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玉娘知道這一切後,只是淡淡地笑了笑,並沒有說話。
杜安興自己作死,那可就怪不得別人了。
杜玉娘像往常一樣過日子,每天忙着店裏的生意,偶爾閒下來的時候做做針線活,心情特別平靜。
如果不是怕自己的舉動會嚇到家裏人,她都想抄經書打發日子,這種事情,她前世經常做,幾部大經早就熟爛於心了。
也許她本來就不是什麼好人吧!她若是個好人,哪怕杜安興十惡不赦,也輪不到她來做那個劊子手。面對一條生命的時候,應該以慈悲為懷,而不是送他一程。
可是又有誰對她慈悲呢?
前世她到底招惹了誰?為什麼王氏,賀元庚,高氏,每一個人都想她死?
當她跪在冰天雪地的庭院中時,高氏何曾想過要放她一馬?她的兩個孩子又何其無辜,小小年紀就糟了高氏的毒手!
賀元庚明明娶了她,卻又不好好待她,奪了她的孩子,殺了自己的親生骨肉,讓她體驗到了這世間最最絕望的痛楚!他可恨,該死。
杜安興是始作俑者,難產他就不該死嗎?
誰是誰非,也不是兩句話就能說明白的事情,但是兩輩子的仇怨加在一起,已經不是輕易就能化解的了。
說難聽點,杜玉娘剛開始的時候,可沒有想過報仇的事,那些都是前世發生的事情,她再怎麼恨杜安興,也沒想過在事情還沒有發生時去害人,她做不出來那個事。可是杜安興這貨,根本就不想過好日子,換着花樣想害她!她要是心慈手軟下去,只不定什麼時候就被杜安興給害了。
杜玉娘把事情想得通透,現在就看錢生錦那邊安排的人唱大戲了。
杜安興不是好鳥,性子裏也帶着幾分機警,想要坑他,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只要是坑,是騙局,就都有漏洞,根本不可能做到天衣無縫!她現在也只是利用杜安興的貪心在佈局,事情能夠進行到哪一步,尚未可知,她心裏實在沒底。
杜玉娘想把杜家老宅和杜家的田地拿回來。杜安興是個賭徒,那些東西早晚會被他揮霍一空,與其讓他把家業敗了,還不如想個辦法把那些東西拿回來。別的也就算了,祖宅是萬萬不能有閃失的,若是祖母瞧見他把祖宅輸了,非被他活活氣死不可。
這回杜玉娘籌謀的這一切,她誰都沒告訴。除了錢生錦,杜家人根本不知道她的打算。
她也不是第一回給杜安興挖坑了,這次,她要挖個大坑,讓杜安興再也爬不上來,直接給他埋上。
讓杜玉娘沒有想到的是,她這邊在給杜安興挖坑,而旁人也在她想不到的地方,給她挖坑。
最近賀元庚很鬱悶,原本他老子要競爭一個升遷的名額,按出身,履歷,資質來說,這個位置非老爺子莫屬。老爺子是同進士出身,為官多年,勤勤懇懇的,政績十分漂亮。
與他競爭的那幾個人,不是年紀太大,就是年紀太小,再不就是毫無建樹,述職考評成績勉勉強強之輩。相比這下,只有他家老爺子的成績是最出挑的。
可是誰想到,本來十拿九穩的事情,到最後居然黃了,反而讓青陽縣的縣令得了個便宜,拿下了那個位置。
賀元庚為這事兒奔走了快小半年的時間,四處打點,哪成想到了嘴邊的肥肉居然飛了,差點把他氣吐血。他心裏不服氣,暗中調查一番,才發現原來那個高升居然破了一起懸案,找回了當年丟失的貢品。
這可是大功一件啊,也難怪他靠着這個案子順利的遷升,擠掉了自己的老子。
賀元庚心有不甘,可是這種事情也不是他能說了算的,只好勉強咽下這口噁心。
等他從這件事情中緩過神兒來時,才發現自己好久沒有杜玉娘的消息了。
賀元庚思量一番,便讓裴蘇去找何勝,哪想何勝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裴蘇怎麼找也沒找到,關於何勝的線索竟連一分一毫都沒有找到。
賀元庚心裏當下發緊,又讓裴蘇去找杜安興,杜安興是他的一顆棋子,只要他還有一絲一毫的機會,賀元庚就不會放棄他。
不想,裴蘇帶來的消息,簡直要把他氣吐血。那杜安興果然是只白眼狼,竟想琵琶別抱,另找靠山,當真以為他是死人不成?
賀元庚的臉色青得厲害,裴蘇見了,只得硬着頭皮開口:「少爺,現在該怎麼辦?」
怎麼辦?看來他得親處出馬了。
「老爺在後衙嗎?」
裴蘇點對,「最近公事清閒,老爺此刻應該在某位姨娘那兒。」
賀元庚只道:「去派個人找找,就說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與老爺商量。」
裴蘇連忙抱拳,轉身出了屋。
賀元庚一身的汗,天氣越來越熱,他心情煩躁。
匆匆的洗了個澡,換了一身衣裳後,賀元庚去了賀父那裏。
賀湘已經在書房裏等着他了。
天大地大,不如兒子的事情大,誰讓他們老賀家,就這麼一根獨苗苗呢!
賀湘對自己兒子,可以說是百依百順,他也爭氣,從小就聰慧不凡,讀書很下工夫,才十七歲,已經是秀才了。
只要他好好讀書,將來的成就一定會高過自己。更何況兒子身後,還有那樣的高人存在,相信用不了多久,賀家就會一躍成為顯貴之家,身價倍增。
賀元庚進入書房後,直接把書房的門關死。廊下等着差遣的小廝,都被他趕得遠遠的。
賀湘見他這般行事,眉頭便微微皺了起來,「元庚,可是出什麼事了?」
「父親,兒子覺得杜家最近頗為古怪,想親自去一趟。」
「哦?哪裏不妥?」賀湘的神色也變得謹慎起來,完全沒有了之前那麼隨意。
「何勝不見了,活不見人死不見屍。您是知道他的,這人雖然沒有什麼大本呈,但是江湖閱歷還是可以的,知道輕重,根本不會在這個節骨眼上弄出什麼問題!」
賀湘擺了擺手,「也不一定,世事無絕對,到底是碰巧還是意外,查查就知道了。」
「您放心,我已經在查了。正是因為何勝失蹤的古怪,兒子才覺得有必要去一趟青陽縣。」他還沒有搞定杜玉娘,留給他的時間也不多了,細細的籌謀肯定是來不及了,若是再沒有進展,他乾脆就來硬的!
賀湘道:「你確定那個杜玉娘知情?萬一她也像她的那個堂哥一樣,什麼都不知道,你打算怎麼辦?」
賀元庚咬牙切齒地道:「不可能。」
杜安興對他來說,是一個敗筆。
當初她一直以為,杜家最得寵的人是杜安興,所以想方設法的接近他,想要從他嘴裏探聽一些當年的事情。哪成想,杜安興根本就是個棒槌,什麼都不知道!而且杜老頭兒活着的時候,並不是十分寵愛他,相反對杜玉娘地個丫頭片子,倒是掏心掏肺的好。
「你這次去,打算怎麼做?」
賀元庚露出一個彼為自信的笑容,隨後才道:「父親放心,兒子自然有辦法的。」
賀湘暗暗嘆氣,對兒子的想法有些不贊同。
兒子是他生的,他能不知道這小子的路數?軟的不行就來硬的,明爭不過就巧取豪奪,總之不達目的不罷休,絕不會退讓。
這樣也沒有什麼不好,至少他不會吃虧啊!
賀湘本身就不是什麼好人,身在官場,一開始有很多事情都是迫不得已才做下的,到了最後,他已經是泥潭深陷,再難把自己上污泥洗去了。
還是那句話,這樣也沒有什麼不好。
他在官場上步步為營,求的什麼?還不是錢,權?
賀湘出身不好,起點也不高,為官之路走得頗為辛苦。但是他覺得他在為兒子鋪路,苦點累點都沒有什麼,兒子以後,肯定比自己強。
但是現在的賀元庚還是稚嫩了一些,有些事情,賀湘這隻老狐狸,看得要比他透徹。
「且不說她知情不知情,你可想過,你若納她為妾,高氏當如何?」
提起高氏,賀元庚眼中明顯閃過一絲不耐煩。
他對自己妻子的評價,並不高。高氏長相平平,為人還有些跋扈,又太過精明。她娘家勢強,弄得自己在她面前沒有什麼體面,這一點讓賀元庚尤為惱火。
他以前覺得,這個妻子可以成為他的助力,能夠幫助他走很遠。現在想想,這簡直就是個笑話。
「父親,不孝有三,無後為大,身為妻子,怎能善妒?況且我們成親也有兩年了,她那肚子一直沒動靜,我納妾又怎麼了?就算是高家人來了,我這個要求也不過份。」
賀湘聽罷,點了點頭,「我兒考慮周全,如此最好。只不過為父還是擔心,那個杜玉娘要是真的什麼也不知道,你可算是把高家得罪死了,賠了夫人又折兵啊!」
「無防。」賀元庚伸手撣了撣袍子前襟上並不存在的灰塵,道:「爹,您想想,如果那人真是玉天龍,他無兒無女,能把東西傳給誰?」
不等賀湘答話,賀元庚又道:「自然是傳給杜老頭了,雖是撿來的,但好歹養了那麼多年,聽說那杜老頭十分孝順,不是親生,勝似親生。」
賀湘轉了轉手上的寶石戒指,「沒有想到,讓人聞風喪膽的玉天龍,竟也有這樣的一面。」
「到底是老了嘛!不像年輕時那樣張揚是對的,而且他當時已經成了過街老鼠,若是不想個法子把自己藏起來,只怕他會死於非命啊!手上沾了那麼多的血,又握着那樣一筆驚人的財富,東躲西藏的日子過久了,安定下來也是無可厚非之事。」
賀湘贊同地點了點頭,「不管收養杜念恩的人是不是玉天龍,這條線都不能斷!一個女人而已,也不是什麼大事,你不防透一點風聲給高氏知道,女人辦事的手段,往往出人意料。高氏那麼聰明,肯定會替你着想的。」
賀元庚仔細的琢磨了一番,接着眼睛一亮,朝賀湘豎起一根大拇指,道:「薑還是老的辣啊!」
爺倆相視一笑,又說了一會兒別的閒話,接着便各自忙去了。
賀元庚出了書房以後,便一直心事重重的。裴蘇跟着他,連趕路的聲音都放輕了幾許。
賀元庚突然道:「裴蘇,你讓人說一聲,就說我待會兒去少奶奶那邊吃飯,讓人準備着。」
裴蘇頓道,讓人送信去了。
高氏接到消息,歡喜得不得了,連忙讓小廚房那邊張羅,做幾道賀元庚最喜歡吃的菜。緊接着她沐浴更衣,又細細的挑選了衣裳,重新梳妝打扮,就等着賀元庚來了。
兩個人成親有兩年的時間了,除了最初的那兩個月時間,賀元庚對她一直不咸不淡的。他給了自己一個妻子應有的尊重,卻沒有給她疼愛,這讓高氏十分不舒服。哪個女人不希望自己的夫君疼愛自己,對她百依百順?可惜賀元庚對她,毫無激~情可言,就連夫妻二人行敦倫之禮時,他也是一副不溫不火的樣子。
高氏想到這裏,心尖不由得疼了起來,她也是父母手中捧着的嬌嬌女,年少時,也曾幻想過轟轟烈烈的愛情,可是到頭來,事與願違,有什麼事情,比自己夫君心裏沒有她更讓人難過呢?
高氏心不在焉,時間過得飛快。
到了飯點,賀元庚果然來了。
高氏歡喜得不知如何是好,臉上露出了歡喜的表情,平平無奇的五官,居然比平時生動了不少。
夫妻二人說了幾句閒話,就開飯了。
高氏親手擰了毛巾給賀元庚擦手,還幫他布菜,兩個人有說有笑,瞧着又回到了剛成親那會兒的模樣。
高氏給賀元庚倒了許多的酒,賀元庚也不知道心情好還是別的緣故,當真都喝了。他喝得有些多,頭痛的厲害,乾淨不走了,在高氏這兒留宿。
高氏自然高興,等天一黑,就把屋裏侍候的人都打發了出去,想要跟賀元庚親熱親熱。
賀元庚不負所望,果然摟着她上下其手,高氏被撩撥得化成了一灘水,哪知卻突然聽到賀元庚叫了一聲:「玉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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