饕鬄看我這樣,嘆了口氣。
「既然你這麼說,我也不能再把你怎樣了。你跟我去見一下尊主大人吧。」饕鬄語氣帶上了一絲凝重,「這些事情,尊主大人應該也想知道。」
我呵呵冷笑幾下,緩緩站起身來。
饕鬄倒是沒有再給我捆上,而是轉過身去,緩緩向前走去,揮手示意我跟上。
我深吸口氣,忍着一身傷痛,與貔貅一起出了地牢。
我,的確也想去看一下那尊主大人。有些問題,我想去問問他。
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
那貔貅倒也不愧是妖聖修為,揮手之間駕雲而起,帶着我往一處方向快速略去。
一路上,我看着腳下的地面飛馳而過。
毫無生機。漫天,儘是黑風。
無日無月,烏雲荒土。
甚至連白骨都沒有,仿佛這片天地,從來未存在過生命一般。
饕鬄看着下方,有些貪婪的舔了舔嘴唇。
那一刻,我在他眼中看到了無比的飢餓,以及無比的殘忍。仿佛迫不及待要將這片天地吞下。
這片天地不知多大,饒是以饕鬄的妖聖修為,卻也駕雲飛了許久。
終於,在我面前漸漸出現了一個巨大的山峰。
這山峰,在這片荒蕪的黑灰色土地上,極為扎眼,只因它是血紅色的,其上有着規則的紋路,如同玉石一般。
山峰遮天蔽日,龐大無比,我窮盡目力,也只能看到一小部分。就那樣靜靜地矗立在黑色的天地之間,猶如已經存在數萬年一般。
一眼望去,就如同一具帶血的屍體,臥在這天地之間。
看着這巨大的山峰,我的心臟猛地一跳,心裏湧上一種異樣的感覺,如同老鼠遇見貓一般的緊張。
我心說奇怪,我對一座山峰緊張什麼。
我轉頭看那饕鬄也面色發白,卻依舊架着雲,向着其上一處洞穴落了下去。
洞口一道石門,倒是頗為古樸。
「這裏,就是尊主大人的住處。」饕鬄一邊說着,一邊推開石門。
我看他手掌有些發抖,心裏一緊。
能讓妖聖發抖的存在我心裏暗暗警惕,跟着饕鬄踏步入門。
洞內佈置倒是簡單,入門便是一個大廳,大廳正中,立着一把交椅,地上鋪着不知什麼動物的皮毛,很是舒服。
交椅後面,是一個屏風,似乎擋住了一個通道。
此時,大廳中已經站了一個黑衣黑髮的青年,背對着我們,朝着交椅微微俯身,樣子很是恭敬。
「窮奇?你來的倒是早。」饕鬄見黑衣青年站在那裏,有些嘲諷的笑笑。
那喚作窮奇的黑衣青年緩緩轉過身來,我見他眉清目秀,眉宇間一片平靜。與那饕鬄的囂張跋扈幾乎是兩個極端。
「饕鬄,你又來晚了。」那窮奇聲音冰冷。
饕鬄笑笑,並不搭理。
窮奇直直的看着饕鬄,原本平靜的雙眼此時卻是隱隱夾着一絲怒火,冷聲道:「聽說,你又抓了一批妖怪當苦力,到你那兒去挖礦你,還吃了他們?」
是又如何!
饕鬄不躲不避,微笑着看着窮奇,眼中卻是一片挑釁之意。
我似乎明白了什麼,這倆,似乎是對頭,誰看誰都不順眼。
窮奇見饕鬄如此,再也無法保持平靜,顫抖着伸出一隻手指,指着饕鬄,狠狠說道:「你,殘害同胞大逆不道!今日我非教訓你不可。」
饕鬄呵呵笑笑。
「別以為我真的打不過你,告訴你,如今的我,很強。」
而就在這時,我聽到一陣咳嗽聲從屏風後響起。
「都來了吧」
聲音蒼老無比,充滿了腐朽的氣息。
我心裏卻不禁一顫。
那貔貅與窮奇頓時面色一正,紛紛俯身抱拳,向着屏風後一拜。
腳步聲漸起,我不眨眼的盯着屏風。
一個白須白髮的老頭,拄着拐杖,一步一停的緩緩從屏風後走出。
我看那老頭老得不成樣子,臉上的周圍耷拉着,兩眼昏黃無比,心說這老頭兒多少歲了,難不成是屬王八的?
老頭咳嗽了幾聲,終於是走到了交椅前,緩緩坐下。
坐穩之後,老頭有些意外的掃了我一眼,便將昏黃的雙眼重新轉移到兩人身上:「你二人今日有何事?」
聲音沙啞。
我看這老頭坐在交椅上,才知道這就是尊主大人,心說尊主大人都這麼老了?
這他媽都老成啥樣了啊,大爺,你這放外面都已經退休好幾年了。
老頭話音剛落,窮奇踏步上前,俯身抱拳,張嘴就要說話。
「饕鬄,你先說。」老頭卻是看都不看窮奇一眼,轉頭問那饕鬄。
我看窮奇漲紅着臉,站在那裏許久,又退了回來。
似乎,這個老頭有些偏心啊。
「呵呵。」饕鬄看着窮奇,有些不屑的撇撇嘴,上前對那老頭兒抱拳:「大人,在下近日捉到一隻妖猴,他說自己是外面來的,並且戰過如來。」
說到最後,饕鬄聲音細微,一字一停。
而那老頭,卻猛地抬起頭來,兩眼直直的看向我。
一片寂靜。
片刻之後,老頭看着我,呵呵輕笑:「就你?戰過如來?」
我冷着臉,看着那老頭,突然也笑了:「原來,你在這鬼地方,是為了躲如來?」
我看他說起如來的時候,眼中閃過一絲痛苦與恨意。我忽然明白了一些,當年的事情,讓這尊主大人帶着群妖來到這裏的原因,肯定與如來有關。
老頭看着我的眼,漸漸不再笑了。
「你真戰過如來。」老頭淡淡說道,這次卻是陳述的語氣。
我點點頭。
我說老頭兒,你若不信,出去打聽打聽齊天大聖,俺老孫那一棍子掄在如來腦袋上,可厲害的緊。
老頭依舊看着我,點點頭:「我信。而且你如今僅是殘魂。」
饕鬄與窮奇紛紛一呆,有些吃驚的看着我。
「你這老頭,倒是好眼力。」我嘿嘿笑着,撓了撓頭。
老頭依舊看着我,突然嘆了口氣,我看他眼中埋着一抹悲傷。
「你能不能跟我說說,你是怎麼戰的如來?」
我說,你要我說可以,但你得給我點好處。比如你也回答我的問題。
老頭沉默片刻,點點頭,揮手化出一個石凳。
我被這無中生有的手段驚了一下,也懶得多想,索性一屁股坐上去,將當初戰了如來的事情簡單說了一通,說的三人眼睛發直。
「你倒真是個妖怪。」聽完之後,老頭看着我,嘆了口氣,「沒想到,當年的光頭,竟然成了如今的佛祖。」
「妖佛之間,如今怎樣了?」老頭突然問了一句。
我說,還那樣唄,佛殺妖,佛渡人。
老頭哦了一聲,沉默下來。
我說,那該我問你幾個問題了。
老頭卻是笑着搖了搖頭。
我說,老頭兒,你丫是不是耍我?
「下次咱倆還會再見的。到時,我告訴你想要知道的一切。」老頭有些深意的對着我笑了,卻又很快收起笑容。
我心說你丫就是想賴賬,但想了想這老頭方才展現的實力,我還是呵呵笑了幾下,沒再說什麼。
這他媽比當年的和尚都猛,你讓我咋說?
老頭突然轉頭看向窮奇:「窮奇,你可有話說?」
這窮奇等了許久,終於是輪到自己說話,當下上前一步,俯身一拜。
「尊主大人,屬下今日來,是要控告這饕鬄。」
窮奇說完,轉身指着我身旁的饕鬄。
饕鬄不屑的笑笑,不以為意。
窮奇兩眼滿是憤怒,指着饕鬄的手指不斷顫抖:「大人,屬下聽說,前些日子饕鬄他又抓了一批萬魔窟的妖怪,去給他挖礦。」
「那些妖怪的祖先,與大人曾經並肩作戰,如今,那饕鬄不斷抓那些妖怪,來給自己挖礦,更是又打又罵!」
「而且昨日我聽說,那饕鬄竟然吃了一群妖怪!大人,這可是同胞啊,這可是當年與你並肩的戰士後代啊!」
「這饕鬄,還望大人嚴懲。」
窮奇神色悲憤,聲音不斷顫抖。
說到最後,轉身朝着老頭深深一拜。
我見這窮奇有些仗義,顯得有些呆傻,心裏對他生了些許好感。
這傢伙,與那饕鬄似乎完全不同。
而那老頭卻是低垂着頭,仿佛沒聽見一般,靜靜坐在那裏。
許久,老頭揮揮手:「知道了,饕鬄,你聽見了吧。」
「大人!你不能再偏心了,那饕鬄他」窮奇大聲喊道,再次抱拳一拜。
「閉嘴!」老頭猛地抬頭喝到,聲音竟是如雷一般:「你這老實呆板的樣子,真他媽煩。」
「你只道饕鬄心狠手辣,就沒想過為何我就對他偏心?你這樣子,如何帶領萬魔窟。」
「在我死後,只有心狠之人,以非常手段,才能在那滿天神佛之下,守住萬魔窟。你這懦弱性格,做什麼妖怪!」
這一瞬間,老頭原本昏黃的眼睛爆發出一抹精芒,一股無匹的氣勢狠狠壓向窮奇。
饒是我站在一邊,都感覺頭皮一陣發麻。
窮奇卻咬着牙直直站在那裏,雙腿微顫。
許久,壓力散去,窮奇張張嘴,想要再說些什麼,最終卻是嘆了口氣,轉身離去。
經過我身邊時,窮奇突然掃了一眼我,悄悄對我點點頭。
我正覺有些莫名其妙,手中卻感覺多了一張紙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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