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飛快的繞着我的身體飄了一圈,哈哈笑了幾聲:「我是鬼,你怕不怕。」
再醜陋的東西,多看幾眼也就順眼了;再可怕的東西,多接觸幾次也就沒有那麼恐懼了。比如眼前這位穿着黑衣的鬼,我已經沒有剛開始時那麼害怕了,於是我回答道:「剛才有些害怕,不過現在不那麼害怕了。」
黑衣人有點沮喪,說道:「我以為變成鬼,就會恢復我的皮膚,沒想到還是這個樣子,我自己都害怕這個樣子,從來不敢靠近鏡子,但你卻不害怕了,哎,我做人做鬼都是失敗。」
我開始有些同情這個黑衣人了,問道:「你是怎麼搞成這個樣子的?」
黑衣人說道:「那好吧,既然你我能在這裏相遇,說不定是有點緣分,我就告訴你我的故事好了。」
……
我叫高勇,是王城的一個馬車夫。我並沒有馬車,我是替宋大人駕馬車的。平日裏,我早早就來到宋大人的府邸候着,這要宋大人要出門,我就幫助駕駛馬車,送宋大人各處奔走。
宋大人很滿意我的技術,說我馬車駕駛得好,很平穩,不顛簸。
宋大人的誇獎讓我很自得,人輕飄飄起來。
我和我娘一起住,我爹早年就過世了,我娘唯一的心事就是我能娶上媳婦。
但這事不是那麼容易,首先,我沒錢。宋大人雖然經常誇我,但也只是隨口誇誇,並不會掏錢給我,我每個月的月錢很少,只能夠養活我和我娘而已。其次,我家的房子是在是太破了。這房子就是我爺爺的爺爺那時候建的,具體多少個年頭,沒有人說得清楚。馬車跑久了,難免要壞,房子住久了,也難免要殘破。一下雨的時候,家裏就成了水簾洞,我只能在屋頂上面鋪上一些稻草,用磚頭壓實,抵擋一陣。
所以像我這樣無錢無房的人,想找一門看得過去的媳婦還是不容易。
我娘平時就幫人家漿洗衣服,補貼家用,手都水泡的發白,讓我這個做兒子的看到,難免傷心難過。
我知道我娘的心事,但這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做到的,我很內疚,儘量的對我娘好一些,說話和氣一點。在我娘嘮叨我的時候,我也不會嘴,樂呵呵的聽着就行。
日子就這麼一天一天過去,我娘的嘮叨也一天比一天多,我最美好的時光,就是躲開我娘,送宋大人出遠門的時候了。
我永遠記得那天發生了什麼事,只是我不知道後果這麼嚴重。
那天是一個陰沉沉的天氣,像是要下雨但是還沒有下,我駕着馬車載着宋大人出城去辦事情。
街上的行人都怕淋着雨,急於回家,在大街上竄來竄去,這讓我的工作充滿了挑戰性。我需要駕駛好馬車,避開那些跑到方向、運動軌跡毫無規律可言的行人。
我駕車也很多年了,這一次卻是我真正的考驗。
宋大人在車廂裏面催我快一點,他也不想在大雨裏面趕路。泥濘的道路,對於坐馬車來說,也不是那麼舒服。
我有點慌了。但還是告誡自己小心小心,不要撞着人了。
豆大的雨滴終於簌簌的下來起來,街上的行人更加慌不擇路了。
我很擔心要出事,果然,我駕駛的馬車的馬也被雨點淋得有些不安起來,我使勁的拉住韁繩,但馬還是噠噠的往前狂野的衝出去。
我看到,一個穿着紫衣的姑娘提着一籃子菜,被即將衝到身邊的馬車嚇呆了,站在街道中間一動不動,她直勾勾的看着我,看着氣勢十足的馬車……
我看到姑娘的驚駭的眼神,我無比害怕,這下子我怎麼拉那匹馬,可就是犟不過這頭畜生。
姑娘眼睜睜的看着,她看到了我的無奈的眼神……
「砰」的一聲,巨大的馬車終於和那個紫衣姑娘瘦弱的身體撞在一起……
馬車將姑娘撞飛,並碾過她的身體。
我眼裏流着淚,兩手使勁的拉着韁繩,大腦一片空白。
我殺人了,我殺人了,我不停的回想這麼一個可怕的信息。
該怎麼辦呢?該怎麼辦呢?我殺人了,殺人是要被殺頭的,可是我還有老娘要侍奉,我要是死了,我娘怎麼辦啊?我腦中一片空白,我都不知道馬車是怎麼停下來。
等到周圍一片嘈雜,宋大人大聲說:「如此頑徒,諸位官差儘管帶走,老夫絕不回護。」
我清醒過來,看到宋大人站在街邊的屋檐下,義正言辭的對所有人表態,旁邊圍着一群看熱鬧的人,而我被幾個捕快圍着,他們手裏拿着鎖鏈、腰刀,伸手要把我從馬車上拉下來。
被鎖起來後,我忽然有一個念頭,我想看看那個被我的馬車撞倒的姑娘怎麼樣了?
可以官差淋着雨,很不爽,根本不容我分說,押着我直接去了王城的衙門,關進大牢。
我是殺人飯,是死囚,被單獨關在一個非常黑暗狹小的牢房裏面,帶着腳鐐和手銬,和別的犯人離得遠遠的。
我靠着牆半躺下,我對未來非常恐懼,我殺人了,我要被殺頭。殺頭會不會很痛,我這麼年輕,還沒有娶過媳婦,就這麼死了,我娘該多傷心啊。
想着想着,我都害怕了,強迫自己不要去想這下可怕的事情。
這一夜,我無法入眠。
天快亮的時候,我才朦朦朧朧的感到一陣困意,想要入眠。
可是我突然聽到一陣腳步聲,很輕,很慢,不像是一個獄卒那種男人的腳步聲,反而像是一個女子的腳步聲。這個發現讓我一下子沒有了睡意。
過了一會兒,接着牢房裏面火把忽閃忽閃的火光,我看到一個紫衣姑娘走到我的牢房門口。
我的心一下提到嗓子眼,心臟也更加快速的跳動起來。
這個紫衣姑娘不正是白天我的馬車撞到的那個姑娘嗎?
她沒有死嗎?我有救了嗎?一陣喜悅的感覺湧上來,驅使我開口問道:「姑娘,你沒事吧?」
但姑娘沒有回話,直接穿過牢房的木門,就這麼進來了,走到我的身邊。
這個讓我看得目瞪口呆,大氣也不敢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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