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鞠躬下台!
瞳光是重樓?瞳光竟然是重樓!瞳光怎可以是重樓!
三個聲音從林逸之靈魂深處如吶喊一般提醒着這個難以讓他接受的事情。便是林逸之千想萬想,他也不會去、不可能的想到,那個劍靈,那個親手被女媧大神創造出來,並孕育出最謙卑、最溫暖,擁有着最和煦如風般笑容的瞳光,竟然是從上古以來便已凶名赫赫,魔焰滔天,被天下間所有魔道中人視為開山鼻祖的——魔尊重樓!
可是,這是事實!這是一個無可爭議的事實!隱叟不可能拿這件事情開玩笑,因為他也是劍靈之一,他不可能污衊瞳光,因為這種行為等同於自我抹黑。由此看來,這千古以來世間最大的魔頭真的便是這個瞳光。林逸之想到此,便是原本竭力保持平靜的心情再也無法控制,一瞬之間,如驚濤一般無數個念想,翻湧嘶吼。
「可是,瞳光……」林逸之張了張嘴,還想再些什麼。
「不,這世間從他離開三十三天那一刻開始,天上地下,便再也沒有了那個名叫瞳光的劍靈,只有魔焰滔滔的萬魔魔神——重樓!」隱叟面無表情的截過話去,就如,在糾正林逸之話里不經意間的錯誤那般平淡。
是啊,對於隱叟來,這樣一個事實,已然存在了千萬年,如此,再震撼也會隨着時間的推移便的心中不起一絲的波瀾了罷。只是,眼前的人是林逸之。他怎麼可能一時之間接受的了呢?
「終有一天,我將做一份與這天地一般的轟烈,拿來換取你心中對我哪怕一絲一毫的重視!……」林逸之身體輕輕的顫抖着,緩緩的着瞳光,亦或者又叫做重樓曾經⌒←⌒←⌒←⌒←,m..c∧om過的這句話。
無論這句話出來的時候,在林逸之看來是多麼的虛無縹緲,猶如那些從不曾實現的豪言壯語。可是現在,林逸之卻覺得字字有若千斤,就如瞳光在他耳邊緩緩的着一般,轟雷貫耳。
每一個字,每一個破碎而又哀傷到憤怒的面容。那又怎麼可能只是而已?那分明便是誓不回頭的決心。
你是上古第一神界大神,受萬世敬仰。我便創出一個上古第一魔神的名頭,讓天下蒼生如同敬畏你一般對我感到害怕。什麼劍靈,什麼神殿,什麼三十三天,什麼聖皇伏羲,統統去休去休!
恍惚之間,林逸之似乎看到那個身穿黑色長袍,面容邪魅,渾身散發着冰冷氣息的男子,忽的展顏一笑,那笑容如晨光之露、如和煦春風,與他的氣質是如此截然不同!然後這黑衣男子緩緩的一字一頓的沖女媧着什麼……
姐姐,這上古第一魔尊重樓的名頭,這三十三天天外天之主的稱呼,或許大抵抵得上你那上古第一正神的尊貴與榮耀了罷!
…………
「原來我錯了,瞳光,不重樓從離開的那一刻,便早已下定決心。或許,他選擇成為魔尊只是為了讓女媧能夠真真正正的重視他一回罷!」林逸之長嘆一聲,努力的平復自己的思緒。
隱叟半晌無語,最終件林逸之心緒如常,才苦笑了一下道:「只是,成為上古第一魔神,真的是他自己希望的麼?亦或者,這真的是女媧希望看到的麼?如果只有這樣才能讓女媧明白她心中瞳光到底佔據了多少份量的話,那這樣的做法也未免太過不值得,太過沉重了吧!要知道,劍靈或許還能存於三十三天,可是魔神……第一魔神與第一正神,這樣的對立身份,勢若水火,不死不休!從瞳光變成重樓的那一刻,他真的徹頭徹尾的永遠失去了自己心心念念的姐姐……」
林逸之了頭道:「情勢如此,又能如何,一切都無法挽回了!」
「只是,我想問問你,有件事情我想了千年萬年,卻怎麼也參不破……」隱叟正色道。
林逸之眼眉一挑,也正色道:「前輩請!」
隱叟一嘆,忽的仰望仙隱大殿窗外飄雪的天空,一字一頓的道:「女媧救渡世人,造化萬千,功德無量。可是也正是由於她絕情斷義,才致使瞳光萬念俱灰,成為千古以來為禍最深的魔尊重樓。便是重樓的前身瞳光也是女媧親手孕育,從救世一面,女媧當得起天下正神魁首之稱,可是,逼得瞳光墮魔,成為天地第一魔尊,她恐怕是難辭其咎,從這一面來,她難道就沒有一罪責麼?她又如何當的起天下正神魁首!」最後一句,話音之中早已滿是鏗鏘!
隱叟似乎是在出自己的疑問,又似乎在質問當今天下正道。那字字句句,如刀如劍,仿佛刀刀致命,字字見血,林逸之可以感覺到自己神魂深處的起伏激盪。
難道,這便是正道?難道,這便是天道?
林逸之的心猛地抽緊,一股冰冷的感覺從神魂深處透出,倏忽之間,全身如墜冰窖一般寒冷陰森。
林逸之暗道不好,知道是隱叟這句看似問他的話,讓自己神識之中自修煉寂滅魔心便有的那股冰冷的殺意和暴虐再次變得蠢蠢欲動起來。
可是,林逸之心中已然變得茫然無比。難道自己也如隱叟那般認為麼,這天下正道,真的是表面之上那么正大光明,而背地裏確是涼薄不堪,虛偽荒唐?如果真的是這樣,自己又如何自處?自己可是天下第一正教魁首——離憂教的門徒,如果正道虛偽,自己又將何去何從?
如果自己不是這樣認為,隱叟只是在胡八道,偏執一詞,那這心中無邊的寒冷之意,又將如何解釋?那寂滅魔心分明是感覺到了自己心境的變化而發作的!
到底什麼是正,何又為邪?
瞬間,林逸之被這兩種念頭撕扯的痛苦不堪,頭痛欲裂,那無邊而又強橫的殺戮寒意彷如潮水般迅速的佔據他最後的清明。
林逸之雙拳緊握,頭深深的低着,前額的髮絲遮住了他的臉龐,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只是任何一個人都可以感覺到他的變化,滔天的寒意,殺戮的氣息,還有那極力克制,克制到幾乎崩潰的神智。
渾身顫抖,雙臂之上青筋暴起,如果此時有一個修為在大乘以上的修者,只去微微一瞧,便可以看得出林逸之的靜脈之中,一股極其可怖的黑色寒氣正到處亂竄,將他的七經八脈瞬間撕裂,又瞬間修復。
這種痛苦,如附骨之蛆一般難以忍受。可是,林逸之與生俱來的倔強一直支撐着自己,便是萬般痛苦,他也不吭一聲。
僅有一絲的清明告訴自己:寂滅魔心,那是一個禁忌。不能也不准讓任何人知道!
可是即便如此,林逸之還是無比清楚的知道,這股冰冷的殺意暴虐而又霸道,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堅持到什麼時候。
或許很久,或許下一秒,他便墜入魔道。
此時的隱叟,似乎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又似乎根本沒有發現林逸之的異常,又好像似乎料到他會如此一般。一句話也不,只是笑吟吟的看着眼前神魂幾乎崩潰的林逸之,就如……就如欣賞一副傑作一般——一個即將被他成功帶入魔道,墮仙成魔的人。
隨着林逸之的神智漸漸得被寂滅魔心吞噬,隱叟原本淡漠的眼神忽的閃出一股難以隱藏的狂熱。
那種狂熱似乎壓抑了很久一般,在原本隱叟乾枯蒼老的眼眸之中猶如一團火般燃燒,有如實質一般的越燒越旺!
林逸之感覺自己就快死去了,那最後一絲清明也慢慢的被強大的寒冷一一的蠶食。林逸之被這種痛苦已經折磨的幾乎要放棄抵抗了,索性,便隨他去吧。
大不了,走出這仙隱劍閣之時,被人一劍刺死,也比這痛不欲生來的痛快!
只是……不知道這揮劍之人,是自己那個面冷心熱的師尊,還是那一襲清冷的藍色身影……
不去管了,自己那麼累,守着那麼多秘密,究竟為了什麼?自己本就是魔門中人,卻偏偏跑到天下第一正教來修習什麼離憂無極道呢?還是寂滅魔心擁有真正強橫的力量,如此,索性讓這強橫的力量來的更兇猛一罷!
到最後,天上地下,唯我獨尊!
林逸之緩緩的閉上了眼睛。在最後一清明消失之前,忽的淚流滿面。
如果師尊知道我捨身成魔,會不會感到失望呢?
如果師妹知道我成了魔,會不會傷心呢?
或許,自己再也看不到那個月下獨自舞劍的絕美身影了罷……
永別了……
林逸之緩緩的鬆開了緊握的雙拳,無邊無際殺戮之意如瘋了一般朝自己湧來。
就在林逸之已然絕望,下一刻便成了寂滅魔心所反噬的魔頭之時,忽然之間,一聲無比清晰而又洪亮渺遠斷喝從神魂深處陡然響起:
「痴兒!如此便輕易放棄了麼?虧得你還背負着那麼多使命!速速謹守心神,將離憂無極道全力施展,莫要自誤!……」
剎那之間,林逸之忽的睜開了雙眼,眸中清光閃動。因為他聽的真而且真,這聲音不是虛幻,這聲音竟是那麼的熟悉和親切。
是他!竟然是他!那聲音威嚴中帶着無邊的悲天憫人,那是離憂教掌教真人——杞難真人的聲音。
林逸之心中一陣的溫暖,淚水剎那之間奪眶而出。聲的低喚道:「杞難老爺爺……杞難老爺爺……是你,我不會聽錯的……你來救我的麼?我就知道你不會不管我!……」
可是任憑林逸之如此喃喃的喚了半天,那個洪亮渺遠的聲音再也沒有出現,就如不曾來過一般。
即便如此,林逸之再不遲疑,一咬牙,離憂無極道轟然施展開去,驀的,一股沛然的天地至純之氣,挾裹着天地之間最精純的力量直涌而出。
那原本已然佔據神魂靈識大半冰冷煞氣被這突如其來的強大天地之氣打了個措手不及,猶如當頭棒喝,一潰千里。
然而,這畢竟是上古魔神心法寂滅魔心,哪有這麼容易輕易認輸的,更何況,這一次林逸之煞氣入體的情況要比以往幾次更加的嚴重。那煞氣退縮了一陣,終究是穩住陣腳,再次壓了上來。
兩股截然不同的真氣便在林逸之體內不斷的展開拼死爭奪。林逸之的周身上下一會兒被煞氣所籠,渾身黑色閃動,魔焰沖天,一會兒又被離憂無極道帶來的真氣所覆,渾身閃動着至純的白光,端的浩然正大。
這種變化便是在隱叟眼裏也是驚訝無比,隱叟目不轉睛的看着眼前的林逸之,眼中流露出一股難以置信的神情。
看了半晌,不由得心中一嘆,暗道:此子心智果然堅韌,非常人所及。看來,我還是有操之過急了。
轉瞬之間,他眼中那股蓬勃的狂熱之色緩緩的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又是原本那副古井無波的神情。
林逸之在一冷一熱,一艱澀邪魅,一正大光明的兩道氣息的爭鬥之中被折磨的痛不欲生,真氣激盪,渾身如煮沸的海浪一般,只是,他再也不肯退讓半分,只把心一橫,一聲不吭,全力施展着離憂無極道。
終於,寂滅魔心還是由於他修煉的時間過短,被離憂無極道緩緩的逼退。林逸之卻是不知道各中原因的,只是覺得渾身暖流涌動,不出的輕鬆愜意。
「呵——」如劫後餘生一般,林逸之長長的出了一口氣,終於還是挺了過來。他試着動用神識,將這大殿每一個角落都探查了一番,卻始終沒有發現杞難的蹤跡。
莫不是,幻覺?
林逸之清楚的記得,五年之前,在離憂大殿的廣場之上,他也曾飽受寂滅魔心的折磨,也是如今日這般的聲音響起,才使他度過危機。當時他就覺得這聲音十分熟悉,甚至隱約覺得就是杞難真人。
可是杞難見到他之後,卻隻字未提。只告訴他一些抵禦自己異狀的方法。他也就慢慢淡忘了。
然而今次,這個聲音再次響起,而且那麼清晰。可是,搜尋了半天,卻根本沒有杞難的半蹤跡。
難道,真的只是自己心中的一執念,造成的幻覺麼?
杞難,一教掌門,又怎麼可能時時刻刻知道自己的動向呢?
林逸之甩了甩頭,不再糾結於此,忽得似乎想到一個至關緊要的問題,不由的心中一緊,猛然間抬頭緊緊的盯着眼前的隱叟,卻是一句話都不。
只是隱叟似乎料到一般,也不躲避林逸之的眼神,坦然的看着他,笑吟吟的問道:「年輕人,怕是你有什麼話要問我罷,但講無妨……」
林逸之了頭,似乎下定了決心一般,一字一頓道:「請教前輩,前輩為何要跟我這些話,又或者,你可看到了我身上的異象了麼?為何卻又無動於衷,袖手旁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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