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火熊熊燒雒陽,洛水河上萬舟走。
突圍戰役還在繼續。
牧景站在碼頭上,目光如虹,看着周圍的火焰在不斷的逼急,但是絲毫沒有動靜。
「先鋒營回來多少士兵了?」
「一半不到!」
陳到回答。
先鋒營負責火燒雒陽,多少都會付出代價,而且是在關東聯軍和西涼軍的眼皮底下燒雒陽,更是死傷不少,現在能有一半回來,已經不錯了。
但是先鋒營校尉雷虎還沒有回來。
「再等等!」
牧景攥緊拳頭。
不過他沉得住氣,戲志才已經有些沉不住氣了,他低沉的勸聲:「主公,大火已經把雒陽蔓延,沒有回來的人可能已經回不來了,我們不能等了,馬上就要天亮了,一旦天亮之後,我們從洛水河出去的消息根本瞞不住,肯定會被他們狙擊的!」
「我相信雷虎!」
牧景堅定的道:「我已經放棄了太多人了,從現在開始,我決不放棄一個!」
雷虎是他的生死兄弟,先鋒營親自去防火,必有兇險,這個任務還真的他去才行,但是他也堅信雷虎能回來,當初從蘑菇山下來的兄弟,現在恐怕連五分之一都不足了,能保得住多少,就保住多少。
「最多半個時辰,天就亮了,到時候等他們反應過來,我們可能會被堵死在雒陽城之中,甚至會被自己的這把火給燒死!」
戲志才冷厲的道。
「我說等!」牧景執着。
「牧龍圖,你現在不是一個人了,你可是我們所有人的主公,你難道還想要重蹈覆轍嗎?」戲志才也激動起來了。
兩人如同鬥雞眼一般盯着對方,互不相讓。
踏踏踏!!!
突然,馬蹄聲從火焰之中響切。
「主公,是雷校尉!」張遼登高望遠,低喝一聲。
「快去接應!」
牧景大喝一聲。
「是!」
數十騎兵跳躍出去,各自提着一桶水,從火焰之中,把十餘人接應出來。
「哈哈!」
雷虎滿臉黑乎乎的,但是笑容卻樂觀,見到牧景的時候,大笑起來:「老子差點成了燒豬了!」
「你丫得哪有這麼容易燒死!」
牧景踢了他一腳,道:「快上船,我們要走,現在可沒有時間耽誤!」
「我先鋒營回來多少人?」
雷虎上船,看到了幾個部下軍侯,顧不上自己身上灼傷的傷痕,趕緊聞起來。
「稟報校尉,只回來了一千三百多將士!」
一個軍侯悲憤的說道。
「林芳!」
「在!」先鋒營副將,長史林芳站出來。
「沒有回來的將士,保護好名冊,待我們有一日返回雒陽,我定當親自為他們在這座城裏面立碑!「
「諾!」
林芳點點頭。
上千船隻,順着洛水河,沿着西面的河流,悄無聲息的離開了雒陽城,離開了這一片火海之中。
……
……
黑夜過去,天色已亮。
東面的海平線上,一輪朝陽冉冉升起來,但是傾灑下來的陽光並沒有給雒陽帶來光芒,此時此刻雒陽城還在火海之中焚燒,自帶光芒,哪怕灼熱的陽光,都無法掩蓋這一股的光芒。
上東門之外。
關東聯軍已經陸陸續續的從雒陽城裏面撤出來了,但是他們撤出來的時候也付出了巨大的傷亡。
就連袁紹曹操他們,都顯得狼狽無比,陳留太守張邈還差點被一道橫樑壓倒,直接燒起來了,幸虧曹操部將曹仁捨命相救,才能救得一命,逃出火海之外。
當他們在上東門外休整,一雙雙目光看着雒陽城這熊熊的烈火,心中都有一絲絲的後怕。
然而曹操這時候已經回過神了。
他絲毫不管直接臉上被煙熏的黑乎乎的樣子,一雙眸子銳利無比看着雒陽城的大火,陰沉的道:「牧龍圖絕非一個自焚之人,這一把火,必有緣故,或許他就是利用這一把火,挑出了雒陽城的包圍圈之外!」
「你是說,牧龍圖已經突圍出了雒陽城?」
袁紹喘息大氣,眉頭緊緊的皺起來:「不可能啊,南北都有我們的兵力,他若是突圍,不可能音訊全無!」
「南面不太可能!」
袁術說道:「江東軍和豫州軍嚴防死守,他們根本無法突圍出去,除非北面的北邙山脈,他們不顧生死的直接鑽入那一片茫茫的大山之中!」
「應該不會!」
有人說道:「北邙何等深險,窮山惡水,瘴氣不少,野獸層出不窮,如果是小股精兵,尚可進入,要是十餘萬大軍,根本不可能進入,而且就算進入,他們的動靜必不少,怎會一點消息都沒有。」
「來人!」
袁紹低喝一聲。
「在!」
「傳令上黨太守張楊,幽州將軍劉備,讓他們立刻派兵進入北邙!」
「是!」
「斥候校尉何在!」
「在!」
「立刻派出我們聯軍所有斥候,盯住南北城門的方向!」袁紹冷冷的道:「任何風吹草動,都立刻匯報!」
「諾!」
上千的斥候散出去了。
「諸位先紮營,傷兵必須立刻醫治,好好的休整一番!」袁紹一番佈置之後,變鬆懈了下來,溫和的對着一眾諸侯。
「是!」
一眾諸侯點頭,開始各部駐紮起來了。
昨日雖攻打進城了,但是糧草後勤還在城外,反而沒有讓他們的糧草受到了焚燒,不然今日就算他們跳得出來,也恐怕將會聯軍散去。
……
西郊,夕陽亭上。
董卓很狼狽,他征戰多年,除了當年在黃巾軍之中吃了一次大虧,從來都沒有如此狼狽過,差一點就葬身在那無盡的火海之中了。
「損傷多少將士?」
他咬着牙,問道。
「折損八千!」
李儒平靜的回答。
「好一個牧龍圖,其之心,必之其父,更是陰狠毒辣!」董卓陰冷的說道:「一把火燒了他,太便宜他了,他若是落入我手中,必千刀萬剮!」
「主公,恐怕此事有蹊蹺!」
李儒道:「牧龍圖絕非一個坐以待斃之人,他不會自焚的,一把火燒了雒陽,恐怕另有打算!」
「另有打算?」
董卓抬頭,銅鈴般的眸子划過一抹冷芒,看着李儒:「你是說,他們已經突圍出來了!」
「我不知道!」
李儒雖然還揣摩不出牧景的意圖,但是他絕不相信牧景就這麼葬身在火海之中,那個少年,在他心中,是比其父親還要的詭計多端的人:「但是我想,他們若是突圍,無非就南北,南面江東軍營寨不動,我想不到他們有什麼能力穿過去,那就是北面了,我已經傳令北面,現在就看北面消息傳回來的情況如何!」
東西兩面重兵駐紮,他們想要突圍根本不可能,最有可能是南北方向殺出雒陽城。
「那就盯死,決不能讓此獠離開,不然某家日後恐怕寢食難安!」
董卓竭斯底里的說道。
……
……
雒陽城的一場大火已經足足燒了一天一夜的時間,但是火勢還是沒有停止下來,千年古都,一朝成為了廢墟。
而包圍在雒陽周圍的兵馬依舊緊張的戒備之中。
東南西北四個方向都駐紮了重兵。
七月十九日。
早晨。
雒陽南郊。
江東營帳。
孫堅正在和謀士程普商議。
「還是德謀機警,這雒陽的大火已經燒了一天兩夜了,能把所有人埋葬,前夜若非德謀阻止,恐怕我江東軍又要傷亡慘重了!」孫堅有些慶幸。
前天他們的確有合圍雒陽的準備。
但是程普阻止了。
江東軍自從大敗之後,傷亡慘重,如今元氣都尚未恢復,沒有必要當先鋒軍,所有建議孫堅緩一緩,不必爭功勞,等到打下雒陽城,在進去也不遲。
孫堅聽了程普的建議,按兵不動,沒想到當夜雒陽就被一把大火燒起來了,無論是西涼軍還是關東聯軍,傷亡都不少,而江東軍卻逃過一劫。
「我也沒想到牧龍圖一個十六歲,剛剛才行冠禮的少年,居然如此心狠手辣,一把火燒了雒陽城!」程普長嘆一聲:「大漢帝都,毀於一旦啊!」
「這牧賊父子,敲響了大漢的喪鐘!」
孫堅一腔熱血,漸漸的冷了下來,他的情緒也很焦灼。
「報!」
這時候,營門之外,一匹快馬飛奔而來,手握令旗,直入中帳之中:「主公,伊閔關丟了,我們的糧草,都被人奪走了!」
「什麼?」
孫堅拍案而起,怒目圓瞪:「什麼時候的事情?」
「昨天下午!」
「黃蓋呢,我讓他統帥三千兵馬鎮壓伊閔關,他何在?」
「黃校尉重傷,三千江東軍已經死傷無數,逃出來了不足三分之一而已,校尉名我星夜趕來報信!」
「到底是何方兵馬襲我伊閔關,是西涼軍?」
伊閔關,雒陽南關,當初孫堅兵敗在此,後來西涼撤兵,江東軍不費摧毀之力,就已經拿下了這一座關隘,把這一座小關隘作為後勤貯備之地,把江東糧草都放在這裏,避免前線戰敗。
「不是,他們的戰旗形如暴熊,應該是暴熊軍,火焰戰旗,暴烈戰熊的圖案,那肯定是暴熊軍的戰旗!」斥候沉聲的道。
「不可能!」
孫堅聞言,渾身一哆嗦,陰沉的道:「牧氏大軍都已經被圍殺在雒陽城之中了,他們就算不葬身在火海之中,也不可能襲我後路!」
「伊閔關,關口臨山靠水,水……該死!」
程普突然領悟過來了,他站起來,走到了盯着屏風上的雒陽地形圖:「洛水,他們是順着洛水出了雒陽城,我們都上當了!」
……
……
洛水河,這天河流直接貫通河南和弘農之地,自東北沿西南而流淌,從雒陽出,通宜陽縣,過盧氏縣,流向熊耳山
宜陽境內。
河流之上,泛舟而行,當然,這舟的數量太多了一點。
「主公,暴熊軍和黃巾軍已經能從伊閔關上岸了!」
戲志才匯報。
「白波軍呢?」
「在前面二十里的河流上,繼續前行!」
「我們也準備一下!」
牧景道:「按照原計劃,從宜陽縣城登陸!」
兵分三路,突圍關中。
黃巾軍和暴熊軍是主力,招搖過市。
景平軍是奇兵,隱藏之下,突然殺出。
掩護的是白波軍,黃忠負責的是把一些牧氏文官,牧氏朝臣,將領家屬,還有牧景妻兒,送到目的地。
兵分三路。
這是他們突圍的戰略。
而目的……
南下南陽西部。
然後從南陽西部直入漢中。
他的終極目的地,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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