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驅逐鱷魚
海興自徐清去過之後,燕苦便按照徐清的安排,大力發展海鹽業。海邊的製鹽作坊是開了又開,擴了又擴,這幾次擴張之下,惹到了寄居海邊的鹹水鱷,好幾家海鹽作坊的人被鱷魚咬了。
海邊之人,對這種龐然惡獸,敬若神明,以為是製作海鹽激怒了他。這種謠言一傳十,十傳百,不久,大家就全都相信了。鹽也不做了,人心惶惶,還把制好的鹽倒回海里,以此希望平息鱷魚的怒火。
於此同時,又有幾個普通民眾在海邊被鱷魚吃了,跑過來報案。其實,鱷魚之害,早就有了,只不過海邊人少,沒幾個人注意罷了。
最近鱷魚襲人的事件頻發,又有謠言亂竄,似乎百姓有些躁動不安起來。可海興縣令燕苦也對鱷魚束手無策,可他手下有個小吏,急中生智,提議道:「百姓說鱷魚是神明,可我們滄州刺史也是神明嗎?若是惹毛了海里那位,不如請岸上那位去說說情,他們都是神仙,該有一份情誼啊……」
百姓們聽了,皆言此法不錯,燕苦左右沒有更好的主意,也就來請徐清這位「陸地神仙」了。
請神還得去廟裏。
燕苦帶着百姓去徐刺史廟祭拜一番,以此安撫人心,暗中卻派人和徐清道明了情況。
徐清知道後,好是一陣無語,搖搖頭,封建迷信可害人不淺啊……
鱷魚傷人,多半也是因為人類進犯了它們的領地,影響了它們的生存。真要論起道理來說,這個惡人,只能算人類。可海興要發展啊,百姓要致富啊,就只能暫時犧牲一下大自然了,反正唐朝的時候不存在物種危機。
鱷魚不除,百姓對海洋的恐懼便加深一層。越是對海洋充滿恐懼,那就越發現不了海洋的財富。徐清決定要下大力氣,除掉這一威脅。
想當初辜鴻銘不剪辮子,常被人笑話,他卻解釋說:「你們頭頂上的辮子除掉了,可你們心裏的辮子卻還留着,我正好相反。」
徐清既要除掉海邊的鱷魚,也要除掉百姓心中的鱷魚。既然如此,徐清倒想好好利用一番這封建迷信的作用了。
百姓們認為到徐刺史廟祭拜,是有很大作用的。因為第二天,刺史府就下發了文書,要在海邊開壇作法,驅祭鱷魚。
要知道,普通百姓一般連縣太爺都見不着面,別說比縣太爺高那麼多級的刺史了。除了上次徐清主動開堂審案,基本上徐大刺史如閨中女子一般,沒人見過。
徐刺史廟真靈!
從今往後三個月,徐刺史廟香火鼎盛,遠超滄州境內其他廟宇,自不用提絮。
選個良辰吉日,帶了八百標兵,擺個土墩祭壇,布着三牲,點上香燭。徐清面前擺了一卷娟布,上面寫得是驅逐鱷魚的檄文。
八百標兵,各個着盛裝,綁紅帶,持弓箭。海邊往後二三里,站着一乾虔誠的百姓,觀看徐清起壇施法。
徐清左手捏蓮花指,右手便結不動明王印,一身青色寬道袍,裝模作樣,在祭壇上面端坐。當然,這些裝b的動作,只不過是忽悠廣大的普通百姓罷了。
忽的,徐清站起來了,拿起祭壇上的那一卷檄文,先是念到:
「惡溪!惡溪!徐某到這裏來做刺史,為的是保土庇民。你們卻在此禍害百姓。如今姑念你們無知,不加懲處,只限你們在三天之內,帶同族類出海,遠走島國,去吃島國的人吧,聽說那裏的人常在松下嘿咻的。三天不走就五天走,五天不走就七天走。七天不走,便要嚴處!」
惡溪是普通百姓對鱷魚的稱謂,徐清這段話也是說給普通百姓說的。徐清每說一句,他身後的八百標兵便重複一句,這一下,更在身後的一干百姓就聽得清楚了。徐清說完,他們也齊呼道:
「惡溪快走,惡溪快走!」
在場觀看的還有不少書生,於是徐清又向天禱告了一會兒,這才展開手中的那一卷檄文,念到:
「昔先王既有天下,烈山澤,罔繩扌蜀刃,以除蟲蛇惡物;為民害者,驅而出之。四海之外。及後王德薄,不能遠有,則江漢之間,尚皆棄之,以與蠻夷楚越,況滄州海之間,去京師萬里哉?…… 今天子嗣唐位,神聖慈武。四海之外,六合之內,皆撫……
鱷魚!其不可與刺史雜處此土也!刺史受天子命,守此土,治此民;而……傲天子之命吏,不聽其言,不徙以避之,與冥頑不靈而為民物害者,皆可殺。刺史則選材技吏民,操強弓毒矢,以與,鱷魚從事,必盡殺乃止。其無悔!
百姓們聽完,皆是心道,原來神仙們說話吵架原來是這個樣子的啊。念完檄文,徐清接着下令,讓手下八百標同放三箭,以示對鱷魚加以小懲。最後,殺了一頭豬,一隻羊丟進了海里,以示對鱷魚的安撫。眾人又呼萬歲,大聲喊道:
「惡溪快走,惡溪快走!」
從此之後,人們把徐清祭鱷魚的地方叫做「清埔」,海邊以後開通了一個渡口,叫「清渡「,又叫」鱷渡」,還把面前那一片大海叫做「徐海」,旁邊一座山叫做「徐山」。當然,這時後話。
現在徐清在乎的是,儀式做了之後,怎麼真正除掉鱷魚。檄文上說的,鱷魚七天不走,就要嚴加懲處,也就是說,百姓要在七天之後,再也見不到鱷魚了。
放狠話是嚇不到鱷魚的,徐清只得帶着放箭,下套,甚至放火燒了紅樹林,沿着海邊一路清理過去,見鱷魚便殺。鱷魚雖兇猛,但那也是對於幾個 人類來說,如果遇到了一群人,兇狠如鱷魚那也只是盤中餐罷了。
生活環境被徐清破壞了,小鱷魚也被徐清殺個一乾二淨,說起來和就和抄家滅族一般。
鱷魚消失不見,徐清這個事件被後世的史學家稱作「徐刺史平鱷魚」,徐清辛辛苦苦捕殺了七天鱷魚,卻只是被史學家說成:「徐刺史祭鱷,禱告海神,鱷盡東遷也。」
要說影響最為廣泛的,還是徐清抄,哦,不,寫的那一篇《祭鱷檄文》。加上徐清先前頒佈的那一篇《勸農書》,兩篇文章,都是用的樸實之字句,毫無辭藻堆砌之感,卻有朗朗上口,讀起來讓人愉悅。不少文人都發現了徐清文中的妙處,但又抓不住其中的訣竅,模仿了幾篇,只是四不像。
但還有一部分人呢,只說徐清寫的東西不過是下里巴人,比不上那些華麗辭賦那般陽春白雪。還有一派人,是中間派,主張徐清的這篇文章大俗大雅,雅者見其俗,俗者也能見其雅。三方各執一詞,各不相讓。
為此,兩邊的人還舉行過辯論:
「……」
「所以宋玉說其曲彌高,其和彌寡,他說聖人之行,瑰意琦行,超然獨處,世俗之民,又安知之所為。」一名學子舉了先秦典故的例子,如此說到。
另一位學子笑着道:「我明白了,這位年兄,你想說在老百姓眼底,下里巴人最好,在士人眼底陽阿薤露最好,而在高手家眼中陽春白雪最好?」
那第一個學子便道:「然也,於世俗之人眼底,陽春白雪奏得再好,他們也不能領悟,那麼如此曲子文章再妙與他們何用?如《祭鱷檄文》《勸農書》兩文,語言樸素,言之有事,百姓看得懂,如何不好?」
另一個老書生站起來反駁道:「錯了,錯了,以你們之見,下里巴人讀的人多,文章就好,那柳巷那些市井風月之文,讀者甚多,那不是天下第一妙的文章?」
意思是大家都愛看小文,怎麼高考不考小文?老書生接着道:「文章之事,是為了傳達聖訓,教化民眾,怎麼可以用平俗之詞呢?那還談什麼教化?」
一個年輕書生卻不同意,立即站起來駁道:「談及教化,那些詩詞歌賦,辭藻雖然華麗,可普通百姓哪裏看得懂?就算沒有下里巴人,百姓不會由陽春白雪而知禮樂,倒不如循序漸進,由下里巴人而及禮樂。」
老書生聽了,連忙搖頭:「文章之道豈能媚俗於讀者,受惑於吹捧者眾也。此非以文教化之道。」
又站起來一個學子,止住眾人口舌,卻道:「諸君之言都差矣,文章須要雅俗共賞,故而應是在陽阿薤露中取……」
此話中肯,有人同意道:「還是陽阿薤露最好,雅者不厭其俗,俗者能見其雅。」
這人話說完,立即又有人出來反對,當的是你唱罷,我登場,唇槍舌劍不斷。
如此辯論之下,滄州的書生學子,各自努力在自己支持的那一種文風中堅持筆耕不輟,五年,十年,終於下筆成熟,冒出了不少可圈可點的好文章。
將這些文章拿出來一看,有的豪氣,有的華麗,有的清奇,有的樸實,但篇篇文章都或多或少有一股子相同的氣象,再和徐清的幾篇文章一比,後人都恍然大悟。這些滄州文章,都受到了徐清的影響。於是,就將寫這些文章的人,都稱作「滄州學派」。
而驅逐完鱷魚滄州學派老祖宗,也就是徐清,正在急慌慌的忙一件極大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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