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做門閥 第一千一百零三節 百態(1)

    劉屈氂和李廣利來到建章宮的溫室殿前時,這裏已經聚集相當數量的朝臣。一筆閣 yibi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其中,甚至還有着一些來朝述職的關東郡國上計吏。

    這些人聚集在一起,低聲開着會議,說着些各自的盤算。

    但,每一個人臉上都洋溢着輕鬆、愉悅的笑容。

    匈奴內訌?

    這不是新聞。

    匈奴內戰,這就是超級新聞了。

    任誰都知道,一個國家,只要內戰一起,基本上就無暇他顧了。

    一旦內戰長久纏綿,則必將隕落!

    強如大秦,崩毀之後,新生的漢室,亦用百年才將人口、墾地恢復到秦代規模。

    又花了十幾年時間,才將疆域恢復到秦庭的全盛時期。

    以諸夏之底蘊,尚且如此,區區匈奴,只要一內戰,便將從大漢帝國的頭號敵人名單上消失。

    已知世界,將再無可與諸夏文明、大漢帝國競爭的對手。

    從此,廣闊天地,大有作為。

    特別是關東郡國的貴族們,現在已經是眉飛色舞了。

    若大規模戰爭結束,則意味着從前加諸關東郡國身上的各種賦稅,都可能取消。

    譬如口賦、算賦、馬口錢,乃至於車船稅、礦稅,甚至鹽鐵官營……

    這或許可以釋放出無窮利益,讓無數人暴富。

    於是,還什麼事情都沒有確定呢,就已經有人在yy以後怎麼分配利益了。

    除此之外,被討論最多的內容就是——張蚩尤真牛逼!

    他要不牛逼,怎麼會一上任,匈奴就有內戰的苗頭了?

    要不是這樣,匈奴早不內亂,晚不內亂,為何偏偏現在內亂?那狐鹿姑為何又死的這樣蹊蹺?

    聽着這些議論聲,李廣利的臉色,頓時有些不好了。

    內心更是憋屈、懊悔的很!

    但劉屈氂卻似乎發現了新大陸,他悄悄拉了拉李廣利衣袖子,將他拉到角落裏,問道:「將軍,去歲匈奴狐鹿姑率軍與其日逐王先賢憚對陣,可有斥候抵近偵查?」

    李廣利不知道劉屈氂為何問這個事情,但還是答道:「自是有的,我曾命趙新弟與李哆分別多次率斥候出樓蘭抵近偵查匈奴動向……」

    「斥候可曾有帶大黃弩?」劉屈氂又問道。

    李廣利一楞,誰沒事閒着蛋疼帶大黃弩出去啊?

    那可是光弩身就重達數十斤,每次上弦都需要兩個人輔助才能完成的重武器。

    劉屈氂卻是道:「那便是有了……」他自顧自的說着:「若是如此……那麼,這匈奴單于狐鹿姑或許就是傷於將軍斥候所攜帶的大黃弩之下……」

    「不然,何以半歲之前,狐鹿姑可以率軍遠征萬里,與先賢憚對峙天山之下,不過半載便崩卒於漠北?」

    「必是如此!」

    李廣利聽着目瞪口呆,不可思議的看着劉屈氂:「這……會有人相信嗎?」

    劉屈氂哈哈大笑:「怎麼會沒有人信呢?」

    「當初,白登山之圍,絳候周勃率軍三日夜疾馳數百里,逼迫匈奴冒頓單于解圍……如今,天下有幾人知曉此事?」

    「在天下人看來,白登山之圍,是如何解的?將軍豈能不知?」

    李廣利聽着,默默點頭。

    在普羅大眾眼中,白登山之圍,那是曲逆候陳平獻策,以重金賄賂單于閼氏,才讓匈奴單于高抬貴手,漢軍被圍主力以及高帝方能平安無事,突圍而出。

    這個故事,在民間甚至成為了蚩尤戲,被廣泛傳播。

    哪怕李廣利,也是一度深信不疑,直到他漸漸成長,成為帝國大將,他才開始明白和醒悟過來,這一切都是編的!

    因為,邏輯首先就立不住。

    且不談那個閼氏什麼的能不能說動像冒頓那樣的雄主,單就一個事實——高帝被圍白登山到突圍的時間加起來一共才七天!

    七天內,陳平得想出辦法,然後找到關鍵人物,最後再重金賄賂之,最後還得匈奴人放開一個口子,供被圍的漢軍主力突圍,而且,漢軍部隊還得對匈奴人充滿自信,相信他們不會忽然襲擊。

    這簡直就像是戲劇、神話!

    但凡有基本的正治、軍事常識的人,都不會信這個事情!

    至於真相嘛?

    李廣利查過文牘,他很清楚,真相就是——在冒頓單于的主力騎兵將高帝率領的漢軍包圍在白登山上的同時,漢軍的主力步兵集群,在時任太尉周勃的率領下,自磐石快速南下,對匈奴主力形成反包圍的態勢。

    匈奴人若是要硬着頭皮,在白登山決一死戰,那麼他們就要面臨一個可怕的後果——中心開花!

    在察覺到這一點後,冒頓果斷率軍撤出了白登山戰場。

    然後又迅速率軍撤出了長城!

    自那以後,終冒頓一生,再未深入漢室境內如此之遠,而是開始玩起了代理人戰爭,蠱惑、扶持了盧綰、陳豨叛軍。

    但這些歷史,都被封印於文牘之中,秘不示人,留給外界的只有那個陳平獻策賄賂單于閼氏的傳說。

    為什麼會這樣?

    李廣利很清楚原因。

    這是正治因素在作祟,就像現在的史書和民間故事裏,再也沒有呂后的兄長呂澤的名字與傳說一樣。

    周勃父子,先後死於太宗、先帝之手。

    誰還敢再宣傳人家父子的功勞?

    除了吳楚之亂這樣的事情,因為時代太近,影響太大,人所共知,無法抹殺外。

    周勃父子的正面事跡,已然被國家的手抹消的差不多了。

    想着這些,李廣利就看着劉屈氂,低聲道:「丞相,茲事體大,不可造次啊!」

    劉屈氂呵呵一笑,道:「將軍放心,吾自有分寸!」

    只要自己不主動去宣傳這個事情,而是花錢找人私下宣傳,編蚩尤戲的段子洗腦。

    那麼,這個事情就會被局限在『民間傳說』這方面。

    而漢家傳統——不識字的老百姓,哪怕內涵當朝天子,也是無罪——因為他們沒有文化,愚昧無知,天子與朝臣,誰和他們計較就有『防民之口甚於防川』的嫌疑,更違背太宗的教訓。

    是會被人嘲笑,為子孫不齒的。

    所以,只要官方不出面,不露出馬腳被人抓到。

    就沒有人能干涉。

    而一旦洗腦包開始發揮作用,就會在不知不覺中提升李廣利的形象,甚至將他塑造為『單于殺手』。

    現在可能作用不大,但數年之後,就不一定了!

    說不定,這就是李廣利東山再起的機會!

    想到這裏,李廣利也動心起來,於是默不作聲的點點頭,算是同意了劉屈氂的計劃。

    又過了一會,朝臣陸陸續續的到齊了。

    於是,尚書令張安世奉詔前來,宣佈:「陛下有詔,群臣入覲!」


    李廣利於是和劉屈氂結束交談,各自站到兩邊,領着文武大臣,次第拾階而上,走向已經敞開殿門的溫室殿。

    一入溫室殿,身上的寒意,立刻消散的乾乾淨淨。

    殿中燃燒的篝火,使得室內溫度一直維持在怡人的二十四五度。

    許多穿着毛衣與狐裘的大臣,甚至都感覺都有些熱了。

    天子御駕,則從殿側而來。

    「陛下駕臨,群臣恭迎!」有禮官宣禮。

    「臣等恭迎陛下,吾皇萬壽無疆!」劉屈氂與李廣利連忙率着文武大臣出列恭迎。

    今天的天子,穿着一件毛絨製成的朝服,戴着一頂由羊毛織成的帽子。

    整個人看上去精神抖索,心情愉快,臉上一直帶着淡淡的笑容。

    他在侍從們的攙扶下,走上御階,坐到御座上,然後看着滿殿大臣,擺手道:「眾卿免禮!請坐!」

    連聲音都比平時溫柔、寬厚了無數倍。

    讓許多大臣都有些意外。

    但天子卻懶得管這些,他心情確實爽爆了!

    匈奴已經在內戰邊緣?

    這是他元鼎之後,他聽說過的最好的消息!

    這意味着他在有生之年,或許能看到匈奴滅亡或者跪在他腳底下磕頭的情況!

    若果真如此……

    青史之上,什麼三王五帝、齊恆晉文,都要靠邊站。

    單論武功的話,說不定,連祖龍也得挪挪位置!

    只是想到這裏,他就美滋滋,心情無比爽快。

    更深深為自己用人、識人之明而自傲!

    「眾卿應該都知道了,朕今日召集諸公來此的目的……」天子道:「鷹楊將軍日前自居延奏報言曰:匈奴單于狐鹿姑去冬死,其子侄、大臣各自擁立一人,互相攻仵、指責不休,漠北匈奴內戰在即!」

    「朕詔諸卿,便是要商議此事,若果真,我朝當何以應對?」

    天子話音剛落,丞相劉屈氂就立刻出列奏道:「臣丞相劉屈氂,昧死頓首再拜陛下言:以臣之愚見,若匈奴果真如此,必是陛下洪福澤深,祖宗社稷有靈保佑之故……」

    天子聽着,滿意的點點頭,道:「丞相所言甚是,此必祖宗保佑,神靈庇護!」

    「此必天欲假朕之手亡匈奴也!」

    「陛下聖明!」劉屈氂再拜。

    「諸位愛卿呢?」天子看向其他人。

    眾人立刻紛紛拜道:「臣等皆以為,丞相所言甚是,聖明無過陛下!」

    天子看着,得意的笑了起來。

    自得張子重以來,他的人生忽然重新光輝燦爛了起來。

    不止身體與精神越來越好,國勢與天下,也重新走上正軌。

    過去,他還以為是『神君』之故。

    但現在,這位陛下無疑有些膨脹了。

    他覺得,這肯定是蒼天的意思。

    是祖宗神靈假那神君之手而指引他的。

    就像文王得姜太公,若小白遇管仲,如秦孝公得商君。

    這都是天意啊!

    而他自是受命於天的那個人,是要代天開盛世,建小康興太平的新王!

    一旦這樣腦補起來,一切就都解釋的通了。

    這人一膨脹,胃口自然就大了起來。

    如今,光是打敗匈奴,讓匈奴人跪下來喊爸爸,已經不足以滿足這位陛下的野心了。

    他想要的更多、更多!

    他想要超越古代一切君王的成就!

    不止要將帝國的疆域,擴張到整個已知世界,更要做所有人的君父!

    真正做到像詩經所言的那般——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就如那張子重曾描述過的一般:經之以星辰,照之以日月,紀之以四時,要之以太歲,皆天子之壤,漢室之土,劉氏之臣!

    不止有太陽的地方就是漢室的臣子。

    星辰所在,時光所過,但凡有生命的地方,就得向漢室稱臣!

    誰不服,就打服它!

    而伴隨着野心與胃口,他的眼界也完全不同了。

    微微砸吧了一下舌頭,天子問道:「朕問諸卿,若匈奴內戰,漢家該如何應對?」

    眾人聽着,互相看了看,但沒有人主動開口。

    也沒有人敢主動開口——這個事情太重要,天子不點名,那個敢毛遂自薦,隨便說話?

    萬一一句話沒有說對,得罪天子,不就慘了?

    天子搖了搖頭,嘆了口氣,有些懷念起當年的那些敢說話的大臣了。

    想到這裏,他眼中就閃過一絲精芒。

    竟有了些想要給這朝堂換換血的衝動!

    當然,這個衝動只存在了幾秒就消失不見。

    因為他知道,現在還不是時候,年輕一代還沒有成長起來,朝堂也不能再在這樣的時候有什麼大動盪了。

    不過……

    「唯唯諾諾之臣,瞻前顧後之士,非少主臣也……」天子看着滿朝大臣,在心裏暗想着。

    於是,朝堂上的大臣們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就已經被開除出了未來的輔政大臣領導班子。

    表面上,天子卻是笑道:「貳師將軍,將軍多年主持河西事務,熟知匈奴虛實,不如將軍來說說?」

    李廣利聞言,起身拜道:「臣豈敢妄言軍國之事?且鷹楊將軍張公,於軍略之事,遠勝於臣,有張鷹揚在,臣以為,無論漠北、西域有何變故,陛下都可無虞也!」

    這就是投桃報李,報答張越當初拉一把的人情。

    當然,也有些暗搓搓的內涵和埋雷。

    不過,天子卻根本沒有在意,相反他覺得李廣利說得對!

    他高興的站起身來,道:「將軍所言,朕以為甚是!」

    他擺擺手,對身側的張安世道:「尚書令,請將鷹楊將軍的奏疏,分發給群臣看看……」

    他得意洋洋的說道:「卿等也都看看,此真謀國之言也!」

    群臣聽着,紛紛瞪大了眼睛,內心無數檸檬翻滾。

    直到他們看到了奏疏原文,這才紛紛面面相覷。

    「這張鷹揚,哪裏是什麼公羊家?」很多人在心裏面吐槽:「這分明是法家與縱橫家的結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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