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城戰場上。
「黃將軍,看着清晰,荊州軍士氣很強,我們必須暫避鋒芒,再退十里吧!」戲志才站在瞭望台上,目光看着前方,沉默半響,開口說道。
「戲司馬,我們已退出了十里之外,再退十里的話,會讓士氣衰落,傷了軍心,必然影響戰鬥力!」
黃忠聞言,微微皺眉。
這場戰役從荊州的援軍一到樊城開始,仿佛牧軍就已經落於下風了。
五天三戰,牧軍皆敗。
從城門一直後撤,連退十里,最後站穩了腳跟,但是進攻之勢,已被完全打壓了下來,讓軍心都有些受到了影響。
「不會!」
戲志才知道黃忠擔心什麼,有些事情如果弄假成真,必然形成連鎖反應,到時候就真的是偷雞不成蝕把米,但是他對牧軍將士有信心:「將軍,我得相信自己的將士!」
「我何嘗不想相信自己的將士!」
黃忠的面容有一抹苦澀:「要是景平第一軍在這裏,我倒是敢拼一把,可暴熊軍和景平第二軍裏面多少新兵,你我可是有數的,萬一要是玩崩了,你我就沒臉去見主公了!」
「不給他們一次表現的機會,你怎麼就知道,他們不如主力!」
戲志才聳聳肩:「樊城戰役只是開端,接下來的荊州血戰必然殘酷,這一戰,我可不僅僅是盯着敵軍,更多是盯着自己人,必須要讓他們發揮出極限戰鬥,才心中有數!」
「而且這樣僵持着,一旦入冬了之後,我們就沒有任何的機會了!」
「只有把空間讓出來,才能有希望!」
「不是我們進攻,就是他們進攻,無論是誰在進攻,都會形成一種的戰場壓迫!」
「屆時才是我們的機會!」
「今年如今就剩下這十來天的,到了臘月都還打不開樊城的局面,對於我們來說就是失敗,屆時我們只能退兵返回山都,唯一的機會了!」
聽着戲志才的解析,黃忠有些心動了。
這一場戰爭打成持久戰,對牧軍不利,樊城不下,後面的部署就難以展開,必然也會給荊州一個緩衝的機會,到時候就真的演變成了攻堅戰。
「你有幾成的把握?」
黃忠問。
「五成!」戲志才回答。
戰場上一切的謀算,都會有變化,能有五成把握,已經可以賭一把了。
所以黃忠瞬間下了決定。
「傳我軍令,各部後撤十里!」
黃忠的軍令瞬間傳至戰場的每一個角落。
「又後撤?」
暴熊軍大營,周倉有些的憤然:「一退再退,這打的是什麼戰役啊!」
「中郎將大人,軍令如山,該撤就撤!」
李嚴輕聲的說道:「指揮部既然下了這樣的軍令,必有所圖,這可是和景平第二軍的聯合戰場,要是因為我們違抗軍令,壞了他們的戰略部署,導致戰場失利,這罪名你我都擔當不起啊!」
「裴元紹!」
「在!」
「我和軍司馬率主力後撤,你率暴熊營斷後!」
周倉冷靜了下來,沉聲的道。
「諾!」
裴元紹拱手領命。
暴熊軍各營迅速的動起來了,動作很快,如閃電般退出了西郊的南北戰場,兩營齊齊撤退,一營斷後……
江面之上。
「再撤十里?」
張遼沉默半響,直接下令:「傳令,撤兵!」
「是!」
眾將領命。
「張石,你斷後!」
「是!」
「侯聰,上庸營先行,與十里之外,尋一處,重新建立水寨!」
「是!」
一輪佈置下來之後,不少人開始行動起來了。
但是軍司馬侯聰有些疑惑,他問張遼:「中郎將,我們已經第二次後撤了,雖然在戰場交鋒,我們吃了一些地勢上的虧,看起來有些敗勢,可並不影響戰鬥力,為什麼啊?」
「下棋的不是我!」
張遼搖搖頭,並沒有回答他,只是簡單的說道:「我們在棋盤上能做的只是在軍令下來的時候奮戰,這棋盤上下棋是戲司馬,他怎麼想,我也猜不透!」
不是猜不透,是不太想去猜。
他隱隱約約有一種感覺,這好像在釣魚,誘餌放了一次又一次。
……
荊州軍營。
「牧軍撤了,確定嗎?」
「稟報將軍,已經確定,他們撤出十里之外了!」
「繼續盯着!」
「諾!」
文聘聽完了斥候的匯報之後,心中一動,目光看着旁邊坐着一個閉目養神的垂死老者,輕聲的問:「季公,難道這牧軍如此就敗了,準備撤回山都去?」
「真真假假不重要!」
龐季輕輕的睜開眼眸,渾濁的眸子黯然無光,聲音嘶啞:「我們只要失守樊城,他們就無可奈何!「
「話雖如此……」
文聘咬咬牙,眸光划過一抹狠辣之色。
「將軍可是不甘心?」龐季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文聘。
「我荊州之地,豈能容得他們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呢!」文聘冷冷的道:「既然他們敢撕裂盟約,踐踏我荊州之城,就要付出代價,我絕不容許他們全身而退!」
「可將軍想過沒有,我們如今的兵力,依舊不如人!」
龐季道。
「牧軍看似兇狠,卻少了幾分士氣,若是我們一鼓作氣,未必懼怕他們!」文聘想了想,沉聲的道:「季公,非我文聘急功近利,而是讓他們順利的離開,實在有損我們荊州之威!」
「若是將軍想戰,那就戰吧!」
龐季渾濁的眸子漸漸的明亮起來了,整個人的精氣神也煥然一發,聲音更是帶着一絲鐵血:「將軍說的對,荊州豈會是他們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呢!」
「好,我這就去安排!」
文聘得龐季之支持,頓時信心十足,他迅速下去安排各營出擊。
「季公,這時候出擊,是否過於冒險?」
待文聘等人離開,張虎忍不住開口詢問。
張虎雖然名為虎,也並非莽夫之輩,乃是讀書人出身,寒門讀書人,當初受世家豪族之壓迫,全家滅門,被迫無奈之下,落草為寇,可短短几年,憑藉着黃巾之亂的春風,拉起了一批人馬,讓江夏太守黃祖都奈何不得。
他當初歸順劉表,也是因為龐季憑藉着大儒之氣的遊說,才答應了。
他向來有謀,這樣的戰場,他多少能看得一點,牧軍看似衰退,可未必勢弱,正所謂窮寇莫追,離開了城池之地理優勢,恐怕荊州軍根本討不了好。
而旁邊的陳生,亦有如此疑惑,他和張虎同為寒門書生,皆有幾分謀略,然而他藏的更深,即使有疑惑,他也不會問。
「是冒險!」
龐季輕聲的道:「但是不失為一次機會,成也好,敗也好,對我們來說,都是好事!」
「好事?」
張虎和陳生有些不解,目光凝視着龐季。
「馳援樊城,雖有功勞,可不足以讓主公對爾等刮目相看!」龐季輕輕的道:「老夫已是必死之身,日後也庇護不得爾等多久,文聘乃主公心腹大將,若是能讓他認可爾等,日後你們在荊州,也不算是無根浮萍了!」
他說了一句之後,精神也抖擻起來了,低喝一聲:「輿圖!」
「在!」
張虎親自把戰場輿圖攤在龐季面前。
龐季看着輿圖,道:「張虎陳生,江夏營分兩部,張虎率一部,沿此路而行,急行軍,懸弔文聘主力一里之內,文聘若勝,你們可斜小路而行,直入牧軍腹部,牧軍主力被牽制,中路必空,你可進攻其指揮營帳,以斬首之勢,定此戰之勝,斬獲大戰首功,天下不可小覷這江夏營之威!」
「若是文將軍敗了呢?」張虎問。
「那你們就按兵不動,當他兵潰之日,方沿途接應!」
龐季指着輿圖的另外一側:「陳生率一部,駐守此位,此乃清水口,水路兩路,皆經之處,雖然有交錯,卻分立而行,只要陳生能守住這清水口,等於立於不敗之地!」
「末將領命!」
陳生眸光閃閃,灼熱如火。
「這是我為你們的最後一謀,成敗皆可!」
龐季看着兩人:「此戰若成,日後老夫也算是死的瞑目了!」
「季公?」
兩人看着龐季,眼眶含淚,聲音有些哽咽。
「去吧!」
龐季揮揮手:「大丈夫行與戰場之上,為的是建功立業,豈能有如此小兒之姿!」
「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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