心一場!」
「……」
一個個景平書齋的告示讓很多的讀書人開始變得有些心冷了。
「這裏還有告示!」
「造印監被不明匪徒攻打,上萬書籍被焚一空!「
「因此景平書齋自此開始,一個月之內,每人每天只允許限購一本書籍……」
「……「
這些告示一下子解惑了人群之中很人的的心思。
「原來如此!」
「何人如此缺德!」
「居然敢焚燒儒家書籍,難道還想重複昔年暴秦的焚書坑儒嗎?」
「找出來,必須找出來嚴懲!」
「……」
圍困在書齋外面的無數人開始義憤填膺的起來了。
這只是燃起來的一道火星。
但是星星之火可燎原,只要能燒起來,足夠能燃燒整個雒陽城。
「我可聽說了,造印監可是朝廷設立的官署,這景平書齋的書籍都是從造印監出來了,現在明顯是有人和造印監過不去!」
「何人敢和朝廷官署過不去?」
「這還不難猜嗎,肯定是那些士族做的,不然誰人敢在這雒陽城放肆!」
「他們就是看不得我們寒門的士子有書可讀!」
「可惡,太可惡了!」
「……」
再有心人的煽動之下,京城終究形成了一個輿論,整個輿論呈現一邊倒的局面,在大街小巷,茶樓酒肆,士人聚首,都在討伐士族的卑劣行徑。
……
一個書齋之中。
「先生,我們還需要繼續僱人散播言論嗎?」孫宇對着眼前整個青年有些畢恭畢敬,有些人天生就是可以翻雲覆雨的,這話還真不錯,世子如此,眼前整個白衣卓卓的青年也是如此。
這個青年手握世子手令,自然可以號令他們景平書齋上下所有人,但是一開始他並不服氣,在他看來,這麼年輕的人,有毛用啊。
但是近近三日,這個青年就讓他見識了本事二字的說法。
雒陽城之中,風雨漫天,都是來於這個青年的手。
「過猶不及!」
戲志才聞言,搖搖頭:「事情到此為止,你開始掃尾巴,召回所有人,不要給人抓住把柄,日後輿論怎麼發展,都與我們景平書齋沒關係,我們要做的是秉承初心!」
他不是在幫牧景,他是在幫景平書齋,他不能讓士族一手遮天,這景平書齋保住了,天下寒門世子才有了希望。
「是!」
孫宇點點頭,立刻吩咐下去。
「哎!」
戲志才站起來,揭開門帘,看着門帘之外,那些義憤填膺的讀書人,長嘆了一聲:「利用你們可真對不起,不過為了景平書齋能造福天下讀書人,得罪了!」
……
城中,一處府邸。
這是一座壓制的府邸,居住了是當朝司空。
「司空大人,這些時日,士林之中,我們士族的聲譽已經跌倒了谷底了!」楊彪憂心忡忡的道。
「某家知道!」
袁逢跪膝而做,面容平靜,正在溫酒。
「此必然是牧景小兒做的事情!」
楊彪義憤填膺的道:「難道我們就如此坐以待斃嗎?「
「文先,區區小事,就讓你沉不住氣了嗎?」袁逢目光看着楊彪,淡然的道。
「我……」
楊彪皺眉,他的確有些沉不住氣了。
「陛下如今正在盯着我們,我們此時此刻,無論做什麼事情,都是錯,越做越錯,不做就不錯!」袁逢畢竟是當朝司空,位高權重的三公大臣,他的忍讓冷靜都常人能比之。
如果說之前他因為牧景的年紀,而小看了牧景,那麼如今,連續吃虧之後,他開始把牧景放在了他同等的位置。
一個歷經數朝的權臣,認真起來,那可就是完全不一樣的。
「現在什麼都不用做!」
袁逢吩咐道:「跳樑小丑而已,我士族千百年來建立的聲譽,並非三兩天能毀之,就先讓他們猖獗一陣!」
「可是如此下去,豈不是做事景平書齋做大!」
「草要長高的才收,羊要長肥了才宰!」
袁逢冷冷的道:「讓他們成長,最後,這一切都是我們士族的,我們才是儒家嫡系,儒家的東西,豈會讓旁人得之!」
如今最關鍵的是天子。
牧景最大的依仗不是十常侍。
而是當今天子。
所以這些時日他們才會一而再再而三的栽在了牧景的手中。
但是他知道一點,天子的身體已經撐不住多久了,因此他現在要忍,只要天子駕崩了,牧景就是一個失去老虎撐腰的小狐狸,沒有了狐假虎威的勢頭,他只能成為獅狼的點心。
……
……
造印監,官署中。
牧景自從那一次上朝回來之後,就有些心神不寧,一直在研究一樣東西,整整三日的時間,他的手中就沒離開過那一張雒陽的地圖。
「你到底在看什麼?」
這一天,張寧終究有些忍不住,詢問了起來。
「看雒陽城!」
牧景坦然的道。
他手中的筆依舊在點點寫寫,但是眉頭始終皺着。
「雒陽城?」
張寧不解,眸光落在了他手中的地圖上,道:「這雒陽城的地圖有什麼好看的,值得你一看就是三日!」
「我在看,如果天子駕崩之後,我們還能不能在雒陽城生存下去!「牧景放下手中的筆,沉聲的道。
「天子駕崩?」
張寧瞳孔微微變色,連忙環視左右,幸好沒人:「你找死啊,在官署這裏大放厥詞,你不怕隔牆有耳,有人向天子告你的壯嗎?「
「有你在,還有人能靠近我十丈之外嗎?」牧景笑了笑,張寧雖只是比他年長一歲,還是一個少女,但是她的修為可不簡單,碾壓他綽綽有餘。
「天子要駕崩了嗎?」張寧低聲的詢問。
「恐怕為時不遠了!」
牧景聲音瀟瀟。
他的記憶沒錯的話,就在幾個月之後了。
天子那一天在上朝之後,還把他拉去敲打的一番,但是敲打他的那些話一點都沒錯。
在這雒陽城之中,他如何還能立足,是因為天子還在,有天子支持,所以他無論做什麼事情,都會在規則之內,但是如果天子駕崩了呢。
他能依靠誰?
十常侍?
算了吧,他們自己恐怕都難保。
盧植王允?
他們都是一群嘴皮子,撐不住大局。
誰都靠不上,即使是西園八營,恐怕到時也會遭遇大變,沒有兵力在雒陽之後,十常侍也只能凋零,屆時如果董卓入京,恐怕他的日子更難過。
「不行!」
牧景一咬牙:「這雒陽城必須要有我們的兵馬!」
在這亂世,什麼才是依靠。
那就是手中軍隊。
「你想要拉攏誰?」張寧問道。
「誰我都拉攏不了!」
牧景搖搖頭:「而且拉過來也信不過!」
「那你準備……」
「景平營!」
牧景說出了心中的念頭:「我打算把景平營放在京城!」
「你瘋了!」張寧嚇了一跳:「這可是雒陽,大漢京都!」
「正因為這是京城!」
牧景聲音沉沉。
「你可想清楚了,一旦被發現,我們所有人可必死無疑,藏兵京城,反賊之名,天下不可逆,屆時不會有任何一個人會求情,天下人都會群起而攻之!」張寧看着牧景的側臉,她這是第三次看到牧景嚴肅的讓人着迷的神情。
第一次是景平村保衛戰。
第二次應該是牧山被圍攻,牧景親率景平營,閃電作戰,數天之內轉戰數百里。
這是第三次。
「但是沒被發現的話,我們就多了一張立足雒陽的底牌!」
牧景幽幽的道。
「這是雒陽城,很難做到不被發現吧!」張寧皺眉。
「事在人為!」
牧景記得,有人成功過,比如……現在應該才十歲左右的,那個叫司馬懿傢伙,在未來幾十年之後,他熬死了三國所有人,然後就憑藉藏於雒陽的數千死士,奪取了曹魏的天下,建立了司馬家族的霸業。
「你想如何做?」
張寧不知道為什麼這麼瘋狂的事情,她還是願意信任牧景。
「北邙!」
牧景指着地圖,道:「這裏是最合適藏兵的地方!」
「可是時間長了,也未必藏得住,畢竟人吃馬嚼,數千兵馬,怎麼可能在雒陽城的眼皮底下不被發現!」
「這就要看我們自己的能耐了!」
「現在景平營的主將是陳到,難道就靠陳到的本事?」
「景平營除了我之外,就只能你親自去節度,陳到的影響力還是太低了,他現在還沒有絕對統帥景平營的能耐,所以此事需要你親自出馬!」
牧景拿出了一份計劃書:「這是一份行軍武略,你們只要按照上面的去做,我在京城之中,會利用十常侍的影響力,還有景平書齋開拓的行商渠道,給你們最大的支持!」
「化整為零,隱與民間,可為獵人,可為農戶,可為走販,可為盜賊……「張寧打開這份武略計劃,越看心越緊:「這計劃你到底謀略了多久!「
這是一份很縝密的計劃,念念相連,環環相扣。
「想了三個月,然後用三天時間把這些想了三個月的計劃做出來!」
「剛來京城,你就有這樣的想法了!」張寧吃驚。
「我這個人缺乏安全感!」
牧景笑了笑:「京城這裏也證實了我的想法是對的,沒有自己的兵馬依靠,只能淪為砧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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