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不能當場立殺了余滄海?答案自是不能。
殺了他只不過一出惡氣,別無好處,他也不會如遊戲裏的boss一樣爆出秘籍來。
所以蘇留才說這樣的話,更沒有果斷地一劍殺之,這也是他的一番忖度後的結果,人在江湖,沒有站在一定的位置上,萬事都須得度勢而行。
以蘇留如今的武功地位,更不可避免就有頗多掣肘。
況且與青城派有着血海深仇的是林平之,也自該是林平之自己去報仇不是?
他雙目往人群里一看,就看到了那人所在,輕輕地嘆了口氣,「天煞孤星啊。」
蘇留說的正是隱藏於人群中現在淚流滿臉不能自抑的林平之小林子,原書里他這命苦的,叫人不忍直視。他父母與福威鏢局全員團滅,日後加入華山派愛上了令狐衝心愛的小師妹岳靈珊,便連媳婦一家上下也死的乾乾淨淨。
不過此時誰也沒有注意到蘇留在說些什麼,因為青城派的「英雄豪傑」四大弟子已經分別佔了東南西北四個位置,悄無聲息地掩殺而至。
「蘇師叔小心!」
「蘇兄當心!」
儀琳跟令狐沖兩人,一直留意着蘇留,此時一見變故危機,登時出聲提醒。
幾乎在他們提醒的同時,蘇留人已經如一隻蒼鶴一般旋身而起,倏然之間,青影翻旋,「嗖嗖嗖」破空聲響,銳風激盪,似乎有無數點星星般的銀閃閃的光亮從他袍袖間揮飛迸射而出。
蘇留縱身而起,背後似長了眼睛一般,這四把陰殺而來的長劍,竟然一點也未挨到,眾人只見他直如一片羽毛一般輕輕地飄起,穩穩地落在了廳內另一邊,背負着雙手悠然道:「說不殺你們就不殺你們,你們在我眼裏便如土雞瓦狗一般不堪一擊,你們只需要記得,刺瞎你們四人的是蘇留的溫柔飛神針。」
青城四獸撲倒在地,捂住雙眼,滿臉鮮血橫流,不住地悽厲哀嚎。
余滄海目呲欲裂,氣得兩腿直抖,咳出老大一口血,顫抖地抬了抬手,咬牙道:「五嶽劍派,好不了得!咱們走!」
岳不群看着青城派的一眾弟子灰頭土臉地抬着傷重的幾人去了,心裏着實震驚,今日之前,如有人跟他說世間會有這樣的人他必然不信。
可怕!
可怕到讓人難以相信!
不單單是他不信,廳內所有人幾乎都不願意相信自己的眼睛看到的事情。方才鬥劍,蘇留以一招不知名喚作「傾城細雨」的劍法開手,劍勢似江南陰雨連綿不絕,然而中間又一連變轉了數次劍法走勢,也不知有多少人看得出來,從衡山的百變千幻衡山雲霧十三式再巧之又巧地換了青城派數着松風劍,劍招變幻更迭之快,便猶如鬼魅,自然而成,可見他說的「天下武功,俯拾可得一二」這句話果然不假。
蘇留目光掃視廳內眾人,只見得一個身材矮胖,衣着打扮倒似個鄉紳財主的中年人,急急忙忙地從後邊花廳里奔了出來,很是顯眼,他這時候站了出來,卻欲言又止,就是衡山派坐第二把交椅的劉正風。
他也正是要退出江湖金盆洗手的主角。
蘇留踱步到了他跟前一禮,溫和一笑,道:「劉老兄,你等我說個清楚再向你賠罪。」說話間蘇留雙手一揚,手指里有一個不過微毫細如牛毛的黑針隱蔽地並在指縫間,只讓站在對面劉正風看了一眼。
只是一眼。
劉正風登時色變,腦海里一片空白,手足無措,嘴唇顫抖着道:「好,好。」
其實按照蘇留的年紀,只比劉正風的女兒劉菁菁大不了多少,但是蘇留是泰山派玉璣子的關門弟子,輩分就已經是同一輩的了,方一制住了余滄海,更顯露了一手鬆風劍法並衡山的百變千幻衡山雲霧十三式,身法掠起之時,還有一門飛針神術,殺力更強,眨眼一連放倒了青城派四大弟子,幾乎是以一人之力連戰了青城派薈萃精英,早已經叫在場群雄目瞪口呆。
江湖何曾得聞有這樣的人!?
簡直不是人!
到此時,蘇留即便尋常溫和淡看,眾人也覺得他是睥睨掃視,不無自雄,把他當做了一個人物。
等他再開口叫劉正風老兄,差着一輩的年齡,廳內所有人也沒有覺得突兀。
蘇留走到人前,朗聲道:「在座都是各派掌教,江湖前輩,地位尊重,我有一個問題想要請教諸位。」
一眾德高望重的老頭子面色稍緩,點頭道:「你但問無妨。」
蘇留微微一笑道:「敢問魔教為何為人所恨?」
天門道人大笑一聲,聲響如雷震一般:「魔教倒行逆施,茶毒天下,在座的有多少親人同門師友為魔教狗賊無端戕害,吾輩正道人士,自當斬盡殺絕這些惡賊才肯干休。」
蘇留微看眾人表情,全都是一副深以為然的樣子,心裏自是微微一哂,這些人自詡江湖正道痛恨魔教教眾的這種觀念已經根深蒂固再不能改的了。
不過正邪之爭,蘇留自也不會跳出來弄些玄乎名堂,譁眾取寵。
正派諸位與自己覆滅黑木崖也可為助力。
劉正風的心思卻空空落落,已經不知飛到了哪裏去了,只在想蘇留手裏展露那一枚黑血神針的用意,那黑學神針是他結義兄弟曲洋的看家暗器,這時聽得蘇留此說,還以為他要揭穿自己,臉上一片慘白,直覺雙足一軟。
蘇留卻對天門道人點了點頭,溫和一笑道:「天門師兄不愧是正道魁首,正氣凜然,魔教為什麼為我們所痛恨,竊以為根源不過一個濫殺無辜。」
岳不群撫須道:「不錯,天下何其多無辜之人為其所害,一心向惡,不知悔改,此罪實在難恕。」
廳內霎時一寂,在座群雄也紛紛面露戚容,天門道人嫉惡如仇,說的果然不錯,在座多少有人或是家人被害,或者是同門長輩師兄弟被魔教所戮。這樣的血海深仇確實不能不報,也不可不報。
蘇留瞧見眾人模樣,嘿然笑道:「那青城派滅了福建林家一門,到底是什麼緣故,林家到底是有辜還是無辜,眾位師長朋友們可知否?」
定逸師太生性蠻橫,腦子簡單,脫口而出道:「你到底知道什麼隱情,只管說出來,在座的都是正道魁首,不必搞這些彎彎繞繞。」
蘇留對着面貌粗橫的定逸師太微微一笑道:「這一段隱秘而邪惡之事,本不好多說,然而黑白終究還是要分得清楚的。這青城派的余觀主,動手滅人家滿門,卻是不安好心,圖謀上了福建林家祖傳的絕世劍法,辟邪劍譜。」
蘇留對着定逸說話,眼角餘光卻一直觀察着岳不群的反應,意味深長道:「岳先生,你覺得如何?」
岳不群手裏輕搖着懸着白玉掛墜的摺扇倏地一止,感受到來自四面八方的目光,呼吸一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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