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尚一瘸一拐的走到外邊,寒風冷冽,呼嘯着卷着雪花四處飛散。
「莫裝逼,裝逼遭雷劈。到底還是年輕不懂事啊。這點到底都不懂?做人要低調,要低調,要低調。懂不?」和尚一副智者的高深模樣,指着躺在雪地里一動不動的雙頭怪嬰諄諄教誨道。
像是教訓自己家不懂事的熊孩子似的。
此時若是雙頭怪嬰還有意識,聽到和尚這番話語,只怕是死了也得從棺材裏蹦出來。
只是雪地里的雙頭怪嬰縮成了一小團,在白雪的襯托下分外顯眼。
和尚用袈裟將雙頭怪嬰裹住,又將身上能用的鎮邪的、辟邪的法器一股腦全部堆在了雙頭怪嬰的身上。
和尚將雙頭怪嬰放在自己身邊,盤膝開始打坐。一夜的鬥法,已然讓和尚的佛力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此時隨便來個孤魂野鬼也怕和尚也無餘力對付了。
柴火堆里不時發出嗶啵的炸裂聲,跳動的火焰映在和尚的臉上,忽明忽暗,帶着溫暖和希望。
次日一早,天將將才露出一絲亮來,趙黑鐵就起床往凌大軍家趕去。想看看昨夜的戰況結果到底如何?若是怪物贏了,也甭管什麼大雪封山,即刻帶着老婆孩子逃命要緊。若是和尚贏了,那自然是皆大歡喜。
只是讓趙黑鐵狐疑的是,按着和尚所說,昨夜應該是打的昏天暗地才是?為何自己睡了一夜,除了呼呼的風聲,咋就沒聽到其他響動呢?
他昨天可是按着和尚的吩咐,子夜前將村子裏的溪流里的冰給砸了,讓溪流的水流動起來,可別累了一夜,做了無用功,那就划不來了?
直到親眼見到火堆旁的和尚,趙黑鐵懸着的一顆心才放進了胸腔內。一臉諂媚的笑着問安,「大師,果然法力高深。連這樣兇悍的鬼物都能被降服,實乃菩薩轉世,佛祖托生啊。」
和尚緩緩睜開眼睛,對着拍着馬屁的趙村長壓了壓手,一雙小眼朝着趙村長身後看了看,臉上的失望之色一覽無餘,「早飯呢?虧得和尚我先前還以為村長你是個聰明的,貧僧與這惡鬼鬥了整整一夜,體力早已耗完了,如今是餓的前胸貼後背,雙眼冒金星。你居然不帶早飯來?」
找村長一張老臉漲的通紅,連忙回道:「大師,哪裏的話?我這就回去準備。我也是擔心大師您的安危,這才火急火燎的趕了過來,早飯一早就備好了。」
說着就轉身小跑着回去拿早飯去了。步子輕快無比,只差沒有一蹦三跳了。
和尚又低頭看了看身旁的雙頭怪嬰。兩個頭都睡得正香,嘴角還流着口水。粉嫩嫩的小手握成了個小拳頭。跟任何一個正常的嬰兒一樣。
和尚看的入神,不知道凌大軍何時醒的,此時已經「撲通」一聲跪在了自己的身前,磕頭求道:「大師,求求您慈悲為懷。放了我兒子吧。他才剛剛出生。我以後會好好教他的,教他做人的道理。我雖然只是個莊稼人。但是我一輩子沒做過虧心事,我會好好教他的額,不讓他變壞的。求求您了,大師。」
「阿彌陀佛。」和尚嘆了口氣,伸手擋住了凌大軍磕頭的動作。
「非是貧僧不肯放過這嬰孩,只是江山易改,稟性難移。若是留下他,你可知世間將會有多少人會因他而死。他不是普通的嬰孩,他的體內住着個惡魔,這一點你應該比我清楚。」
和尚眼睛餘光掃了一下牆角的那具暗褐色的乾屍。
凌大軍如遭雷弒,眼神渙散的癱坐在地上,喃喃道:「難道要讓我親眼看着自己的兒子去死嗎?我做不到,做不到……」
凌大軍哭着拽住和尚的僧袍,喊着:「如果要殺就殺了我好了,拿我的命換我兒子的命。出家之人不都心懷善心嗎?求求您殺了我,放了我兒子吧……」
「嗯啊……嗯啊……」
嬰兒響亮的啼哭聲迴蕩在屋子裏,似是在回應凌大軍的傷心。
和尚大吃一驚,連忙將雙頭怪嬰抱進懷裏,眼睛裏蒙上一絲佛光,佛光里,和尚清晰的看到在嬰孩意識的深處,有龍鳳呈祥,收尾相銜不斷遊動着,被圍在裏頭的是一團烏黑如墨的黑氣。
再看嬰孩的腦海里,一片混沌。跟一般新出生的嬰孩一模一樣。難道此時眼前的雙頭的怪嬰已經是人了?
而此時偏生的那個頭,雙目緊閉,已然沒有了呼吸,沒有了自主的思想,只是外形是個頭顱的模樣,就跟手,跟腳一樣。
退出內視,和尚着急的問道:「先前這孩子的兩個頭,是不是都是活的?」
凌大軍被和尚突如其來的一問,嚇了一跳,木然的點了點頭,「是的。只是這兩個頭不太一樣,一個是溫和點的,一個是邪性點的。反正他們總是換來換去的,我也不太清楚。」
「還有就是這孩子除了出生後哭了一次,今天可是第二次哭。」凌大軍補充說道。
和尚眉頭緊皺,似是和尚抱的不舒服,懷裏的孩子不斷的扭動着,睜着清亮的眼睛看着和尚咧嘴笑着,一雙肉嘟嘟的小手,伸出襁褓外,似乎是想摸和尚的光頭,可能在孩子的眼裏,眼前這圓溜溜的光頭只是個滷蛋?或是圓球呢?
和尚嘟着嘴,輕輕的逗弄着懷裏的嬰孩,嬰孩得到回應,也咯咯的笑着。和尚突然就想起師傅臨終前的話:善惡,只在一念之間。
於是和尚做了一個決定,他要留下這個孩子。
「我與這個孩子有緣,想收這個孩子為徒,你看?」和尚衝着凌大軍問道。
凌大軍先是錯愕的表情,然後是驚喜,道:「大師說的是真的嗎?」
和尚回:「出家人不打誑語。」
凌大軍的神色又有些擔憂的問道:「那我兒子以後還能結婚不?他可是我們凌家的單傳……」
和尚暗自腹誹,你兒子tm都長成這德性了,你覺着哪家姑娘會眼瞎到嫁給你兒子啊?
面上卻沉聲道:「只是記名弟子罷了,不影響的。」
凌大軍大喜過望,連聲說着謝,末了又患得患失的問道:「那大師是要帶走我兒子嗎?」
和尚瞥了一眼凌大軍,眼前這莊稼漢子,三十來歲,黝黑的臉龐上,帶着濃濃的疲倦之色。
「暫時不會,等孩子九歲之後,我再來接他。」
凌大軍又是千恩萬謝一番。和尚好不容易將凌大軍安撫住,吩咐道:「你去門外守着,既然你兒子已經是我的徒弟了,為師就送他一場造化,當是見面禮吧。」
凌大軍帶着感激之色,走到門口守着。像是從年畫裏走出來的門神一般。
和尚將雙頭怪嬰放在床上,將嬰孩身上的衣服全部解開,露出肉肉的身體,嬰孩咬着自己的手指,口水流的到處都是。
和尚惡趣味的輕輕點了點嬰孩的小jj,很是滿意的點頭,「這一點隨我。」
嬰孩也不認生,任由着和尚折騰,睜着眼睛好奇的看着,間或咯咯的笑着。
和尚從懷裏掏出一把匕首,匕首的尾端上雕着佛陀的像,呈暗青色,一看就是有年代的東西。
和尚將刀鞘拔出,露出鋒利的刃,泛着森冷的寒光。
雙頭怪嬰似是察覺到了氣氛不對,癟着嘴巴,委委屈屈的看向和尚,眼淚汪汪的。
和尚拍了拍嬰孩的肚皮,輕聲道:「乖乖的啊,為師給你做個小手術,這樣以後才能娶着媳婦,好不好?」
許是撓到了癢處,嬰孩小小的肉腿翹了起來,咯咯的笑着。
和尚默念真言,手起刀落,只見寒光一閃,便看見雙頭怪嬰那個偏生的頭從脖子處被分離出來。
詭異的是,傷口除了有道疤痕,只滲出了絲絲殷紅的血。
和尚又取出了一道符籙,夾在指尖一震,符籙便無火自燃,等符籙燒盡,和尚將燒完的灰燼攏在一起,敷在嬰孩的傷口處。很快傷口便開始癒合。
而滾落在一旁的偏生那個頭,在離開主體後,以詭異的速度乾癟下去,變成了如同拳頭大小的黑乎乎的圓球狀。
和尚小心的將頭顱裝在匣子內,放在李菊英的屍體邊。又念誦了幾遍《往生咒》,這才讓凌大軍,以及過來送飯的趙黑鐵進了屋子。
「凌大軍,回頭將你老婆跟那個匣子一起葬了。」和尚邊將麵條吃的呲溜響,邊吩咐着。
凌大軍走到襁褓前,看着熟睡的兒子,心中一暖,熱淚盈眶。只是突然就愣住了,那個偏生的頭呢?哪去了?
只得顫抖着聲音問道:「大師?」
和尚將最後一口湯喝完,滿足的打了個飽嗝道:「貧僧收徒,要求可高了,要是收個雙頭的怪物,要被江湖人士恥笑的。所以,這就是我送徒弟的造化。」
「再者說了,一日為師,終身為父。以後若是這小子纏着我,說我不給他娶媳婦,那我豈不是要被埋怨死?」
和尚雙手背在身後,施展蜻蜓點水輕功提縱術,及其瀟灑飄逸的消失在茫茫雪色里。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
徒留下身後兩張可以塞下雞蛋的嘴。
………
………
「九年後,我會再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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