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adx; 清晨,有霧。
霧色迷濛,離憂山籠罩其間,分不清何處是山巒起伏,何處是霧海騰騰。
昨日的小雨,將這空氣過濾的極為清新,便是透過那霧看去,山路道旁的枯黃的野草上,竟然有絲絲的露珠,在氤氳霧氣中,瑟瑟的發抖着。宛如這中秋時節已半數凋零的殘花。
有風,卻不是很大,吹動這漫山的霧氣,更是層層疊疊,將這整個離憂山都湮沒其中,仿佛這巍峨的離憂山不復存在了一樣。
迷濛的霧氣中,忽然傳出一陣清亮的口哨聲,看來是有人踏歌而來,只是這霧氣太大,看不清那霧中之人,霧中之人也看不清前路。
大霧重重,這天地在頃刻間仿佛失去了所有色彩,盡數被染成了這一成不變的蒼白。只是這口哨聲卻是自如瀟灑,無拘無束。
劈開這雲霧,林逸之從這大霧瀰漫中輕輕的走來。一身粗布黑衣,染盡露水。看這情形卻是起來的早了。
昨晚師尊陸無羈回來的時候,便告訴他掌教真人要他前去,林逸之心中不由得有些疑惑,為何這個時候他要見他?
他忽然回想起那日在離憂大殿外,他煞氣發作,有人似當頭棒喝提醒了他,隨之他的神智便逐步的清明起來。當時覺得奇怪,那聲音竟十分的熟悉,只是一時想不起來了,經他師尊一提醒忽然醒悟,那聲音分明就是杞難的聲音。
可是,他人不是在那離憂大殿裏,又怎麼會知道自己的狀況。這還不是最要緊的,最要緊的是,如果真的是杞難掌教提醒的他,那麼,他肯定知道自己的秘密的!
堂堂天下第一正教,又豈能容許門下弟子修煉魔教心法,那麼自己的性命豈不是堪憂了?
只是,林逸之卻是少年心性,料想或許是他想的多了,那聲音只是和杞難相像,或許只是自己神智不清楚時的幻覺罷了。於是便大為釋懷。只是當他想通這一節時,天已大亮,眼看是睡不成了。
索性便不睡了,林逸之披衣坐起,剛一推門,大霧便劈面而至。
他是從未見過如此壯美的景色的,便一路緩緩的踱着步子,朝那離憂峰行去,一路上霧氣蒸騰,恍若仙界,心情也不由得好了起來,口哨聲便是越吹越響。
沿路直上,離憂山直插天際,道路曲折迂迴。林逸之身在霧中,雖未御劍,卻猶如在那雲山霧海中翻騰,倒也自在愜意。
不知這樣的行了多少時辰,拐了多少個曲折蜿蜒的小道,這路似沒有終點一樣,林逸之只看得道身前一丈內的崎嶇小道,再往前去便是大霧迷茫,什麼也看不清楚了。又行了好久,忽然聽聞有水聲,林逸之心知怕是快要到了。
果然,林逸之埋頭又走了半刻,抬頭看去,在那濃霧的掩映之下,一座金碧飛甍的大殿十分突兀的攔在了前面。林逸之極目看去,見這大殿正中有一尊高可過丈的銅鼎,銅鼎上的金文古樸蒼勁,林逸之卻是一個都不認得。只是見那銅鼎內插着三柱半人多高的檀香,香氣與這霧氣相容在一起,仿佛這霧氣也如這檀香一般沁人心脾。
這霧氣絲毫阻擋不了這大殿的金碧輝煌,紅牆金瓦,氣勢恢宏,那正中的門楣之上,兩個蘸金的大字:長門。更是突出了這大殿的尊貴。
林逸之心下暗想,整個離憂教除了離憂大殿和那仙隱劍閣,便是這裏最氣派了吧。
長門,是一派掌教的門庭,杞難真人自十年前全部不再收徒後,長門的弟子更是顯得尊崇榮耀,可以說半數以上的核心弟子均是出自長門。
長門首席大弟子,也是整個離憂教的首席弟子,更是萬眾矚目,驚采絕艷之輩,如今長門首席姓霍名青衫。只是此人想來低調神秘,又於十年之前被杞難安排去做一項很神秘的任務,從此再沒有音信,幾乎被整個離憂教忘卻。
如今望憂峰大弟子楚簫,少年英雄,十五歲的年紀,修為已是金丹大圓滿,所以盛名早已壓過那個霍青衫,便是林逸之心中也覺得楚簫是這數萬離憂弟子中首屈一指的存在。
林逸之朝那恢弘的大殿看了好久,才收回眼光,邁步來到大殿門前,剛要邁步進去,便聽殿內有腳步聲音,從裏面走出一個道士打扮的少年,卻是準頭端正,朗目劍眉,沖林逸之一打稽首道:「無量天尊,是林師弟到了麼?」
林逸之不敢小視長門中人,忙還禮道:「是的,小子打擾師兄清修了。」
這少年年歲也不過十四、五歲,只一笑道:「林師弟客氣了,我法號南星子,奉掌教之命在此等候,如今你來了,便跟我走罷。」
說罷,便當先跨出了大殿,朝大殿後東邊的一條小路走去。
林逸之心中有些疑惑,莫非杞難真人不在殿中?怎麼往後面去了?只是腳下不敢耽擱,便快步跟了上去。
一路之上,那南星子一語皆無,目不斜視。林逸之見這人頗為無趣,便忽的想起早先入得這離憂山中時迎接自己的陸雲來,暗中對比,只覺得還是陸雲可愛的多了,只是多日未見,他還好麼?便暗下決定,等這事了了,卻是要去看一看他的。
又拐了幾個曲折的彎道,眼前一座破敗的殿堂映入林逸之的眼帘。
這殿堂籠罩在濃厚的霧氣之中,雖看的不是十分真切,林逸之卻能感覺到它鋪面而來的那股破敗荒涼之氣。
離這建築還有一段距離,那南星子便住了腳步道:「師弟,掌教師尊便在這祠堂里,無他的允許,我是不能進去的。你快些去吧。」
林逸之忙謝過,南星子便不再說話,順着來時的路,徑自走了,不多時,大霧將他的身影完全吞沒,什麼都看不見了。
林逸之這才轉過身去,朝那破敗的殿堂走去,走近了才發現,這建築果然是破敗的緊了。
紅柱斑駁,原本的顏色因為歲月的蹉跎早已模糊不清,由於風化所致,那紅柱上還可以看到清晰的裂痕。有些窗欞已經斷掉,薄薄的窗紙隨風擺動,發出輕微的呼呼啦啦的聲響。
林逸之抬頭看這殿正中的匾額,那匾額原是有字的,如今模模糊糊的只辨出最後一個字祠字。
若是陸無羈在此,怕是早已認得此地,因為昨晚他剛剛在這裏見過杞難,還得到了那一幅只有四個字的字帖。
今日杞難要見的是林逸之,卻是想要做什麼?
林逸之稍作遲疑,裏面已傳來了杞難滄桑而洪亮的聲音:「小友在這茫茫的大霧之中前來,為何不進來呢?」聲音慈祥而溫和,竟然未稱林逸之為徒,卻呼為小友。
當下,林逸之再不遲疑,心道,若杞難真的有意為難自己,怕是那日也不會耗損真氣救他,又聽這聲音溫和慈祥,想來是自己多心了,便邁步走進這祠堂之內。
仿佛,這天也感受到了他心中雲開日出一般的釋然,那滿山的大霧,在他踏出腳步的那一刻,竟然全部消弭的無影無蹤,金色而柔和的陽光,灑在這個少年的身上,便是這少年的身形在那一剎那間也鍍上了一層薄薄的光芒。
甫一進入,林逸之便感覺的這裏早已破敗不堪,厚厚的灰在這陽光的照射下,被那從窗欞外的風輕輕吹起,滌盪這若有若無的煙塵。
杞難半跪在一扇蒲團上,背對着林逸之,散披在肩上的頭髮早已發白如雪。
杞難或是聽到了林逸之的腳步之聲,也不轉頭,輕輕的指了指旁邊的那蒲團道:「小友這邊來罷。」
林逸之學着杞難的樣子,與杞難並肩半跪在這蒲團之上,這才發覺,蒲團的前方是一張落滿灰塵的供桌。
供桌之上,香爐殘破,香灰早斷。
在那香爐後,歪歪扭扭的放着十幾個牌位,皆是年代久遠,灰塵累累,便是牌位上的字跡也看不清楚了,只是最前方兩個牌位卻是新的,一個排位上只有一字,卻是個「蕭」字,而另一個牌位上卻是空空如也什麼都沒有。
林逸之心下奇怪,卻是不好問出口。
杞難雙眼微閉,手中不停的摩挲着一串念珠,也不看他,眼角似乎帶着一絲笑意緩緩道:「小友這幾日可好?」
林逸之忙施禮道:「小子前些日子蒙掌教師伯施救,現在好很多了。」
杞難長嘆一聲,睜開雙眼,看了看林逸之,眼光似有慈祥之意道:「滿庭離憂首座與弟子,不是呼我為師兄便是掌教,只是這稱呼卻總歸不好。」
林逸之卻是絕頂聰明,忙改口道:「杞難老爺爺不喜歡,我就換個叫法。」
杞難這才哈哈大笑道:「如此才好!我每日總是想着在風陵村的那些時日,小友那兩張大餅的滋味我卻不能忘懷啊!」
言罷,蒼老的眼中絲絲出塵之意,既是緬懷又是感慨。
林逸之見杞難對他卻是和藹得緊,這才放下芥蒂道:「杞難爺爺,這倒是巧了,你看這是什麼?」
說罷從懷中掏出一張餅來,在杞難眼前一晃道:「你看,我今日起得早,早飯顧不得吃,卻帶了張餅,原打算在路上對付幾口,未曾想一路走來卻是忘了,那給你吃吧。」
杞難哈哈大笑,也不作假,伸手接了那餅,剛要張嘴,忽然想起什麼,便稍一用力,那餅便一分為二道:「獨樂樂,不如眾樂樂,你來半塊!」
這一老一少在這破舊的祠堂中,低頭津津有味的吃着這餅,陽光撒進,宛如祖孫一般。什麼爾虞我詐,什麼詭譎曲折,這一刻只是那股濃濃的世間最真的情感。仿佛定格了一般。一瞬便是永遠。
吃罷這餅,杞難緩緩站起身來,在屋中踱了幾步,似是下了什麼決定一般道:「你這幾日確是不大好吧!」
林逸之不是善於撒謊的人,只是將頭一低,臉上的笑容卻是不見了。
杞難見狀,只是一笑道:「我早已知道了,只是你那樣練卻會使得你那離憂無極道事倍功半,其實非是你丹田有異,只是於這修行功法上,凝氣這一境界兩者是背道而馳,只是若突破了這一重,怕是還有互補呢。」
林逸之不知杞難何意,便抬頭道:「小子不懂了,還請……掌教明示!」
杞難見他將這稱呼又換了回來,只一嘆氣道:「他畢生所願便是魔道同修,如今我也只能說到這裏了,罷了,你起來吧,若再遇險地,須謹守清明,將那離憂無極道運轉一個大周天便可。」
林逸之更是不知所解,他原是在離憂無極道凝氣之法上才明白何為小周天,這掌教卻提起大周天,眼下更是如墜雲霧,便脫口問道:「何為大周天?」
杞難呵呵一笑道:「這個去問你那師尊罷,你去吧,今日談話正如那日我們在破道觀中一般無二,卻是你知我知,你可明白?」
林逸之連連點頭道:「小子省的。」
杞難點點頭,又踱到蒲團之上,微閉了雙目道:「如此,你去罷,切記那兩種法門皆不可冒進!」
林逸之心下這才明白,看來這個杞難真的是都知道的,便點了點頭道:「謝杞難老爺爺教誨!逸之記得了!」言罷轉身便要退走。
杞難聞聽他又叫他爺爺,嘴角微微有些笑意,忽似想起了什麼道:「還有一事,你把這個交給你師尊和師娘,轉告他二人說這是一位老友托我給他的。切記!「言罷從那蒲團旁邊拿起一物,林逸之看去,卻是一幅卷着的字畫。
林逸之將那字畫拿在手裏,轉身去了。
帶他身影消失多時,杞難緩緩的站起身子,慢慢踱步來到這祠堂的門外。
眼前山巒茫茫,一條幽徑蜿蜒曲折,伸向那不知名的山崖深處。
絕峰陡壁之上,那個蒼老的身影似乎淡淡的說了一句:「方才那情景卻恍如昨日啊,你可能感受到麼?」言罷,卻是滿身的滄桑。
佇立良久,杞難又緩緩的走回那破祠堂中,衣衫在他身後飄擺,那一瞬間,他似乎蒼老了許多。
陽光灑進祠堂之內,似乎將這祠堂照了個通透,只是那破損的天師塑像之旁卻有着一股濃重的陰影,仿佛百年來,那陽光都無法照到一般。
突然那陰影處好似傳來一句幽幽的話音:「師弟,如此我亦心安了,多謝你了!」
杞難似乎自言自語道:「故人之子,卻不用謝我。」
那幽幽的聲音又起,卻比剛才聽得真切道:「只是師弟卻要謹守你的初心,若對他有所不利,我卻絕不答應的……」
杞難的臉上似乎也多了一絲陽光照射不到的陰影,看不出他的悲喜……
…………
林逸之腳步輕快的下了離憂峰,一路上的口哨卻是更為清亮,少年心性的他此時心裏卻是再無掛礙,掌教是知道他的秘密的,卻不說透,看來自己還是多疑了。
轉眼間林逸之已回到了莫憂峰。剛來到問道堂的門口,就見一個粉衣花襖,粉雕玉琢一般的女娃半蹲在這門前的地上,百無聊賴的玩着地上的石子,那頭上的兩個麻花小辮隨着她的扭動,更顯得甚是可愛。
聽得有腳步聲,那女娃將頭一抬,見是林逸之,頓時臉上綻開了如花一般的笑容,蹦蹦跳跳的來到林逸之近前道:「逸之哥哥,你回來啦!掌教真人不曾委屈你吧」
林逸之見是陸汐月,心中卻是大為憐惜這個小妹妹,颳了刮她的鼻子道:「他能吃了我不成?倒是你一大早不找銳金師兄他們玩,跑這裏作甚?」
陸汐月展顏一笑道:「他們?那才沒意思呢,還是跟着逸之哥哥好,一大早不見逸之哥哥,汐月想的緊呢!」說罷,那俏生生的臉竟先紅了起來。
林逸之卻未覺察,只當她是天性使然,呵呵笑道:「正好,我要去見一見師尊,掌教真人有東西給他。」
陸汐月一撅嘴道:「見我爹爹幹嘛,老古板!我不去!逸之哥哥咱們去後山抓蝴蝶去吧!」
林逸之一笑道:『這可不能胡鬧了!我找師尊卻是有事!「
陸汐月水靈靈的眼睛一轉,便一把捥住林逸之的胳膊,笑道:「好啊,汐月帶哥哥一起去!」
兩人來到內室之時,陸無羈和穆蘅秋剛好在此。林逸之往那內室看去,原本在正中的那幅人物肖像畫,他以為的離憂祖師年輕的畫像,如今卻是不見了,只餘一座白牆極為不協調,心中疑惑不解。
穆蘅秋見女兒十分親昵的挽着林逸之,卻是輕輕一笑,陸無羈見女兒如此眉頭便皺了起來,正欲說話,穆蘅秋已搶在前面道:「汐月,你逸之哥哥剛從掌教那裏回來,你去找銳金哥哥去,我們這裏有事!」
陸汐月這才戀戀不捨的放開林逸之,頗有些不耐煩道:「有事有事,整天都有事!」言罷又轉過身去對林逸之展顏一笑道:「逸之哥哥,你這裏事畢了一定要去找我哦!」
林逸之也是一笑道:「妹妹放心,我一會兒便去。」
陸汐月這才放心的點點頭,一步三回的去了。
陸無羈這才道:「老五,掌教叫你去可有什麼交代的?」穆蘅秋也收了笑容,看着林逸之。
林逸之忙道:「只是問了弟子那些日的傷可好,其他的也沒什麼了!」林逸之心中明白,那些不為人知的秘辛卻是半個字都不能講的。
陸無羈點點頭道:「我料想也是,那你便回去罷!」
穆蘅秋眼尖,看到林逸之拿着一副卷着的字畫道:「逸之,你手裏的是什麼?」
林逸之這才想起來道:「哦,弟子差點忘了,這是掌教真人托弟子帶給師尊和師娘的字畫,只言說是一位故人托他帶給你的。」
陸無羈心中一動,自己久居這離憂山中,哪裏有什麼故人,便是有也不會直接去找杞難啊。
他不動聲色的看看穆蘅秋,穆蘅秋也是一臉疑惑的將目光投向陸無羈,目光相接之處,更是疑問重重。
穆蘅秋不動聲色道:「好了,既然如此,你放下這字畫去吧,只是你那功課從明日起卻要做了,你根基差,這功課可要好好堅持!」
林逸之忙應聲答應,恭恭敬敬的退了出去。
帶林逸之走遠了,陸無羈這才猛的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從懷中掏出昨夜杞難寫給他的那四字的字畫道:「昨夜,師兄給了我這『回頭是岸』四字的警告,我已如履薄冰,今日又拿來這個,卻是為何?」
穆蘅秋搖搖頭,見陸無羈臉色極差,便寬慰道:「或許是昨日杞難師兄覺得過了,這才又寫了什麼,橫豎打開看看便知。」
陸無羈眼光不錯的看着那放在桌子上林逸之帶回的字畫,似下了很大決心一般,將那字畫緩緩展開,這字畫剛一映入眼帘,陸無羈便早已雙手顫抖起來,便是穆蘅秋也是芳心亂跳,似乎不敢直視一般。
那字畫字字如針如刀,卻是一首詩作,這詩作的內容,陸無羈和穆蘅秋早已熟記於心中千遍萬遍了。
詩曰:
謫仙
月影重重月霜寒,小樓幽幽對愁眠。
銷愁何須千尊酒,心痴瓊閣醉雲煙。
唯怨酒醉心不醉,半舞清風半舞癲。
雲若無心豈逐月,月若無恨應長圓。
滄海桑田終有盡,麻姑易老泣嬋娟。
天梯傾圮天界阻,入得凡塵枉成仙。
只余空夢乘雲上,青鸞九霄尋鳳蟠。
只是看罷多時,陸無羈知道這是那個人親筆所寫,剎那間他早已淚眼蒙蒙,仿佛回憶起那些早已泛黃的時光,只是那些時光充滿了破碎的憂傷。
然而,陸無羈突然發現這詩竟似有些不對!可是哪裏不對呢?這詩卻是經年前那一首,這寫詩之人的確是那人,可是,又有何處不對呢?
到底是哪裏不對呢?陸無羈死死的盯着那詩,又是讀了十幾遍。忽然他的心猛地縮緊了。便是穆蘅秋也看出了其中的端倪。
驀然間兩人的眼光對視在一起,從對方的眼中都讀出了那滿眼的不可置信。
這詩的墨跡還未乾,分明是新寫上去的,可是,那人如今又怎麼能夠親手寫下這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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