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操,你怎麼又打瞌睡,"
"哈哈,這個傻逼還沒聽見。"
"教練,你的嗓門還是太溫柔哈,"
教練聽不得揶揄,怒氣上涌,狠狠推了一把童醒,後者一個激靈清醒過來,茫然四顧,看着同學們哈哈大笑。
"你回家愛怎麼睡怎麼睡,月底要是通不過,我扣的提成你全得給我補上,"教練扯着嗓子喊,"輪到你了,快點,做錯一個步驟,今天中午就別吃飯了,"
童醒眯了幾下眼睛,努力睜開,回想着剛才的怪夢,這個夢的內容幾乎是夜晚不可或缺的組成部分。
教練看他還是迷迷糊糊地,又一巴掌拍在他後腦勺:"你吃屎了,還不快點,是不是忘了第一步幹什麼了,你說你能幹點什麼,怪不得是社會底層,"
童醒有個不錯的優點,就是對各種冷嘲熱諷甚至辱罵都並不在意,這是他從小在貧民窟長大的好處,要臉,就沒吃的,成年後步入社會了,純粹的拳打腳踢肯定不存在了,人們之間因為競爭和單純的看不慣造成的矛盾,最多也只用言語上的擠兌和法律範圍內被允許的"背後捅刀"來完成,這對他來說就更不是問題了,小時候聽了無數遍的"小賤種"、"垃圾中的垃圾"、"廁所蛆蟲"之類的話,早已經司空見慣了,更何況教練這個職業自古到今就都是沒素質的絕佳代表,他也萬分理解。
啟動太空艇,收梯,關閉升降閥,達到預定高度後開啟等離子驅動,修正方向後進*入預定軌道,超過第一宇宙速度後重新進行定位和聯絡,貯存操控記錄,掃描隕石和太空垃圾並作出最佳規避方案,同時對教練確定的下一個降落目標做最近距離預算,以短時間內確定最近和最安全的路程。
童醒水平不算高,但也算中規中矩有條不紊,教練的怒氣稍微消了一點,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氣:"嗯,腦子裏還不全是屎,還有點有用的東西。"
其他人都幸災樂禍地看着童醒,本指望能看到他出大醜,可眼見着開得還不錯,都或多或少有些失望。他們中的大部分人是要成為未來的太空司機的,要麼搞運輸拉貨,要麼干出租拉人,還有一小部分會成為大企業管理層的司機,這些人相對關係較硬,也看不上底層司機。最好的自然是那三四個富二代,他們家裏就有太空飛艇,甚至有中小型的太空船,而且最富的那個小子家還不止一艘,到這裏考駕照,其實是為了擺弄自家的產業。
當然,他們仍然遠遠夠不上社會丁頁層,那些混血的軍二代、官二代們,直接僱傭司機到自己家教授就行了,甚至自家的司機來教,只要學會了,也能弄到社會上通用的駕駛證。至於在他們之上的純種水手族,人家是怎麼生活的,咱普通草民就完全不清楚了,這也沒辦法,誰讓人家在五百年前拯救了地球和人類呢,這時候給人家當下等民也沒什麼可怨恨的,要尊嚴還是要命,這一點太空艇上的人們恐怕沒有誰比出身貧寒的童醒體會得更加深刻了。
"可能'閃電之花'不這麼想吧。"童醒暗想道,這話也只能在五臟六腑內交流,他可不想坐牢。"閃電之花"這個詞只要提到了,就會在記錄中保存一輩子,並且會在第一時間內傳送到最近的主電腦內進行分析,隨後再決定這只是一句普通聊天裏的詞彙還是要有要造反的預謀,然後再決定是否進行嚴厲的懲罰。
這也是會因人而異的,王公貴族們,當然不可能自己造自己的反;既得利益者雖然難說,可大部分也都不會放着好日子不過;只有越窮的人越相信"閃電之花"恐怖組織的宣傳,因此對於將"閃電之花"掛在嘴邊甚至哪怕只是不小心脫口而出的聊資的窮人,政府是很難寬容的。
其實,童醒也不理解那些造反的傢伙,放着好好的日子不過,鬧騰什麼,沒有人家水手族,地球早就完蛋了,人類自然也一樣會完蛋,端起碗吃肉,放下筷子罵娘,有房子住有飯吃後,就開始琢磨着地球為啥不是人類說了算的了,這也太忘恩負義了吧,那恐龍也一樣可以要求人類滾蛋,畢竟恐龍更早,當然,前提是這世界上還有恐龍的話。可就算論誰更早,百萬年前的古猿根本不算真正的人類,四十多萬年前,水手族先祖,地球和人類的救世主藍先生就已經登陸北極了,而人類當時剛剛會用火,得再過三十多萬年才有信史。
不過,也不單單是這一點使得連出身貧民窟的童醒也支持政府剿滅這幫叛賊,最重要的是關於"閃電之花"的種種詭譎傳說十分可怕且妖異,光聽到就不寒而慄。雖然誰也不清楚一道閃電在四種顏色的四瓣花上劈過究竟是什麼含義,可老一輩的老百姓都說這幫人是"魔法人"的後代。
傳說中宇宙中有兩大惡魔,一是被稱為紅體的遠古寄生生物,無固定外形,有超強的模仿和修復能力,最喜歡吞噬血肉;二就是魔法人,據說古代的科學走入了歧途,舊世界的人類在末世中因絕望而拋棄了科學,企圖以虛無縹緲的魔法來對抗紅體,據說他們研究如何能讓身體變得刀槍不入,可以對抗飛機坦克,甚至能操控天地萬物,從人類、動物、植物到金屬、電磁,甚至死人的殘餘腦波,這就跟更古代史書里義和團紅燈照用女人的屎尿妄圖使大炮失靈一樣可笑。
水手族的史書課本很開明,毫不諱言地說自己種族的歷史上也有"魔法水手",妄圖用超自然的迷信力量來對抗科學,但卻被科學的巨車毫不留情地碾碎在歷史不可扭轉的滾滾潮流之中。
然而地球人臨時學魔法並沒有什麼卵用,在水手族的母艦聖降地球拯救萬民之前,他們還是被紅體無情地摧毀了。然而,這群崇尚魔法的邪教徒也沒有全滅,他們以為自己本來可以愚弄萬民,誰料為他人作嫁衣裳,地球被水手文明拯救,而他們也糊裏糊塗地被拯救,因而成為歷史的笑柄。因此他們躲藏在黑暗的角落裏,十分仇視水手族,開始招兵買馬,煽動無知的底層人民加入他們的陣營。
政府早先對他們十分寬容,畢竟覺得人類生存不易,因種族自尊心而不願承認外族拯救自己,也就沒怎麼管,誰料幾百年內發展成窮凶極惡的恐怖組織,到處製造恐慌和死亡,是可忍孰不可忍,政府立即調派一支精銳部隊,當即漂亮地抄了"閃電之花"的老巢,把這幫太空時代的巫師巫婆打得落花流水,都逃到了茫茫太空裏,不知所蹤。
不過,不可否認,他在潛意識裏,很喜歡閃電之花的標誌,覺得它有一種殘酷而又篤定的美,尤其是它的標誌誕生於末世的悲壯和蒼涼中,據說是幾伙研究方向不同的魔法人的聯盟。他雖然討厭這個組織到處殺人放火,卻並不妨礙他對這個標誌天生的好感。
"他們不配擁有這個標誌。"他想。
其實,不介意教練的臭嘴,倒也不全是因為以上的理由,或者說教練這個職業自古代教開車伊始就已經臭名遠揚。
童醒回想起自己雖然不長卻坎坷的人生經歷:自小讀書用功,卻因為不太聰明而只處在中游,看着父母每月可憐巴巴的工資數額一下子充到了學校的戶頭,他的心在滴血,只能更加努力,而不講求任何其他方面的攀比,無論吃穿他都儘可能壓縮到自己能忍受的最差,而娛樂這個詞更是跟他無緣,他不在乎世俗的老師、同學和其他非血緣社會關係的看法,一切都只是想要自己的家庭過得相對更好。父母疲勞不堪的笑臉,是他童年唯一的暖色。
他的階層太低,就算畢業於還可以的學校,依然需要自己再學一門真正實用的手藝,否則文憑只是一張虛擬文件而已,任何單位都不會放在眼裏,而較高階層的人則會略過這個環節。但他又不能在高中畢業後直接學手藝,要是沒有文憑,社會又會給他們這一階層再設一道關卡--永遠不能轉正。總算具備了這兩個證書後,他還要繼續努力不停地考證,以此來獲取能獲得相對優質生活的更大幾率。
面對這樣的生活二十多年,他不敢發牢騷,可這些空氣中縈繞着的哀傷和淒涼瞞不過他的父母。兩個老人每每看到他鬱鬱寡歡的樣子,都開導他說:"這都不算什麼,我們幸虧沒趕上末世,不然連吃喝都成問題,安全也沒有保障,哪像現在,起碼想吃啥吃啥,這都是水手政府的英明神武,你一定要知足者常樂,"對這樣的觀點,他也是很認同的。
然而,證書和證書之間也完全不同,很多苦力活的證書摞起來也不如一個高雅的活兒,比如駕駛太空艇。童醒的階層是終生不准開太空船的,但小型太空艇卻在允許範圍內,而即便如此,他要去考證之前的各種體檢和各種材料的準備,也都遠遠比較高階層的人麻煩得多,能走到今天這一步,可以說已經精疲力竭了。
這倒不是他總發困的真正原因,他自小就夢多,只要做起夢來,外人怎麼推也推不清醒,這大大降低了他的學習和工作效率,但他也沒辦法。當前的科學技術一定是可以治療他這種毛病的,只需要在大腦中管理睡眠的腦橋中縫核做一點小小的改動即可,但這需要錢,童醒最缺的恰恰就是錢。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1.5168s 4.3169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