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西頭不遠處的田間有座破舊的土地廟,為了響應破除封建迷信的號召,早就斷了香火。
如今卻成了我們幾個孩子的秘密基地。
先前二狗子被大魚咬住小鳥的事,可把大人們給嚇壞了,一頓打自是少不了的。
只是九、十來歲的半大小子正是連狗都嫌的年紀,哪裏還在乎一頓兩頓胖揍,早已是好了傷疤忘了疼。
「你們知道嗎?昨晚我發現了一個巨大的秘密…」我故意壓低聲音說的極其神秘。
二狗子性子最急,連忙湊了過來問:「鋒子,到哪啥秘密啊?」
我稍微端了端,再看到耗子跟猴子眼睛裏露出探究的神色,才一本正經的把昨晚的事一字不落的說給他們聽。
抑揚頓挫的語調,曲折離奇的故事,連說帶比劃的堪比廣播裏單田芳老師說書。
直把這幾個小子給聽的愣住了,我很是洋洋得意的看着自己的戰果,只是誰知我話音才落,二狗子幾個就捂着肚子笑的滿地打滾,還說我是西遊記看多了,晚上夢遊做夢呢吧。
我哼了一聲,轉身就往外走,最討厭這種明明說的實話,卻被人當笑話來聽的感覺,真tm的憋屈。
我垂頭喪氣的踢着腳下的土格拉,肩膀一重,二狗子的手臂已經架在我的肩膀上,「鋒子,你什麼樣的人我還不了解嘛?我們信你就是。青山湖裏的確有魚怪,會吃男人的小鳥…」
說完幾人又笑的前仰後合。我一時氣不過吼道:「不相信就算了,總有一天你們會後悔的,到時候別怪我鋒子不夠哥們義氣,沒事先提醒你們。」
二狗子幾人見我急眼了,強忍着笑又上前勾着我肩膀,安慰道:「好了。我們相信你。回頭一定跟家裏大人說,讓他們注意點。」
我這才消了氣,許是剛才動了怒,天氣又炎熱,一身的汗臭味,青山湖自然是去不得了,一來二狗子才出了事,不能往槍口上撞。二來那魚怪着實詭異。
「青山湖,咱去不了。門口的小溪流應該還是可以耍一耍的。」我建議道。
其他幾人估計也早就心痒痒了,連忙點頭答應。反正出了事都有我這個怪胎來背。
我們特意往下遊走了一段,離村子遠了些,才尋了個不見底的深潭,幾個人脫掉褲衩,跟人魚似的噗通一聲就跳進冰涼的水裏。
那感覺比出了滿身大汗,喝了冰鎮的啤酒來的還要爽快。
耗子這個人是有些爭強好勝的,尤其是跟我。加上上次游泳的比賽因為二狗子的事情給取消了,於是挑釁的看着我道:「鋒子,敢不敢再來比試比試?」
我最看不慣耗子這樣的表情,況且除了學習,從小到大他哪樣贏過我了?就算學習我倆也是大哥莫笑二哥,常年一個倒數第一,一個倒數第二。
「比啥?說出個道來?」我抹了一把臉上的水問道。
耗子眼珠子轉了轉,「這潭面積太小,游泳是不可能了。這樣比扎猛子吧。誰在水下待的時間長,就算誰贏。」
「賭注是啥?」我笑着問道。
耗子也帶着必勝的決心回道:「誰輸了幫贏的那個做完所有暑假作業。」
我朝着耗子舉起的手掌拍了過去,算是擊掌為盟。
裁判自然是二狗子和猴子。
「一,二,三……開始!」
我深深的吸了口氣,然後捏着鼻子潛到了水底。
由於近些天都是晴朗天氣,水流速不大,所以水底倒也算清澈,我雙腳不斷地划動着,保持自己的身形平衡,透過水麵,看二狗子和猴子如同看哈哈鏡一般,扭曲變形的看不真切。
我原本的戰術是保存體力浮在原地,等耗子堅持不住我就潛上去,只是在水裏我卻依稀聽到微弱的哭聲,像發春的貓叫出的聲音。我實在忍不住好奇心,四下看了看。
模模糊糊瞧見潭底的一處水草擋住的洞裏似乎有些動靜,我當時也沒想那麼多,仗着自己水性好,直接潛到了水底。將擺動不停的水草撥開後。
有一雙泛着血色的眼睛與我四目相對,帶着森冷的光,我嚇的張開了嘴,叫了出來,有成串的水泡在水裏升起。
我下意識的捂住嘴巴,兩條腿拼命的拍打着往上游着。
只是才一轉身,腳踝處就傳來一陣疼痛,有尖利的東西刺進肉里,我不敢回頭看,拼了命的瞪着雙腿,想要游到水面上去。
只是這近在咫尺的距離,我抬頭都可以瞧見二狗子肚子上堆起的肥肉,卻任由我怎麼使勁,都游不上去。
胸腔里幾乎要爆炸了一般的難受,我知道我不能張口,否則我就會被淹死。只能強忍着窒息的感覺。
突然腳踝處傳來一陣巨大的拉扯力量,我感覺自己迅速的往下沉去。
我強忍着害怕,轉身朝後面看了看,只見一個體形瘦小,約莫六十公分左右的類似猴子的生物正抓住我的腳踝,往水裏拽着。
一雙紅色的眼睛泛着嗜血的光,冷冷的看了看我,又很人性化的沖我咧了咧嘴,露出層次不齊的尖利牙齒。
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水鬼?
我的腦海里迅速的蹦出村里老人們口裏說的水鬼,俗稱水猴子。
傳言這水猴子在水裏力大無窮,在岸上卻不堪一擊。
胸腔里的擠壓感越來越重了,我都能感覺到自己的頭皮都要被憋炸了般,也不知從哪來的一股狠勁,我用另外一隻腳狠狠地踹向那隻水鬼。
那水鬼倒也機靈,仗着跟身體差不多長的手臂,遠遠的退了去,尖利的爪子卻牢牢的抓住了我的腳腕。
我痛的叫了起來,也忘記是在水裏,有冰冷的帶着腥臭味的湖水灌進我的嘴巴里。
意識漸漸模糊了起來,身體軟綿綿的漂浮在水裏,在水裏看外頭的陽光,當真是美好呢。
雖然烈日高照,但至少是溫暖的。我心裏暗道:若是此次大難不死,我再也不裝逼了!
水鬼見我不再掙扎,於是游到了我的身邊,近距離的看着這水鬼,我忍不住在心裏罵了一句:我草。咋就能丑成這樣?
雙眼凸出眼眶,頭頂處似是被人用大錘敲過一樣,凹進去一大塊,尖嘴猴腮的,衝着我露出一口細小而尖利的牙齒。
我似乎可以聞見水鬼嘴裏散發出來的帶着腐肉氣息的惡臭。
即使意識不太清晰,我還是忍不住將昨夜的晚飯都吐了出來。
水鬼絲毫不在意,張大着嘴巴就像我的脖子處咬來。
眼睛閉上的瞬間,我似乎聽到一聲尖利的叫聲,以及一閃而過的淡黃色光芒。
意識里是一團安詳,平和。
難道,我死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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