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噠噠……」
這天,從早上開始,便是烏雲沉沉,遮天蔽日,上午的大雨磅礴,到了下午,倒是停息了一小會兒,但沒多久,現在外面又下起了小雨,淅淅瀝瀝的,如同晶瑩的珠簾一般從咖啡店的屋檐上掛下,又滴滴點點地灑落在了墨綠色的草坪上。
跟蒼白朦朧的雨中天地正好相反,咖啡店裏倒是很溫馨,一盞盞吊燈散發着淡黃色的暖光,將原本微涼、寂寥的空氣點綴得異常暖和。
曦曦很喜歡雨,她就扒在臨窗的卡座上,睜着大眼睛,看着外面隨着秋風肆意飄灑的雨絲,很入神。
從背影看來,如綢緞般光滑柔軟的長髮垂在細細的腰間,托着下巴的小姑娘好像是憂愁地想着心事的縮小版女神,她望着窗外,總令男人為她揪心——她想的又會是怎麼樣的遠方呢?
當然,小姑娘只是喜歡看雨而已啦!
爸爸不允許她穿着小雨靴到外面踩水,曦曦只能在裏面靜靜地看着。
楊軼從女兒的身上收回了視線,他看向了正在將一個個咖啡罐打開檢查裏面的咖啡豆有沒有受潮的丁湘:「嗯?你剛才跟我說什麼?」
丁湘剛才一邊檢查着咖啡豆,一邊跟楊軼說話,但楊軼光顧着看女兒了,而且也是看得入神,才聽漏了丁湘的話。
「楊大哥,我是說最近墨菲姐好像很火啊!我們宿舍的舍友都在討論她。」丁湘笑道,「不過我沒有敢跟她們說,要給墨菲姐保密嘛!」
楊軼在吧枱上拿了一張便簽紙和一支圓珠筆,饒有興趣地寫下了剛才觸景生情想起的一個句子,也隨口地問道:「是嗎?討論什麼了?」
「你坐在窗邊看雨,看雨的人在後面看你。明月裝飾了你的窗子,你點亮了別人的生命。」楊軼寫完,頗為自得地看了看。
這是他根據此情此景改的一首詩,原作叫《斷章》,當然也很有名,無須多介紹。不過,楊軼想給自己改的這首詩取名叫《女兒》。
顯然新的名字比起原來的名字意境差遠了,所以楊軼沒有寫上去,他只是欣賞了一下自己寫下的這四行字,便揉成一團,扔到了旁邊的垃圾桶里。
「在討論墨菲姐的新歌啊!她們說墨菲姐以前挺厲害的,然後,後來就不行了,墨菲姐很艱難,然後現在又有新歌出來,她們覺得墨菲姐有希望又火起來!」丁湘說道。
「你的舍友,她們也看了電視?」楊軼提起了興趣。
「沒有沒有,她們只是看了上一些報道,然後說的,不過我們班有同學是看了重播,還特意去學了墨菲姐的歌,她們都說是木子昂寫的,那不就是楊大哥你嗎?」丁湘說道。
楊軼點了點頭,丁湘知道他的另一個身份,這個沒有必要隱瞞。
「我覺得那首什麼《漂洋過海來看你》挺好聽的,就是不知道墨菲姐什麼時候出新專輯,到時候楊大哥你一定會拿到那個碟的吧?那我就可以在店裏放這首歌,客人們肯定會喜歡。」丁湘說得激動起來,還哼了幾句。
雖然大部分時候,店裏的音響設備都是楊軼在使用,但如果楊軼不在店裏,丁湘也是要給客人放一些舒緩的音樂,所以漸漸的,丁湘也學會了欣賞音樂。
只不過,她唱歌會跑調,而且是能上搞笑視頻的那種離奇跑調……
聽丁湘哼着跑調的《漂洋過海來看你》,楊軼額頭上冒出了幾條黑線。
「咳咳!」楊軼轉移話題,「丁湘啊,今天都沒有幾個客人,你就別在這裏守着了,趕緊回去休息吧!」
沒下雨的時候,倒是還有幾個學生過來喝咖啡和學習,咖啡店的環境不錯,比起圖書館還要溫暖一些。但現在又下雨了,哪裏還有客人?
「不用啊,今天周末,反正也不用上課,我在咖啡店這邊即可以看書,也可以幫楊大哥你招待一些突然上門的客人。」丁湘笑道。
說曹操,曹操到!
下雨天還真的有客人冒雨上門,丁湘努了努嘴,楊軼才看到門外有一個略顯佝僂的身影,漸漸在雨幕中清晰。
收起雨傘,那人推開玻璃門走了進來。
雖然門開了很快也關上,但那一刻帶着濕氣的冷風吹進來,讓坐在旁邊的曦曦禁不住打了個冷顫。
「您好!歡迎光臨!」丁湘盡職盡責地招呼起了客人。
來人是一個穿着整潔的毛呢西裝的中年人,五十多歲近六十歲的樣子,摘下爵士帽後,露出了白了大半的頭髮,但臉上的皺紋不顯,紅潤的臉龐氣色很好。
「你好。」他溫和地向丁湘點了點頭,然後開始詢問菜單點咖啡。
對大人們的事情不太感興趣,曦曦好奇地看了來人之後,便轉回去了頭,繼續津津有味地望着窗外。不過,不知道是不是剛才被開門的風吹了一下,小姑娘輕輕地打了個噴嚏。
「阿嚏……」聲音不大,楊軼在看着來人,耳邊也是丁湘和對方的對話,並沒有留意,而曦曦也是揉了揉小鼻子,一點也不在意。
「那就點這個聖多斯吧,麻煩稍微加熱,這個天氣有點太冷了。」來人輕聲地跟丁湘說道,他的口音明顯不是本地人,不過大學城這邊外地人多的是,楊軼並沒有刨根問底。
丁湘連忙點頭,她從咖啡罐里取出咖啡豆,搖動手磨,開始磨起了咖啡豆。
等待過程中,來人看了一眼旁邊的楊軼,或許是把楊軼當成了跟自己一樣的客人,也是衝着楊軼友好地點了點頭示意。
不過,在他好奇地打量着店裏的裝飾時候,沒有意外地看到了旁邊擺放着的鋼琴,他的眼裏迸出了神采。
「這個是,這個是西奧多?」來人似乎有點難以置信一台價值昂貴的西奧多三角鋼琴會擺在一個看起來不顯眼的咖啡店裏,忍不住走上去,仔細地端詳,還摘下手套,伸手去摸了摸鋼琴上的標誌,似乎在辨別這台鋼琴的真偽。
當認出是真的西奧多之後,他又環視着咖啡店,似乎在評價這個環境是不是有點糟糕。
楊軼倒無所謂,他看了對方一眼,便把視線收了回來。
隨意摸,反正這麼重的鋼琴,也不可能在自己的眼皮底下給弄走了,當然,對方看樣子也應該不是一個小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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