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adx; 陸無羈和穆蘅秋看着林逸之和陸汐月漸漸遠去的背影,陸無羈滿眼的笑意,穆蘅秋卻心思縝密,眼波流轉,不知在想些什麼。
待兩個人走得遠了,陸無羈轉頭看向自己的妻子,便發現了穆蘅秋似乎若有所思,開口問道:「秋妹,你可是在想些什麼?」
穆蘅秋點點頭,看着自己的丈夫柔聲道:「無羈,你不覺得今日汐月的神情和表現有些不同於往日麼?」
陸無羈聞聽,皺了皺眉頭,想了一會兒道:「我倒是真的沒有看出什麼異樣來。」
穆蘅秋橫了丈夫一眼,嬌嗔道:「虧還是自己的女兒,一點都不了解,你們男人個個都是榆木疙瘩!」
陸無羈被妻子這一陣編排,不由的老臉一紅,乾笑兩聲道:「你們娘倆兒每日裏膩在一起,她又不是個男兒,我怎麼了解啊!你倒是說說看,她怎麼個異樣了。」
穆蘅秋這才正色道:「往常如果逸之有一點什麼好事,她準保比別人更興奮,今日卻是淡淡的,一語不發,直到最後才正常,但是,也不是那種話歡呼雀躍,這正常麼?」
聽穆蘅秋這麼一說,陸無羈又思量了一會兒,點了點頭道:「你這一說,我倒是感覺這丫頭的確不同往日。」
穆蘅秋點點頭道:「看來,她和逸之的事情得早些定下來的好,以免半道再出什麼么蛾子。」
陸無羈一皺眉道:「你這當娘的,這麼着急做岳母,把你女兒往外推……」
穆蘅秋聞言,又斜了他一眼,嗔道:「你胡亂說什麼,女兒的終身大事你不放在心上啊?再說現在逸之的修為也有些起色了,兩人一處,總是好的!」
陸無羈卻是一擺手,神情有些不甘道:「我只是覺得,這小子白白佔了這麼大便宜……」
一句話逗得穆蘅秋格格笑了起來。
…………
大霧不知何時已然散去,久違的陽光,透過薄薄的雲層,灑在茫茫的離憂大山之中,仿佛這山在一剎那之間就被照了個通通透透了。
林逸之和陸汐月一路走了出來,來到一片空地之上。一路走來,陸汐月一直不說話,林逸之兀自沉浸在可以御劍的激動里,摩挲着手裏泛着玄青色光芒的輕痕仙劍。竟然絲毫沒有感覺到陸汐月的反常。
透過灑在林逸之臉龐的點點柔光,陸汐月偷偷的朝他看去。
清瘦而又淳樸的臉龐,雖然長相不是那麼的出眾,但是卻給人踏實和安心。這張臉龐,陸汐月看了五年,仿佛從第一眼看去一直到現在,就沒有一絲一毫的變化。
陸汐月就這般看着,一時間,竟然看的痴了。
心中,仿佛一圈一圈的漣漪緩緩的綻開,這一刻,陸汐月暫時忘卻了那晚所有的委屈,看着看着,她竟痴痴的笑了起來。
如果,永遠就這般看着他,那該有多好。
林逸之緩緩轉過頭,正看到陸汐月看着他笑着,不好意思的撓撓頭道:「我第一次有了自己的仙劍,又不知道怎麼御劍,讓小師妹笑話了罷……」
他還是不知道她的心思的。只是,她也不再奢望什麼了。
陸汐月忽的柔柔道:「逸之哥哥,你喜歡我麼?如果哪天我不見了,你會傷心麼?」
林逸之一愣,忽的笑笑道:「汐月妹妹,從小到大,我一直覺得你可愛聰穎,善良美麗,怎麼會不喜歡你呢?再說了,好好的,你怎麼會不見呢?」
陸汐月聞聽,心頭一震,炙熱的眼神不再躲閃,咬了咬嘴唇道:「我……」
終究還是無法開口,只得心思一轉道:「我……我是說如果,如果我不見了呢?」
林逸之眉頭微蹙,忽然覺得一向開朗的小師妹今日竟有些多愁善感起來,忙關切道:「汐月妹妹,你今日怎麼了,好好的,哪有不見的道理……」
陸汐月直直的看着林逸之,輕聲道:「逸之哥哥,回答我好麼?」
林逸之想了想,正色道:「如果妹妹哪日不見了,我就去找你!」
「找我?怎麼找?」陸汐月幽幽道。
「找遍整個莫憂峰啊,找遍整個離憂山脈!」
「可是,就是這樣,還是找不到呢?」
「如果是這樣,我就去求師尊,或者掌教真人,他們不願意的話,我就自己一個人,踏着這輕痕仙劍,上天入地,遨遊蒼穹,尋遍整個俗世凡塵,天涯海角,我知道,那最靈動的一抹粉色就是汐月妹妹,錯不了的……」林逸之的話語帶着不容置疑的斬釘截鐵。
如此,這樣的話便夠了,便滿足了,她還希冀他什麼呢?
剎那之間,陸汐月潸然淚下……
林逸之忽的看到陸汐月竟然哭了,一時間慌了神,忙想要替陸汐月拭掉淚水,急急道:「汐月妹妹,你怎麼了,不開心麼?」
陸汐月輕輕一躲,低下頭去,再抬起頭時,便已笑顏如花道:「我很開心啊,逸之哥哥,我們去練習御劍吧,以免我不見了,你好來找尋我!」
一句話,兩人都笑了起來。
萬里晴空,碧藍如洗。
林逸之踏劍騰空,陸汐月馭着青玉簫緊緊的跟在身旁。起初,林逸之因為掌握不好要領,剛剛飛起幾丈高,便一個倒栽蔥摔了下去,好生狼狽,這窘相逗得陸汐月格格直笑。
約莫過了一個時辰,林逸之這才逐漸的掌握了御劍飛行的要領,於是,浩渺天際,從此任他東西南北。
離憂山蒼山含笑,鬱鬱蔥蔥,仿佛齊齊的仰望着這個不屈少年的身影,微風陣陣,愜意非常,林逸之和陸汐月越飛越高,越飛越遠,不時之間穿梭徜徉於白雲蒼狗之間,眼下青山碧樹,流水潺潺,美不勝收。
天地遼遼一劍去,逍遙浩浩一仙來!
林逸之輕輕的閉上眼睛,感受着這擁抱天地的暢快和微風拂來的愜意。心思如潮,往事歷歷在目。
五年之前,他還是那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山村少年,還是那個算計着遲到了怎麼應付老夫子的貪玩學童,也曾被追殺惶惶如喪家之犬,也曾被嘲笑為天下第一蠢材,更曾被被人打得遍體鱗傷,血肉模糊。
如今,他可以御劍乘風,將這山川大河統統踩在腳下,這是何等的榮光!回望來路,他沒有捷徑,沒有荒山奇遇,沒有吞丹如飯,沒有被人垂憐,甚至一度不受重視。
他只是一步一步的這樣走來,一步一步的這樣奮鬥。因為,他選擇了與這命運頑強的抗爭。
心頭微熱,光影如夢,那些逝去的人統統湧上心頭。林逸之默默道:爹爹,娘親,義父,還有黑涯叔叔,還有風陵村的男女老少,你們等着我,終有一天,我將會把你們的名字刻上無上的榮耀!
忽的,豪氣頓生沖陸汐月道:「汐月妹妹,我聽聞咱們離憂教有冠絕天下的離憂三十六景,不如今日,我們便御劍乘風,看遍這美景如何?」
陸汐月也被他這份豪情所染,點點頭道:「如此,甚好!」
兩人相視一笑,乘風而去。
陸汐月默默地看着林逸之,忽然覺得,我心心念念的不就是想讓逸之哥哥開心麼,如果這樣,他可以無憂無慮的開心下去,那便這樣下去,不也是很好麼?
想罷,心中那些委屈與鬱結,忽然就煙消雲散了。
…………
兩人不知道飛了多遠,眼下早已飛出了離憂山山腹,來在了離憂山外圍。
兩人都覺得有些乏累了,便降下雲頭,收了飛劍。
林逸之打量了一下四周的環境,這才發現,眼前是一片並未開墾過的荒涼山地,那蜿蜒的山道更是崎嶇不平,罕無人際。
兩人索性在一塊青石之上並肩坐了下來。
青玉簫和輕痕仙劍皆散發着微微的青光,在兩人面前互相的清鳴着,緩緩的追逐着,就如嬉笑打鬧一般。
林逸之忽然想起一事,便問道:「汐月妹妹,是不是咱們莫憂峰每位弟子都會收到師尊贈與的仙劍呢?」
陸汐月聞聽格格一笑道:「真是個木頭!哪有那麼好的事情,除了大師兄曾銳金之外,其餘的弟子都是在達到驅物期之後下山歷練,順便找尋珍貴材料帶回山來,由我爹給他們煉製飛劍的,哪像你,我爹爹一下就把自己的輕痕給了你!」
林逸之聞聽,心中更是感激自己的師尊,忙道:「原是這樣啊,看來師尊對我是極好的!」
陸汐月點點頭道:「你知足吧,不說極好,便是最好也差不多了,你這輕痕在材質上比大師兄那柄歸塵還要好上一些呢!」
林逸之這才恍然大悟,使勁的點了點頭。
陸汐月剛要說話,忽的兩人身後毫無徵兆的傳來一句話音,那聲音冰冷異常,似乎沒有一點感情一般:「呵呵,天堂有路爾不走,地獄無門自來投,你們兩個跑到離憂山外圍說情話,可別怪沒人保護你們!」
林逸之和陸汐月乍聽這一聲,心中一震,知道事情有變,雙雙騰身而起,轉頭朝身後看去。
一個人,白衣人。
就那樣冷冷的站在前方不遠處,渾身帶着幽冷的殺氣,左手之上輕輕的搖動着一把閃着幽光的素扇。
只是,令林逸之和陸汐月無比驚駭的是,他的面容之上竟然帶着一個無比,無比熟悉的——古銅色的面具!
「是你!」林逸之和陸汐月皆失聲喊道。
那面具男子似乎笑了笑,點點頭道:「不錯,我們又見面了,你們不躲到離憂禁制之內,偏偏跑來離憂山外圍,真是讓我可發一笑啊!」
陸汐月杏眼圓睜,一咬牙,冷冷叱道:「青玉簫!」
青玉簫一聲輕鳴,綠光一閃,已然懸浮在陸汐月的身前。
那面具男子又道:「小妹妹,不要那麼激動,我今日來不是為了你,而是為了這個林逸之,你快快離去才是!」
陸汐月呸了一聲,叱道:「胡言亂語,魔教妖人,我今日定要看看你是個誰!」
剛要欺身攻上,林逸之卻一攔她,上前一步沉聲問道:「我卻問你,歐陽越是不是你殺的!」
那面具男子不假思索,十分輕鬆的語氣道:「一條狗,沒有用了礙眼,屠了他便是!」
陸汐月聞言更是氣憤不已,朗聲道:「好你個殺人魔頭,害得逸之哥哥背負了三掌,到現在還沒有洗脫罪名!我豈能饒你!」
言罷,再不猶豫,身形如風,一道粉影直衝這面具男子而去,半空之中,青玉簫簫音陣陣,驀然之間已有無數簫影朝着面具男子當頭罩下!
那面具男子不躲也不閃,冷冷的看着攻來的青玉簫,緩緩搖頭道:「讓我失望了,上次你便是驅物大圓滿的境界,今日你還是如此,太弱!」
說罷手中素扇一揮,那扇子緩緩浮起,忽然之間異香陣陣,便是整個方圓都浮起了濃重的香氣。
「如夢奪魂扇!」陸汐月大驚道,話音方落,只覺的身體一滯,剛剛凝結的漫天簫影早已散亂不已。眼前一黑,便是頭也暈暈的,渾身無力。
已然是中了這扇中的毒,那毒直入神魂,下一刻陸汐月嬌軀顫抖,大叫一聲,青玉簫嗆的一聲落在地上。
她早已是渾身無力,站都站不起來了。
林逸之被眼前突如其來的變化,弄得方寸大亂,忙一回身抱住了陸汐月欲倒的身體,喚道:「汐月妹妹,汐月妹妹!」
最後一絲神智,陸汐月低低道:「逸之哥哥,扇中有毒,你要小心,汐月,好痛苦!」
說罷,早已是人事不省。
林逸之的血液頓時起來,將陸汐月放好,站起身來,厲聲道:「你對她做了什麼?」
那面具男子似乎又是一笑道:「不要緊張,她頂多昏迷三四個時辰而已,方才那香叫做情思濃,看看,多好聽的名字,看來這女子用情已深啊,要不然也不會輕易被擊倒,只是我卻奇怪了,你怎麼就一點沒事呢?莫不是,你對她就不動心麼?」
林逸之聞聽,直臊的臉色通紅,眼眉一立,叱道:「魔教妖人,什麼都如你想的那般齷齪,今日,我是不會放過你的!」
「輕痕!」一聲長嘯,輕痕感受到了主人無限的戰意和怒火,青光大盛,仿佛百年以來早因被閒置了太久,今日突然廝殺,興奮無比,歡叫一聲,已然來到林逸之身前。
握劍在手,林逸之緩緩道:「那日,我們約定摔跤勝負,我看今日不用了,今日便來個了斷罷!」
說罷,輕痕一順,冷冷的指着這個面具少年。
「喲!幾日不見,竟然是驅物的修為了,你倒是讓我刮目相看啊!不過,還是不夠瞧的!」說罷,那面具男子渾身一震,元嬰大圓滿的威壓驀然鋪開。
絕望,林逸之只想到了這個詞語,因為這元嬰大圓滿的修為,自己根本對付不了。不如……
下一刻,林逸之已然打定了主意。
「殺了你!」林逸之忽然狂吼一聲。
渾身的氣勢為之一變,鋪天蓋地的殺戮之意瞬間爆發,林逸之的整個氣勢都為之一變,上一顆還是一個正氣凜然的少年,如今眼瞳早已充斥了無盡的幽藍之色,神情里是無比的嗜血與狂熱。
他站在那裏,下一刻,魔焰沖天,彷如九天殺神!
無盡的冰冷之感緩緩的流入神魂之內,衝擊撕扯着他僅有一絲清明。
「如今,你殺的了我麼?」林逸之緩緩的開口,那聲音竟然說不出的詭異。
面具少年忽的一震,喃喃道:「這……這就是寂滅魔心的威力?」
「來吧,世間的鮮血統統朝我來吧!」林逸之狂吼一聲,輕痕仙劍帶着一往無前的氣勢,朝着面具少年轟然劈下。
面具少年竟然生出了一種不敢硬抗的畏懼,閃身躲過。
林逸之剛要再次出手,忽的只覺的這殺戮和嗜血竟如潮的退去。
正自奇怪。
只覺得眼前藍影一動,一人早已飄然擋在了林逸之身前。
藍衣飄蕩,清冷絕世,滄離神劍,幽幽泛光,那滌盪心靈之感,正是從那滄離的浩然藍光中散發出來的。
端木凝闕!
林逸之頃刻之間恢復了清明,看着眼前這絕世的容顏,緩緩道:「端木……」
回頭,冷眸一動,兩人的目光瞬間相接。
這一眼,仿佛看遍了滄桑。
這一眼,仿佛看透了芳華。
端木凝闕冷聲道:「你帶她回去,這裏有我!」說罷,再也不看林逸之,滄離出鞘,緩緩指向眼前的面具男子。
林逸之還想說些什麼,可是看到端木凝闕冷傲的身姿,只得一嘆氣,抱起昏迷的陸汐月,輕聲道:「如此,你小心了…..」
說罷,踏上輕痕,破空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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