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仰之手 章009 榮耀作衣光環作偽

    被奢侈地延長地剎那的沉默，公爵夫人看着孩子眼中漸漸消失的熱忱，心中猛然飄過了陣陣刺痛，似乎靈魂中的某些東西正在被人生生地割了去，這種痛苦比身體上的痛苦等那一讓人忍受。

    遲悟的公爵夫人，在這一刻終於拋開了所有疑慮和不安，忘記了所有，終於在孩子眼中的希翼和熱忱消弭之前，奮力將剛剛在她耳邊喃喃耳語的孩子擁在懷裏，卻又怕抱疼了他此刻仍然脆弱的身體。

    從來都是平靜如寬廣的卡琳娜湖泊般地公爵夫人，此刻失態了，一輩子中第一次知道了慌亂的滋味，因為孩子的安慰，因為自己不合時宜的懷疑，因為從摯愛到恐慌的傷害。以至於她抱起阿奎那的那一刻起，語無倫次的道歉，滿腹愧疚的安慰，慢慢地溫暖了孩子漸漸冷卻的心靈。

    這一刻起，九夜心中終於有了一個母親，有了繼奶奶、默默之後另外一個值得他用生命守護的女人。在這個世界上，他有了一個家，就是卡伊爾，這裏是他新的歸宿。

    本是孤兒的九夜，童年是在將要被拆遷的廢舊小樓的陰暗角落度過的，他的依靠就是原本毫無瓜葛的一個老奶奶，步子蹣跚，容顏滄桑如老榆樹的枯皮，這是生活的辛苦和歲月的刀子劃出來的。

    於是，難得一見的相依如命就這樣發生了，不存在相濡以沫，九夜無法幫收養她的奶奶帶來一絲的輕鬆，反而是更多的辛勞和痛苦，也許唯有的就是明澈的雙眸中那點摯愛的溫情，這，也許是年已古稀的奶奶心中唯一的寄託了吧！

    沒有美味的食物，沒有漂亮的衣服，但是這不妨礙九夜對社會衍生了點點溫馨和希望。

    童年，一場巡場的邂逅與默默相識，他們被反對壓迫着，被流言詛咒着，被嫉妒和憎恨侵蝕着，被人性冷暖埋沒着。他們不曾放棄，於是堅貞與幸福與他們同在。

    而後的九夜，帶着不曾流過的眼淚送走了近乎沒有享受過溫暖和幸福的奶奶，隨後帶着執念與等候報名參軍，因為健壯的體魄和靈敏的反應，成為了特種兵團要求最為嚴格的偵察兵。

    走過槍林彈雨，穿過雷區沼澤，掛滿榮譽勳章的他在一次戰鬥中被子彈傷了胃臟，於是退了下來，帶着默默闖蕩上海。而後被生存和壓迫逼迫到了黑道上，才有了我們這個故事。

    因為他有這樣非同常人的經歷，所以見識、眼力、還有比常人更加敏感和脆弱的心靈，所以他選擇用冰冷的外表，和殺戮來偽裝自己。

    來到了這個未知的世界，心靈的枷鎖卻依舊如頑石般堅硬着，在公爵夫人日日夜夜的親昵和傾訴下，這道枷鎖慢慢地蹦碎了。但是讓仍舊需要為自己加上一個偽裝，畢竟他此刻的身份是一個三個月的嬰兒，是人！而非怪物。

    當冰冷的心漸漸被溫暖，九夜心間的防備漸漸鬆懈，愛，終於與他同在。

    這一刻的坦誠相見，是經歷過無數個日夜心與心的交流而厚積薄發的，於是，他們母子之情，這種唯美，又熱烈的愛相溶了、爆發了。

    這位母親，在安慰了九夜許久之後，終於重新看到了自己孩子眼中那令她迷醉的關愛，這種異樣的反哺，讓她臉上的笑容愈發的神聖和慈美。

    九夜，哦不，阿奎那少爺沒有再張開他的小嘴巴，但是這並不會妨礙他們心與心的交流，反而更加的通達。

    良久，兩人的情緒慢慢地平靜了下來，夫人抱着九夜離開了他居住了三個月的小屋子，三月能語，這樣的消息，恐怕以後阿奎那再也無法伏在美貌的僕人女孩豐滿的胸部上去嗅那誘人的處子幽香了。

    這一天，九夜銘記了夫人在他耳邊留下的一句話：

    「你是卡伊爾家族與安格列斯家族的後人，我的孩子，所以你不需要借平凡來偽裝你的一切，彼岸花下的孩子就是榮耀，借最耀眼的光環來偽裝自己，會更勝一籌？」

    原本被安排給阿奎那的幾個僕人和奶媽，都被公爵夫人安排到別的地方了。

    公爵夫人能夠想像如果將一個孩子三月能語的消息拋出去會在這個流言蜚語滿天飛的帝都貴族圈子裏碰撞出什麼樣的火花，也許會越傳越離譜沒準還能把神殿招過了來給當成了異端。夫人不敢做這樣的打算，能有一絲會傷害阿奎那的可能，她都會盡力去避免。

    不同於公爵夫人，挪亞公爵則在他到這個消息之後也只是有一點點吃驚和興奮而已，隨即哈哈大笑，樂不可支，要纏着阿奎那叫父親。

    看着他那手上常年持刀和騎士槍磨出來的老繭，摩挲在阿奎那的臉上，有些刺痛，但是阿奎那感受着這樣的氣氛，沒有來由的對這個父親產生了親近，也許是在心房已經被打開之後的緣故，或許是在另一個世界遇到的第一個軍人的緣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