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地在懸崖邊佇立片刻,回想昨夜一場驚心動魄的大戰,先是險殺妖野豬,再是以一敵三意外殺掉大金牙三人,猶如一場噩夢一般。
怔怔看着左臂上尺許長的一條可怕血痕,那是妖野豬留下的;再摸摸脖子,依然劇痛憋悶,回屋取來鏡子一照,烏黑一片;又感背後刺痛不已,用手一摸,全都是一個個血洞,原來是被斷掉的靈穀茬子給戳的。
他激靈靈打了個寒戰,這些傷痕都提醒他,昨夜並非噩夢,而是一場險死還生的惡戰!
「我差點就死了啊!要是死了,我爹媽和二伯能知道麼?」他喃喃自語。
想了想,搖頭道:「不會,我一死,定是被大金牙毀屍滅跡,或是偽造成被妖野豬殺掉,他們怎麼可能好心讓我父母來收屍呢?」
想到這裏,他又是怒火上涌,向着懸崖下的潭水重重啐了一口:「呸!便宜你們三個混蛋了,讓你們死得太痛快了!」
但是一想到三人死魚般的眼睛,透着驚駭至極的恐懼,渾身乾癟僵硬的樣子,他也感到不寒而慄,覺得三人其實死得很慘,這個仇如此得報,也算酣暢淋漓了。
忽然,一道陽光照射到他身上,將他的影子一下拉得很長,投射到了對面的山崖上。
張地暮然一驚,趕忙回頭望去,發覺天光已經大亮,清晨第一縷陽光正照射在這片山頭上。
他心頭一凜:「不能再拖了,必須馬上做好準備,宗門的調查就要來了!」
趕忙在現場細細搜索一番,三人腳印和打鬥痕跡大部分保留,只遮蔽了很少一部分能令人懷疑到自己與三人打鬥的痕跡,見再無破綻,就走到死去的妖野豬身旁,用豬血在身上一番塗抹,尤其遮蓋住脖子上烏青的指印,最後雙手抱着靈鋤趴在地上。
等了沒多久,就聽有腳步聲上山,緊接着老驢頭的聲音驚叫響起,然後自己身子被抱起來用力搖晃。
張地裝作昏迷不醒,老驢頭就慌慌張張地離開了,不一會兒就聽空中傳來巨鶴的鳴叫,好幾人的說話聲在身旁響起,走來走去地觀察議論着現場,並不時發出驚嘆。
忽然他感到人中一痛,緊接着頭頂上一股氣勁猛衝進來,讓他渾身一顫,猛地張開了眼睛。
只見郝仁那張令人討厭的胖圓臉出現在眼前,正眯縫着眼睛死死盯着自己,似乎要看穿自己的心事一般。
「堂……堂主大人,我……我這是在哪裏?怎麼了……」張地虛弱地道,一邊茫然四顧,裝出一副重傷迷茫的樣子,心底卻暗暗緊張。
「你說怎麼了?這頭妖野豬是你殺的麼?」郝仁伸手一指。
張地艱難地抬起頭一瞥,嚇得呀的一聲,兩眼泛白往後就倒。
「沒出息的東西!」郝仁把手一抬,一道靈光沒入張地頭頂,將他一個激靈又給打得張開了眼睛。
張地就覺頭疼欲裂,不禁在心底大罵郝仁混蛋,但臉上仍舊掛着茫然之色。
接下來郝仁細細盤問昨夜之事,張地便假裝受了重傷,記憶模糊了,只記得昨夜有頭野豬來犯,他拼死相抗,從谷田裏一直打到外邊,結果野豬一頭撞上了大樹,他趁機一靈鋤砸了下來,正中野豬的脖子。野豬拼死用獠牙一頂,他整個人就飛了起來,再往後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郝仁陰沉着臉問:「滕隊長領着兩名隊員巡山,你可曾見到?」
張地歪着頭,拼命想,終於點了點頭。
郝仁面上一喜,忙問道:「見到了?他們去了哪裏?」
張地道:「我昏過去前,似乎看到有流星閃過,就聽滕隊長大喊:『流星又出現了,在那邊,快追!』,然後我就什麼都不知道了,再一睜眼就是堂主大人您來了。」
郝仁反覆詢問,張地都是如此回答。
這時一名靈谷堂執事走到郝仁跟前,行禮道:「啟稟堂主,屬下已細細搜查過這片靈田,在周圍確有滕隊長三人足跡,靈田中間有大片倒伏的靈谷,還有不少血跡,那裏應該曾發生過劇烈的打鬥。
那頭妖野豬頸骨斷裂,乃是有人用利器鑿斷了它的脖子所殺,那顆大樹是被妖野豬臨死撞斷的。」
郝仁仔細檢查張地身上傷勢,尤其是他手臂上的血槽和後背的血洞,又走過去檢查了妖野豬的屍體,還有谷田中的混戰痕跡,邊看邊微微點頭,看來是信了張地所言。
張地躺在地上悄悄打量着,暗鬆了口氣:「幸虧我沒幹蠢事!」
原來他早就料到宗門調查非同小可,沒敢抹去騰大金牙三人出現的痕跡,生怕被仙師看出端倪,因此他的謊話是七分真三分假。妖野豬出現不假,自己與之大戰不假,騰大金牙三人出現也不假,但隨後三人去了哪裏,就推給那曾經出現的神秘流星上去了。
若是宗門找不到騰大金牙三人的屍體便罷,就算找到了,三人乾屍一般的恐怖樣子,也只會讓人聯想到那神秘流星,而不是他這麼一個煉體一級都不到的外門小弟子身上。
就在張地暗暗思索之際,卻聽那名執事說了一句話,把他驚得差點從地上跳起來。
「對了堂主大人,靈田中的陣盤因打鬥而震裂,已經完全不能用了。」
郝仁把手一擺,隨意地道:「這是小事一件,當務之急是趕緊找到滕隊長三人,我看這事還是稟告宗門上層……」
剛說到這裏,忽聽有人驚慌叫道:「爹!」一名與郝仁有五六分像的圓臉青年胖子,急急忙忙跑了過來,正是郝逑。
郝逑跑到郝仁跟前,貼着他的耳朵嘀嘀咕咕了半天,手指不停地指着地上腳印,就見郝仁面色越來越陰沉,最後狠狠瞪了他一眼,一擺手對手下道:「此事先不忙驚動宗門上層,也許是滕隊長三人有什麼急事離開了,你們先通知護衛隊,各帶人手去周圍搜索。記住,此事不得聲張,以免惹人非議!」
眾手下紛紛領命離去,郝仁看了眼仍躺在地上裝作重傷的張地,和顏悅色地道:「張地啊,你遭此劫難我深表同情。你先好好養傷,靈田交給老驢頭照料,等待三日後收穫靈谷就是了。」
「多謝堂主……堂主大人,那我這次的損失,還有陣盤損壞一事怎辦?」張地撐起身子,艱難地道。
「呵呵,這頭妖野豬並非你所殺,應該是滕隊長帶人救了你一命,就獎勵給你啦!這妖野豬一身是寶,可值不少錢呢,足以補償你的損失了。」郝仁擺了擺手,輕描淡寫地道:「好啦,我還有事,你就好好休息養傷吧!」
雙手背負,走出了幾步後,忽然轉身,眯縫的腫泡眼中射出精光,盯着張地道:「張地,今日之事希望你說的都是真話,若被我查出有半句虛言,小心你的腦袋!」
又用凜冽的目光一掃老驢頭,道:「此地之事勿要外傳,若被我聽到有人議論,也小心你的腦袋!」
「是是是,不敢,不敢,堂主大人您慢走。」老驢頭點頭哈腰。
郝仁帶着兒子,上了巨鶴,嗝啊一聲長鳴,巨鶴雙翅一扇,頓時狂風混合着砂石亂飛,那巨大的身影盤旋上升,向着靈谷堂飛去。
注視巨鶴飛遠,當這裏只剩張地和老驢頭二人時,老驢頭重重呸了一聲:「我呸!好大的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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