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陽光燦爛,將養好一些的身子還有一些疼痛,在立夏某一天早晨,被人攙扶着,與麾下數名謀士走在園圃間。
中途有人開口:「去年冬月從長安出發的朝廷使者,已經到了冀州。」
緩慢走動的身影停了停,又繼續朝前走,清冷的空氣已褪去,陽光下,讓人感到了溫熱花園間,沉默了一陣,天雲飄過頭頂,前方行走的身影抬了抬手,讓他們不用顧忌,隨後聲音緩緩開口。
問道:「長安那邊,讓我救天子與危難,你們如何想的,說來聽聽。」
走後面的田豐與沮授二人對視一眼,前者微微垂下眼帘,拱手:「郭、李蠻橫無知,手握重器而不知如何用,如今主公已握四州之地,大勢已成,既然天子求援過來,自該宜早圖之,逢迎陛下到鄴城,頒佈詔書即可號令海內,若有不從者,皆可舉天子名義伐之。」
袁紹望着盛開的一支鮮花,露出微微的笑容,回頭又問:「若天子來,我如何處之?」笑着擺了擺手,繼續前行:「我今滅公孫瓚,又覆黑山賊,已握四州之地,借父輩之榮,我袁家門生故吏遍佈天下,為何還要安一個天子在頭上,讓我不便行事?」
田豐微微一愣,勸了一句:「自然可托天子名義征伐不臣。」
「這四州之地可是天子之功?」
踏上一座廊橋,袁紹轉過身目光威嚴的看着後方其他人,「沒有天子,我袁紹就幹不成事了?你們只顧眼前微末,往後看,將來若是得了天下,我袁紹該如何與天子再處?廢還是殺,都讓我難做,天下黎民豈不是認為我袁本初不過是假天子之名而伐九州,用完後,又將人殺了,將來青史如何書寫?」
「你們記住這些話,這天下,既然要取,就該堂堂正正的打下來。」
袁紹的聲音斬金截鐵的落下,拂袖轉身走下了橋,揮手:「聽說兗州那邊曹阿瞞和呂布打起來,丟了好些地方,原本讓他送家眷到鄴城來,與我聯手,卻是置若罔聞,也罷,人各有志啊」
「……我再歇歇,養好身子。」
袁紹說到這裏,話語已經定下了幽、冀、並、青四州未來幾年的基調,只要養精蓄銳幾年,天下剩餘五州都將會在他的兵鋒下瑟瑟發抖,這樣的畫面在腦海里已經不止一次浮出了,隨後又聊了一些,揮手將他們打發走。
「你們也都去忙吧,畢竟全天下人都在忙。」
這一刻的時間裏,許許多多的人在做着自己的事。
初夏的風裏,有人在丹陽募得精兵數百在壽春接過了父親的旗幟,眺望長江以南。有人在徐州與老人談笑行走在田野,偶爾與商人交談,了解民情、政事,等待着時機。鏖戰的兗州戰場上,縱橫無敵的統帥痛斥着自己的弟子「兗州戰事豈能由你區區少年信口就來,不久之後,他將面臨一場大敗,朝東逃亡。
還有一道窈窕的身影立在皇宮之中,憑欄望着北方緊抿雙唇……
在北方,溫暖的風裏帶起了肅殺,單經收到快馬的訊息,半眯起眼帘望着東面,「劉孚……騷擾多次,本將這下讓你這個膽小鼠輩,該知什麼叫打仗!」
不久之後,他帶着一支數千人的部隊籍着夜色,偷偷出了正在修建的居庸關,隱匿前行,形成前後呼應之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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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尋常的氣氛籠罩天地,袁軍的營寨內,劉孚聚眾坐在營帳中,擦嘴摳鼻,負手走動,說起爬上山,從上面推動岩石砸修建關隘的民夫。
「眾位將軍啊,我那姐夫讓我襲擾公孫止修建居庸關,又不能真打,我這人也沒打過什麼仗,該怎麼做,到時候還是要靠你們的,那個給你們的計劃都看過了吧,有什麼不對的地方,儘管提出來,我改正也是可以的。」
「……」在座的眾將大抵是沒有人想要說話,他們一半是幽州降將,本就地位不高,上頭又安了一個上不了台面,靠裙帶關係上來的傢伙,心裏是看不起的。
劉孚揉了揉鼻子,咧嘴笑起來,急吼吼的回到席位上,啪的一聲,將長案拍響:「好!既然眾將都信得過劉某,那就依照計劃行事,後半夜我們就上山。」說完,他又搓了搓手,笑道:「那諸位將軍快快回去召集部下吧。」
帳中兩側,一道道身影相互對視一眼,稀稀拉拉的起身拱手,說了一句:「是!」後,就再無半點言語,轉身離開。
「看來我也有做大將的本事啊……」劉孚伏在長案,撐着下巴笑眯眯的盯着搖曳的燭火:「待這裏事了,回去後再讓姐在姐夫耳邊吹吹風,弄個正經的將軍噹噹。」
說着他起身,火急火燎的叫過親兵給自己穿戴上了甲冑,原本身形瘦弱矮小,穿上甲冑猶如一支猴子穿上人的衣服,頗為滑稽醜陋。
他大搖大擺的走出帳簾,威風的揮手:「讓兵馬集結,本將要檢閱一番。」
夜開始變得深邃……
……
東北面,無數的馬蹄緩走,無聲的踏過了草地,在黑暗中悄然而行。
兵器斜垂,搖搖晃晃。
一道道身影沉默着,風撲到臉上,公孫止仰起頭,望向南面由寂靜變得喧鬧的袁軍營地,火光斑斑點點的在他眸子裏倒映,周圍狼騎斥候散開時,他在黑暗裏伸手撫了撫絕影的鬃毛,輕聲呢喃:「大半夜的不睡覺,這般吵鬧的幹什麼……真是一個草包。」
有斥候帶着情報過來,他聽後咧嘴笑起來,望着遠方喧鬧的營寨,「你們說,袁紹就這麼想要他這個妻弟送命麼?」
周圍將領只是輕聲笑了笑,顯然對於眼前這場仗,大家都沒有放在心上,一個草包還不至於讓他們嚴陣以待,若是換做袁紹手中其餘大將,或許還有的打,但若真換做其餘冀州大將過來,也並非這般小打小鬧了。
不管袁紹打什麼樣的算盤,一切無所謂了。
過的一陣後,風越發刮大,嗚嗚咽咽的拂過原野,公孫止勒緊韁繩,腳跟輕點馬腹,緩緩下了山坡,他原本身材就高大,這些年裏四處征伐,肌肉結實隆起,自有股難以言喻的氣勢。
身後無數的鐵蹄緩緩蔓延下了山坡,在黑夜裏鋪開,近萬騎的數量在這個夜晚圍向駐紮原野上的劉孚大營。
某一刻,馬蹄加快了速度,白駒劍拔出,斜斜壓下。雄渾的聲音爆發出來:「傳令所有人,不用講究,直接殺破轅門,碾進去」
鐵蹄化作雷鳴,在漆黑的大地上轟然炸開,一望無際的浪潮席捲過去。
……
飄蕩袁字大旗的校場上,劉孚正意氣風發的掃過成千上萬的士兵,頗為滿意的點頭,片刻後,有風鑽進他脖子,打了一個寒顫,感覺腳下的木台隱隱也跟着在抖動。
「……難道我這噴嚏暗含天地之威?」
他呢喃着,抖動更加的平凡,不久後,營地的哨塔射出響箭,有人大聲喊:「騎兵」
劉孚抬起頭,望向營外的原野,無數什麼東西在黑暗裏涌動,從遠方過來,巨大的聲響伴隨木台吱嘎吱嘎搖曳發出呻.吟。
瞳孔收縮到了極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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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面,山麓之間,大山也在悄然震動起來,有人從樹梢跳下,提槍上馬奔向林外,倒拖長刀的身影也緊跟出來,望着遠方的營寨。
「子龍,出什麼事了?」
趙雲騎在馬背上,皺起眉,看了一陣,沉聲:「這是戰馬的聲響,公孫首領動手了,機會來了,我們走」
隨後,直奔而下。
……
更遠的西面,昏黃的燭光照着房中大快朵頤的兩道身影,蔡琰坐在首位側面,看着其中一個金髮女子,待對方吃完之後,過來這邊時,她猛的一巴掌拍在桌面。
「來人!把他們所有人都關起來,等候發落。」
門扇嘭的打開,數十道身影湧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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