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天亮了!
寒冬臘月的清晨氣溫很是蕭冷,但是這一天的早晨還是很溫和,冬日之中的太陽終於露出了一個小小的臉蛋,燦爛的陽光如同一層薄薄的黃金鋪在了整個舞陰縣城之上,讓人有一種懶洋洋的感覺。
城中,異常的安靜,家家戶戶閉門不出,大街上平日巡邏維持秩序的刺奸隊賊曹兵都不見了,換而言之的是一對對手持兵戈,脖系黃綢的兵馬。
城牆上,牧山站在最高處,目光看着這一座縣城,眼神之中有些複雜的光芒在閃爍,這應該是他第二次佔領舞陰城了。
「大當家,我們已經找到縣衙的糧倉了!」
「可有糧食?」
「有,沒有清點,但是我看過了,最少有的一千石以上,都是上好的大米,如果省一點的,足夠我們半年的吃喝!」趙平壓制着激動,說道:「而且倉庫之中不僅僅有糧食,我們還找到了不少武器,都是精良武器!」
「縣衙的情況如何?」
「雷公已經斬殺了守衛縣衙的軍侯,守衛縣衙的兵力全軍覆沒,不過縣衙那些官吏,他沒有動,只是包圍起來了!」
「我去會一會這個蔡孟庭!」
牧山策馬,向着縣衙而去。
縣衙府邸。
此時此刻的縣衙經過了一場戰鬥,戰鬥之後的血洗,這裏屍體橫飛,濃郁的血腥味充斥整個縣衙之中。
周圍上百青壯手持長矛,三步一崗五步一稍,把整個縣衙府邸包圍起來了,所有青壯的脖子上都是繫着黃綢布巾。
大堂之上,十幾個舞陰縣衙的官吏聚首,一個個戰戰兢兢的。
為首的縣令蔡圖面如死灰。
這一切變化來的太快了,讓他有些應接不暇。
昨天他才自信滿滿的出兵一千二百將士,去剿滅牧山,一心只是等着捷報傳來,讓他能在太守張咨面前揚眉吐氣,他算過了,為了保障,他不惜從縣城內之中各大豪門鄉紳家族之中借兵四百,這一戰足足出動一千二百兵馬,就算最不濟也應該能的把這群山賊趕出南陽。
但是他根本沒有想過,縣兵會全軍覆沒,縣城也在一夜之間的淪陷賊軍手中的。
「正方,外面情形如何?」蔡圖深呼吸一口氣,平服情緒下來,詢問道。
「縣尊大人,外面的賊軍已經把縣衙包圍了,韓從軍侯率軍反抗,但是被雷公那廝一刀斬殺,他麾下部曲死的死,投降了投降,縣中兵馬盡失,我等基本上已經無路可走!」
主簿李嚴長嘆一聲,低聲的回答。
他也低估了這群賊軍,沒想到他們不僅僅全軍覆沒了出征的縣兵,還詐開了城門,讓縣城一夜之間易主,讓他們連重新集合兵馬的機會都沒有。
「天要亡我也!」
蔡圖面容蒼白無比:「悔不聽正方之勸,方有今日之禍!」
踏踏踏!!!
這時候外面一步步的腳步聲逼近,這腳步聲很沉重,在大堂的官吏之中,卻仿佛是死神的腳步。
「蔡孟庭,我們好久不見!」
牧山腳步之下踏着鮮血,邁步走進來,抬頭看着蔡圖,眸光異常的蕭殺。
他對蔡圖並不陌生,當年他就已經打過一次舞陰城,而且拿下了舞陰縣城,把蔡圖趕出了舞陰,佔據舞陰立足,那時候的他有兵馬八千,所向披靡,但是後來黃巾兵敗,他被南陽漢軍圍攻,敗走蘑菇山,這一戰之中,蔡圖率領剛剛成型的舞陰縣兵攔截了他一次,導致他撤退不及時,突圍出來僅存的千餘兵馬損傷大半,最後他瘋魔而戰,身中七箭矢,卻硬生生殺出了一條血路,帶着僅存數百青壯護送着千餘黃巾軍的老弱婦孺上了蘑菇山。
所以他對蔡圖是恨意十足。
蔡圖無時無刻想要剿滅他這個禍患,而他,也在無時無刻想要斬下蔡圖的頭顱祭奠失去的兄弟兒郎。
「牧元中!」
蔡圖抬頭,眸光深冷,咬牙切齒:「為了引誘我上當,你好狠!」
以他的聰慧已經能想得出事情的始末經過,雷公所謂的投誠百分百是詐降,目的就是引誘他們出城而戰,他還是太想要斬殺牧山,證明自己,驅除張咨的懷疑,所以才上了牧山的當。
最重要的是,為了讓雷公得到自己的信任,牧山居然割掉了雷公的一個耳朵,對自己人都能下手,何等的狠辣。
「成王,敗寇!」
牧山淡然如斯:「當年我被你逼得的差點把命都丟在舞陰城外的時候,我就想着,總有一天我會殺回來的,你取不了我的性命,我就取了你的性命!」
「哈哈哈!」
蔡圖驀然之間的狂笑起來了:「你牧元中不過只是一介反賊,居然在此大放厥詞,不知所謂,當年就算是張角此獠,也敵不過朝廷天威,黃巾軍早已經是朝廷之刀下鬼,爾等不過只是逃得一命的餘孽,就算你今日殺得了我又如何,你還是一個反賊,無需朝廷大軍,只需要郡中大軍一至,你必然是死無葬身之地之地!」
牧山聞言,有些沉默,良久才開口:「你說的對,黃巾軍是敗了,今時不同往日,我等也不過只是喪家之犬,但是我這一戰打贏了,對了,我這一戰只是為了糧食。至於殺你,只是順帶而已,日後我兵敗與否,你是看不到了!」
「要殺便殺!」
蔡圖倒是變得有些大無畏起來了,他知道自己落在了牧山手中,絕無生機:「某為朝廷命官,領朝廷俸祿,管理一方,今日淪陷賊手,護不住舞陰百姓,本已無顏面對陛下和朝廷,死得也算是理所當然而已。」
咻!
牧山反手拔除腰間了繯首刀,刀芒閃亮,殺意氤氳。
「牧當家,請稍等!」這時候一群戰戰兢兢發抖的官吏之中,主簿李嚴這個最年輕的青年走出來,沉聲的說道:「牧當家是賊,我們是兵,我們要剿賊,牧當家要搶掠,你技高一籌,滅了我們的兵馬,佔據了縣城,吾等無話可說,可牧當家若是殺了我們縣尊大人,是否有點過了!」
「你是何人?」牧山冷喝。
「在下為縣衙主簿,李嚴,字正方,拜見牧當家!」
李嚴不卑不吭,拱手行禮。
「你們是兵,我是賊,你們殺得我,我殺不得爾等!」牧山倒是對這個能在這時候挺身而出的青年頗為有些好感,拋開立場問題,能在這時候冒着生死之危,而走出來擋住他鋒利的刀鋒,此人有幾分傲骨。
「殺得!」
李嚴深呼吸一口氣,他其實還是很害怕的,正所謂秀才遇上兵,有理說不清,他就算口舌生蓮,遇上了一些粗暴的殺坯也是說不通的,不過這個牧山看起來還是有點講道理的。
他沉聲的說道:「牧當家自然殺得我等所有人,然牧當家可想過自己如今的處境,牧當家若只是掠奪縣城,頂多只會引起太守府的一些方案,郡兵雖強,尋不得牧當家的所在之地,自然奈何不得牧當家,倘若牧當家殺了縣令大人,意義就完全不一樣了,斬殺朝廷命官,乃是死罪,牧當家可想過太守大人何等震怒,屆時郡兵必然齊出,瘋狂追擊,不知道牧當家麾下的兒郎可承受得住如此傷亡乎!」
「某家何懼他張咨也!」
牧山握着刀柄的手還是顫抖一下,說着李嚴倒是說到了他心底的擔憂。
一直以來,他很低調,就是刻意不想引起南陽太守的注視,因為他知道,以他如今實力,南陽郡兵一旦認真起來,他必然無路可走。
殺了舞陰縣令,就是殺官造反,如果只是搶掠縣城,那只能是普通山賊的掠奪而已,這是意義不一樣的。
「牧當家不畏,我自然知道,可據我所知,牧當家麾下還有千餘的老弱婦孺,他們也不畏懼嗎!」李嚴眸光鋒銳,仿佛想要看透牧山的心靈,言語之間咄咄逼人。
牧山頓時面容陰沉如冰。
「爹!」
這時候,門外一個少年走進來,正是牧景,他身邊跟着一個魁梧少年,這個少年是雷虎,現在這傢伙已經被他徵辟當親衛。
牧景走進來之後,目光看了一眼主簿李嚴,他已經在外面聽了一會對話,對這個青年頗為有些好奇,這個青年叫李嚴,如果他沒記錯的話,三國時期蜀漢有一個能臣李嚴,是不是這個傢伙呢?
「爹,人家都這麼說了,我們是求財,不是求命,你先放下刀吧!」牧景微笑的說道。
「景兒,為父不是讓你和你張谷叔父看守俘虜,押送他們返回蘑菇山嗎?」
牧山聽着牧景的話,還是放下繯首刀,但是他微微皺眉,詢問說道。
官道戰役之後,俘虜七百縣兵,他們這些青壯要繼續攻略縣城,所以讓張谷和牧景率領以前多老弱婦孺看管他們,押送他們先一步返回蘑菇山。
黃巾軍本身是農民軍,之所以能迅速聚集大軍,憑的是全民皆兵,這一千多老弱婦孺有武器武裝起來了,打仗也許不行,但是押送七百俘虜絕對沒問題。
所以他才放心繼續攻打縣城,不然壓着七百俘虜,他麾下的幾百青壯,根本動彈不得。
「爹,我想了想,既然蘑菇山已經暴露了,再回去也沒有意義,不如放棄蘑菇山,趁這個機會,佔領舞陰縣城,所以和張谷叔父帶着我們蘑菇山的人,壓着俘虜,進城了!」
牧景咧嘴一笑,露出了兩個小虎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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