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忠誠望着雲少卿那漸漸冷卻的屍體,整個人的精氣神似乎突然一下子被抽空了一樣,猛然一下跌坐在地上,大口的喘息着。
這一刻,他再也沒有了任何僥倖,更沒有了絲毫與陳玄霜為敵的念頭與勇氣。
不禁是他,就連司徒家族的當代家族,司徒良辰此刻也是努力的平息着心中的怒意,藏在寬大衣袍中的雙手拳頭慢慢鬆開,身上的那股暴戾氣息,體內那股波動的氣機,也慢慢的趨於平靜。
他深吸了幾口氣,目光才從雲少卿的屍體上移開,望向了十多米外的陳小刀。
陳小刀一臉平靜,也正好向他望了過來。
司徒良辰迎着陳小刀那平靜的臉色,只覺得這小子眼神之中帶着幾分戲謔與諷刺,不禁暗自憤怒,可老臉卻又紅了起來。
這小子,是在向自己表明態度啊。
之前,自己一直藏着不出面,就是為了向陳小刀表明自己的態度,本以為自己的選擇是最好的,最中庸最可靠的,是為整個家族負責。
可是他萬萬沒想到強大的雲少卿竟然在陳玄霜面前如此不堪一擊,直接就被幹掉了。
他更沒想到,陳玄霜敢殺了雲少卿。
這一下,他兩邊都不想得罪,都想討好的如意算盤,徹底崩盤了。
「你……」司徒良辰硬着皮頭,向陳小刀張了張嘴,說了個你字之後,卻又不知道該怎麼說下去了。
陳小刀回頭看向司徒晴。
司徒晴也被之前陳小刀果斷斬殺雲少卿的那一幕給驚呆了,此刻才回過神來,見陳小刀望着自己,便走到他身邊,說道:「他是我爺爺。」然後望着司徒良辰道:「爺爺,這就是孫女自己選擇的男人,陳玄霜。」
如果說之前司徒良辰還礙於面子,再加上以前是真的沒與陳小刀見過面,不認識,那麼現在司徒晴這麼一介紹,他就不能再裝傻充愣了。
更何況,現在雲少卿已經死了,這裏也算得上沒有外人在場,他便放下了心中雜亂不堪的思緒,向陳小刀抱拳道:「在下司徒良辰,早就聽聞陳公子大名,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英雄出少年啊。」
陳小刀皮笑肉不笑的道:「老前輩過獎了。」
這老傢伙之前擺明了態度站在自己的對立面,那麼現在陳小刀也沒必要給他什麼好臉色。
實際上,如果不是司徒晴的緣故,他看都懶得看一眼對方。
雖然理解對方身為大世家的家主,需要考慮的事情太多,但理解是一回事兒,被人當做敵人對待又是另一回事兒。
這世道就是這麼現實。
如果自己不是夠厲害,只怕死在雲少卿手底下這老傢伙也不會說什麼,既然如此,那就沒理由給予對方太多的尊重。
司徒晴察覺到陳小刀的態度,心裏默默一嘆。
她知道,陳小刀是不怎麼待見自己爺爺了,而自己爺爺,也的確在陳小刀心中留下了很糟糕的印象。
不過事已至此,她也不好多說什麼,只希望將來慢慢改變雙方的關係。
司徒良辰大手一揮,讓人收拾一下雲少卿的屍體,然後將陳小刀請到了他居住的那座庭院詳談。
庭院中,除了陳小刀和司徒良辰之外,司徒家族也就只有司徒忠勇和司徒晴父女二人在場。
就連司徒忠誠都沒有資格在這庭院中呆着。
幾人坐下之後,司徒晴親自斟茶,將茶水遞給陳小刀的時候,看了他一眼,給了一個眼神。
兩人在一起已經有了默契,她相信陳小刀懂自己的意思。
陳小刀沖她一笑,緩緩點頭,司徒晴這才鬆了口氣。
斟茶之後,司徒晴坐在了最末位上,司徒忠勇也靜靜的等在一旁,沒有說話,只是看着那一老一少。
陳小刀喝了一口茶水,道:「好茶,關鍵是泡茶的人,技術好,你們司徒家族,養了個好女兒。」
司徒晴嘴角微微上揚,暗自嗔了陳小刀一眼,這傢伙,就喜歡口花花,當着自己爺爺和父親的面,你能注意點形象不?
不過,司徒晴也明白,陳小刀這意思是在暗指,如果不是因為自己的關係,他才不會坐在這裏與司徒良辰喝茶。
司徒良辰自然聽得懂陳小刀的意思,嘆息了一聲,道:「我這孫女既然選擇了你,我這個做爺爺的,也就只能祝她幸福了。」
司徒晴聞言有些感動,以為爺爺終於想通了。
然而下一刻,她就面色巨變。
只聽司徒良辰道:「但我司徒家族家大業大,兒孫眾多,他們的幸福與安全,同樣需要我這個做家主的去保障。所以,從今以後,晴丫頭就麻煩你多多照顧了。」
「爺爺……」司徒晴急了,忍不住開口道。
司徒良辰一擺手,打斷了她,繼續望着陳小刀道:「你能保證她的幸福嗎?」
陳小刀明白了司徒良辰的最終選擇,只好點頭道:「我的女人,自然由我保護,絕對不會讓她受了委屈。」
司徒良辰點頭道:「這樣我就放心了。晴丫頭,這是你自己的選擇,將來可不許後悔。」
說着,他望着陳小刀道:「你可以帶着你的人浪跡天涯,天涯海角都可去得。可我司徒家族這個盤子太大了,挪不動,也藏不了,總得去面對。雲少卿已死,他的死,總需要給個交代,所以你離開之後,我不會包庇你,會實話實說,想來上頭雖然會怪罪,但也不會太過為難了我們。至少,在他們霸業建成之前,留着我們這些人還有用處。」
聽了司徒良辰的話,陳小刀也默默一嘆。
對這個老人,他之前是心生不滿,甚至是不爽的,不過現在,聽了他這番話,想到他的立場,便只能深表同情與理解。
的確,自己人一個卵一條,而且實力強大,根本就不怕上界的人。可是其他世家宗門,卻攤子太大了,豈敢與上界為敵?
更沒這個能力與上界抗衡啊。
一旁,司徒忠勇也是一臉堅定,不再有任何痛苦之色,對父親也沒有了絲毫埋怨與不滿,有的只是深深的敬意與尊重。
「在大時代的浪潮之中,沒有誰能獨善其身,置身事外,未來的命運如何,皆看天數了。」司徒良辰突然嘆息了一聲,望着陳小刀道:「有一事相求。」
陳小刀點頭道:「前輩請說。」
「念在晴丫頭的這份關係上,將來如果我司徒家族真面臨生死絕境,如果你能幫忙,希望伸出援手,不至於讓我司徒家族滅絕。」司徒良辰說道。
陳小刀鄭重的說道:「我也不能要求你們跟我一起對抗上界,因為這的確是太為難你們了。不過你這個要求,我答應了,只要我陳玄霜活着,只要有這個能力,就絕對不會看着司徒家族沒落下去。」
司徒良辰起身,然後鄭重的向陳小刀鞠躬行禮。
陳小刀連忙扶住他,鞠躬還禮道:「前輩萬萬不可,折煞晚輩了。」
「你殺雲少卿之事,我司徒家族不會為你背鍋,你好自為之。」
司徒良辰轉頭望向司徒晴,道:「晴丫頭,從今以後,對外,你不再是我司徒家族的女兒,再也別回來了。」
說到最後,老人家眼眶微微有些泛紅,整個人的精神狀態也似乎變得糟糕了許多,擺手道:「跟着陳家小子走吧!」
「爺爺!」
司徒晴當場淚崩,衝過去抱住了司徒良辰,痛哭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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