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槿雪去了,這廳中重新恢復了安靜和黑暗。只有火盆里的火苗映照出一片微微明亮的區域,火盆里時時傳來畢畢剝剝的聲音,讓整個廳堂顯得更加空蕩起來。
蘇執就那般坐着,瞳仁里映照着跳動的火苗。或許是火苗的微光有些刺眼,他緩緩的眯起眼睛。
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或許又什麼都沒有想。
半晌,他似乎囈語般的自語道:「林逸之......」
然後,那臉上竟浮現處淡淡的笑容。
又過了許久,廳里再次響起腳步聲,時輕時重。從腳步聲中可以判斷的出,這次進來的應該是兩個人。
槿雪又走了幾步,回頭向身後道:「你在這裏等候。」
身後似乎有人,稍稍的點了點頭。槿雪這才再次邁步,走近蘇執近前,附耳低聲道:「他來了......」
蘇執輕輕的點了點頭,槿雪這才緩緩的退到黑暗之處。
蘇執沒有回頭,用手中的木枝將火盆里的火苗微微撥亮,淡淡的說道:「來了......坐吧。」
身後腳步聲響起,這次腳步聲要比槿雪的腳步聲大上許多。
不知為何,蘇執聞聽,淡淡的皺了皺眉。
話音響起:「我站着就成,護法有什麼吩咐就說吧。」
聲音有些沙啞,還有些許的諂媚。
甚至這聲音竟異常的熟悉,似乎在哪裏聽到過。
「不用,你非我的屬下,我們只是合作關係,你的修為遠遠超過我,何必自賤身份?」蘇執的聲音里有些厭惡。
這種妄自菲薄的人,蘇執從心往外都十分反感。索性連頭都沒有回,仍舊那般撥弄着火盆。
身後之人聽得出蘇執話音里的情緒,卻似乎並不以為意,便在離蘇執五尺的地方坐了下來。
「我們的人,已經把她的禁制破掉了,現在就在贖魂林幽冥淵的山洞裏,只是,她有幾個幫手,我們暫時遇到了些許麻煩,你可以行動了。」
那人聞言,點點頭,似乎有些顧慮道:「那殘月鏡威力極大......若是情勢所迫,她喚出涅槃之火......恐怕要玉石俱焚啊......」
蘇執忽的冷笑起來,言語之中更帶嘲諷:「妖就是妖,如此惜命,還想奪一國社稷......玉石俱焚又如何?」
頓了頓,蘇執又道:「她放火便讓她放,我還怕這把火燒不起來呢。」
那人眼神一凜,他聽得出蘇執這句平常口氣的話中帶着潑天的殺氣。
然而他又實在疑惑,不由得又問道:「護法此言何意?」
蘇執冷笑一聲,從袖中拿出一物。那物剛一出現,不知為何,火盆里的火忽然躁動起來,火焰漲起三寸多高,將整個廳堂都照的如白晝一般。
而蘇執身後的人,看到蘇執手中的東西,眼中更熟流露出一股難以掩飾的狂熱。
蘇執皺了皺眉頭,朝火盆上一伏,再看方才躥起多高的火焰,頃刻之間恢復原本的安分,在火盆中靜靜的燃燒着。
蘇執將那東西朝身後擲去,「啪——」的一聲清響,那東西又在地上滾了幾圈,這才一動不動。
「這是喚火珠,她若召喚涅槃之火,那火便可以由你操縱,到時你想放多大火便放多大火,你想燒到幾時便燒到幾時。」蘇執淡淡道。
「明白了,哈哈,明白了。」那人的話音中難掩喜悅。
蘇執忽然聲音一凜:「你可要小心點了,這喚火珠世上只此一枚,若有什麼差池,莫怪我......」
那人不等蘇執說完便道:「護法放心,我定會小心翼翼收着,待我用完即刻歸還。」
蘇執卻哼了一聲道:「你既用了,再還我作甚?拿來髒手?」
那人一愣,半晌無語。
這話卻有些難聽了,蘇執可以聽得出身後的呼吸聲也越來越粗重起來。
看來那人正極力的克制着自己的憤怒。
蘇執也似隨意的握緊了拳頭。
妖獸的脾氣,若突然暴起,必定傷人。蘇執還是明白這個道理的。
良久,那人的呼吸終於還是漸漸平復起來。蘇執背對着他,臉上更是浮現出一股鄙夷之色。
那人竟又是諂媚一笑道:「那既然護法不要,我若用完,這喚火珠該作何處理?」
蘇執眉頭一皺,頗為不耐煩道:「你想收着便收着,不想收着,找個犄角旮旯扔了也隨你,還來問我!」
那人聞聽忙道:「護法說的極是,看來護法手中不少天地珍寶啊,連喚火珠都瞧不上。只是......」那人似乎躊躇了一下,這才道:「只是,這喚火珠不知護法從何處得來的......」
蘇執聞言,霍然站起,驀然回頭緊緊的盯着此人,眼中原本的虛弱全然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濃重的殺氣。
他一字一頓道:「有些事情,不該你問的,最好不要多嘴!」
那人見他如此,蹬蹬後退兩步,不知如何接話。
蘇執忽的嘆了口氣,又恢復原本的淡漠神態,朝他擺了擺手道:「罷了......你記住我們的約定,你要她的性命,我只要殘月鏡。」
那人沒有說活,點了點頭。
蘇執這才又轉身坐下,言語中透出深深的疲憊:「你走罷......今日我說了太多話,不說了。」
半晌,蘇執的身後才響起腳步聲。
那個身影隨着腳步漸漸的遠去,緩緩的消失在黑暗之中。
只是,那個消失的身影越發覺得熟悉異常。
那人走了很久,蘇執仍舊坐在火盆旁,不動不言,目光如水。
一聲清響,清綠色的離人錐緩緩的而出,在他身旁輕輕的環繞。
他周身被蒙上了一股淡淡的綠暈,顯得格外不真實。
也不知過了多久,蘇執面前的火盆逐漸的熄滅。這廳堂中的唯一光芒也消失了。
黑暗之中,傳來蘇執淡淡的自語:「火燃盡了,或許我也該結束了......」
一股淡淡的殷紅,從他嘴角緩緩的流了下來,滴在地上,在黑暗中開出淒艷的花瓣。
「蘇執......」
黑暗中,傳來槿雪心痛的呼喚......
...... ......
贖魂林,幽冥淵。
戰鬥還在繼續。如今的戰況比之之前已然有了不小的變化。
黃裳女子最初被一百蒙面殺手圍攻,如今已然只剩三十餘名。
離戰團不遠處,橫七豎八的赫然躺着七十餘具屍體。
身下血仍未流干,合着天上落下的雨,仿佛成了血河一般。
黃裳女子果然招式精奇,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已然擊殺七十名殺手。
然而這七十名殺手付出生命的代價,也沒有將她真正的招數門路逼出來。他們皆死於或禪寂、或問劍抑或離憂的招式。
這樣一個女子,便是玄雨在一旁偷眼觀看,也不由得心驚。
料想一個面罩輕紗的女子,竟然會用幾大家修真門派的的招式,雖然都是一些普通的常規招式,算不上精妙,但若要傳揚出去,怕是整個修真界都會震動的。
然而,那七十名殺手雖然被黃裳女子擊殺,剩下這三十名殺手,全部都是弒神堂主座下天罡殺手,實力要比那七十餘人高的多。
現如今,將黃裳女子團團圍困,走馬燈一般刀雨連閃。
黃裳女子若不是憑藉相思扣散發出的粉色保護光罩,恐怕此時早已吃了大虧。
然而那光罩的範圍更是愈發被刀芒擠壓,如今幾乎快要貼在黃裳女子的衣服之上。
甚至又幾道刀芒來勢洶洶,已然突破了光罩刺了進去,若不是被黃裳女子擋了回去,恐怕此時黃裳女子早被刀芒所傷。
再看玄雨小和尚與弒神堂主之間的爭鬥更是吃緊。玄雨小和尚的慈航佛珠雖然正大,威力更是絕倫。
但那弒神堂主手中不知名的摺扇更是詭異無比,招招陰險詭譎,通體的銀色氣芒瀰漫,更顯得陰狠非常。
玄雨小和尚一身佛門正宗,修為雖然為林逸之三人之手,但也不過在金丹八重左右,眼前的弒神堂主修為已然是元嬰大圓滿。
若是一時半刻,玄雨還能堅持,可是如今已然交手一個時辰有餘,玄雨小和尚早已是強弩之末。
那慈航梵珠的光芒更是不穩,被摺扇逼得亂轉。
山谷之內,更是時時傳來玄雨小和尚焦急的呼喝之聲。
就在此時,相思扣忽然悲鳴一聲,粉芒盡散。那黃裳女子身形極速倒退,堪堪在撞上山石前穩住了身軀。
然而卻身形一晃幾欲摔倒。頓覺眼前一黑,想要再衝上前廝殺,卻是不能夠了。
玄雨小和尚正在對敵,聞聽有變,轉頭一看,正見危機。大吼一聲:「爾等休要傷人,看法寶!」
但見慈航梵珠中四十九枚珠子忽然開裂,若漫天星雨一般,玄雨高頌佛號,右手一翻,但見那四十九枚梵珠中竟有半數極速朝黃裳女子激射而去。然後金芒一閃,竟在黃裳女子身前形成一道金芒氣牆。
那金芒氣牆方一形成,三十名蒙面刺客手中嘗到已然齊齊揮至。
「轟——」的一聲,正撞在金芒氣牆之上。那金芒氣牆隨即碎裂。再看三十柄長刀齊齊的被震盪至半空。「啪啪啪——」的如雨一般掉落在地。
三十名蒙面刺客皆大叫一聲,再看虎口處均已震裂,鮮血崩裂而出。
玄雨小和尚一昂頭,大吼道:「好吧,今日佛爺將你們統統都收了去,看你們如何害人!」
玄雨一人迎戰,更是毫無懼色。
一直站在洞口的秭鳶神色終於變得堅忍無起來,再不看戰事如何,轉身緩緩朝洞內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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