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烈陽高照,蟬鳴此起彼伏。
連城背了一個簡單的單肩包,裏面裝着匕首、緊急繃帶、登山繩以及一部專業手持攝影機。他面對着油漆斑駁的兩米高牆,雙腿微曲,還沒使出全力,整個人像是彈簧一樣輕盈地躍了過去。
如果參加跳高運動會,他肯定能輕鬆打破所有的世界紀錄。
牆的另一頭是臭名昭著的「恆遠家園」,也就是上一次石二柏劇組拍攝的爛尾樓。但這一次他選擇的是爛尾樓的西側入口,地理位置更偏僻,人煙更為稀少,幾乎不會有人注意到這裏。
雙腳剛踏上牆院內的土地,一陣涼風掠過身側。這股陰森寒意真是讓人大白天都要狠狠打寒顫。
兩點鐘左右,差不多是太陽最毒辣的時候,恆遠家園卻籠罩在一片陰影中,顯露出一股生人勿進的氣息。
連城握緊銅錢,先是閉上眼,然後睜開,雙眼瞳孔變成了神秘的淡金色。
銅錢告訴他這爛尾樓里隱藏着某種讓銅錢都牽掛的事物。他此行的目的正是為了把它找出來……能讓銅錢掛念的,要麼是奇珍異寶,要麼就是能夠餵養它的某種東西。
無論哪一種都能解決連城的當下難題。
他暫時沒錢繼續餵銅錢了,不想去借高利貸,探索這棟爛尾樓似乎是目前最不差的選擇之一。他深呼吸讓大腦更平靜,然後邁步走向了陰森冰冷的爛尾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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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鵬高爾夫球場,一個高挑男人遠眺果嶺上的球洞。
他是劉相赫,陳粒的正牌男友,也是劇組的投資人之一。身邊站着的鴨舌帽男人,正是憂心忡忡的石二柏。
劉相赫表情不可思議,似乎聽見天方夜譚:「這時候,你跟我說劇組鬧鬼?」
「沒錯。」石二柏信誓旦旦:「不僅是我,很多人都看見了那些髒東西。」
球童翻了個白眼,悄悄後退了半步,不打算再聽這瘋人說瞎話了。
劉相赫雙手拄着鐵杆,眉頭緊鎖成了幾字形。他無數次提氣想要說話,卻又被憋回到了肚子裏,積蓄成滿腔火氣。
他深吸一口氣,緩緩說:「陳粒昨天和我正式分手了。」
「太可惜了。」石二柏摸摸下巴,心有餘悸:「但爛尾樓真的在鬧鬼,我長這麼大第一次見到鬼,不是幻覺,你知道我沒嗑藥的習慣。」
「原因……陳粒沒告訴我。」劉相赫死死握着球杆,手指關節用力到了發白。他盯着地面,說:「石頭,我真的希望我還能像過去那樣信任你。」
石二柏點頭說:「你現在也可以信任我啊。我更信任你,要是不信任你的話,我就不會告訴你這些事情了。那可是鬼,活生生的鬼!歷史性的大發現啊!「
劉相赫咬着牙齒,努力讓自己保持理智:「你根本不清楚我和陳粒的婚姻究竟有多重要。也不清楚這對我意味着什麼……你根本沒為我考慮過一瞬間,哪怕一秒鐘也好。」
「我當然有為你考慮啊。否則我告訴你見鬼的事幹什麼……」
「見鬼,見鬼,見鬼!我他嗎看你是鬼迷心竅了吧,石二柏!!」劉相赫猛然把鐵杆往地上一摔,怒視着石二柏,握緊拳頭。
「念起以前的友情,我不想說更難聽的話,從今天起,陳粒打算怎麼對付你,我絕對不會摻和,我也不會幫你。我只會等着看你的笑話,石二柏,真希望你成了昭平市笑柄的那一天,還能像現在這樣無憂無慮沒心沒肺。」
石二柏愕然:「你在罵我?」
劉相赫豎起一根手指:「行。在我徹底發火前,我最後陪你當一次徹頭徹尾的傻嗶。你不是說你見到鬼了嗎?不是說爛尾樓里有鬼嗎?我替你花錢請本地最有名的道士,叫上電視台的人馬,一起跟你去拍那狗屁鬼魂,滿意了?開心了?」
石二柏沒接話茬,他情商再低也應該能明白自己做了一件大錯事。
但他這人的特點就是從不後悔,而且很能認得清現實。
「陳粒……」
劉相赫暴怒:「你別他媽跟我提陳粒!」
「現在。」石二柏抿嘴很用力,他也憋着一股火,一股不肯輕易服輸的火氣:「你現在能不能叫齊人?晚上,天一黑我親自帶隊過去。所有的問題我會給你一個交代,劉相赫,我,從來都不比你低半頭。」
「好好好!」劉相赫連說了三聲好,臉色鐵青地目送石二柏離開。
他目光瞥到了站在一旁偷偷嘲笑的球童,快步走過去,上去就是狠狠一腳把人踢翻在地,嘴裏怒罵:「你懂什麼!你他媽懂什麼啊!」
當晚。
石二柏見到了劉相赫找來的人。
劉相赫在昭平市本地的人脈遠比石二柏要靈通得多,幾個電話的功夫,昭平市電視台立刻臨時起草了一個名為《探靈證偽》的反迷信科普節目,策劃組的組長親自找到石二柏,與其商量行程和具體方案。
媒體車早早就開到了劇組,攝影師專業嫻熟地調試着機器,主持記者在陰涼處玩着手機,等待領導的命令。
劇組的人站在遠處圍觀,指指點點。「電視台的人都來了啊?」
「聽說是為了上次導演他們見鬼的事。」
「哎喲,可邪門了!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電視台的人馬全都到齊了。
石二柏沒急着帶人去爛尾樓,他找了個沒人的地方,翻看手機通訊錄找到了「連先生」的名字撥了過去,嘟嘟幾聲忙音也沒打通。
他放棄了繼續打的想法。而是安心的等待起另一個人——吳道長。
過了幾根煙的功夫,劇組路邊來了一人,問說:「打擾一下,我姓吳,石二柏先生就在這嗎?」
聽見這話,石二柏精神一震,這肯定就是吳道長了。他剛想自我介紹一番,抬起頭一看,傻眼了。
入眼內,並非青袍加身、白須飄飄的德高道士,而是一個套着白麻布上衣的中年男人。
這男人頭髮黑里夾白,略卷,帶着一副堪堪囊括眼睛的小圓框眼鏡,鏡片表面很髒不知多久沒擦過了,透過鏡片甚至看不清他眼睛的模樣。鬍鬚稀鬆,洗不淨油漬的白上衣鼓起啤酒肚,右手簡單地提了一個膠袋。
就像是菜市場最常見的買菜大叔。
「您是……吳道長?」石二柏不敢認人。
這男人露齒一笑,說:「封建迷信的名號,我可不敢自稱。鄙人吳郡,國家一級建築師,受託來這幫忙看看風水……不,應該叫建築格局。叨擾貴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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