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白茫茫的一片,靜凝如水。(?(?(?(?(
蘇留獨立枯枝之上,身子好像已經完全沒重量,孑然而獨立,長衫落拓輕盪,自一種飄然欲仙之態。
「難怪狂言要將我移花宮吞併下去,這輕功果然了得。」
邀月就那樣靜靜的站在原處,微微側首,秋眸盈盈泛着冷光,溫溫涼涼的恰與月色相合,眉心的一點紅印冷艷如桃花。
蘇留輕笑一聲,虛空動處,雙足連踏了幾踏,好像是踩在一道看不見的天梯之上,憑虛御風,竟如千秋一葉緩緩凌落。
只是在他即將穩穩落地的前一霎,邀月立身之處已經不見纖影,一道掌印悄無聲息說的朝着自己的胸膛印來,蘇留目中浮現一種驚異神色,邀月果然是肆任性稜角明銳的女子,但看一個人該殺,便絕不容他多活半刻。
蘇留成功的激怒了邀月,叫她千里趁夜來刺殺。此時飄然掠來,身法詭異但是姿勢說不出的優美,纖白的手掌豎着,可見地上一道手掌落影映落在地,猶如一線,手指也是修長青蔥如玉,沒一絲一毫的瑕疵,此時更似銳利絕世的劍鋒。
這一掌來勢正得了一個疾字,天下武功,唯快不破這句話自然,傅紅雪一刀之間,咫尺天涯,殺神斬鬼。
邀月宮主這瞬間橫掠挪騰二十餘丈的立掌一擊卻也不差多少,指掌之間,猶如萬千長劍穿空刺來。
「這移花接玉比起憐星還高了一籌,跟花無缺更是比也不要比了,簡直是雲泥之別。」
蘇留身子還未落地,劍銳氣迎胸而來,他卻沒半點驚慌,反而凝聲感嘆了一句,同時縮胸塌腹,縮地成寸般後掠退了數丈。
「你死在移花接玉之下,也可瞑目了。」
他折身後退,邀月卻不肯放棄,嘴角笑極冷,縴手之上,卻仿佛綻放出無限的華光,忽地一掌,打破了速度的極限,如月華作劍,穿刺過來,直接將掌間空氣一抽而空,須臾間便到了蘇留胸前。
「好,不錯!「
蘇留連贊了兩聲,在他武功大成之後,尚且是首次被人看破先機,先一步而動,但是他臉色平靜,絲毫不見慌亂,移花接玉固然神妙,他一身的修為又豈容小覷?
反手如封似閉,左手抱陰,左手負陽,說不盡的玄奧,雙掌之間似乎托起了一輪由氣勁凝成的圓形玉輪,凝立如牆,可擋天下萬物。
轟!
邀月這一掌毫無疑問的轟在了蘇留的玉輪之上,兩人的氣勁相交,明月劍芒與氣勁圓輪登時消散,余勁震動,邀月清冷一笑,身形如輕煙也似,毫不着力地逸了出去。
「來而不往非禮也,你也接我一掌。」
蘇留身形巋然如山,只淡然一笑。
我邀月色,趁此良夜,又遇着了難得的對手,他才發出這樣自然而發的暢快笑,氣機猛然一動,氣象森然,原本溫和淺笑的王孫公子登時化身地獄而來的魔君,氣焰滔天。
一記滅天絕地大搜魂手,悍然發動!
滅天絕地大搜魂手名字叫着霸氣,其實殺機盛烈之處,更了不得,當世絕無任何一種掌法可以相提並論,這一門武功包含掌、爪、拳等諸般精妙絕倫的招式,乃是融合了古大師筆下魔教的十大神功創出。
蘇留創出這一手的時候,便將之當做與小樓**聽春雨一樣的頂級魔功,列入壓箱底必殺的手段之中。
一招既出,千萬道勁風慘嚎破空,如鬼神齊哭,無數虛招可以變作實招,同樣其間的實招亦是可以轉作虛招,虛實之變,全存一心。
邀月黛眉微皺,眼前的景象重重疊疊,無數魔音和風灌耳,擾亂神緒,叫她惶惶失了方向,腦海里天旋地轉!
「好厲害的武功」
自身好像置身於煉獄鬼蜮,激盪着鬼哭神嚎,原本站着不動的蘇留身影卻忽地一分為二,二分作四,四裂作八一時之間,似無數個蘇留從無數個想不到的角度向她出手。
萬妙無方,神龍無相!
步步皆是殺機!
無數條施展身法躲避的的線路都已經被徹底封死,避無可避,要想在這樣森然的殺機之中尋得生路,唯硬接這一手。
「呼你就是這樣拿住憐星的麼」
邀月幽幽地出了一口氣,眉心桃花紅焰一閃,美眸之中,也掠過一絲難得的凝重神色,這世間叫她這般重視的人已經幾乎不存在了,但是眼前的吞天魔宮的主人毫無疑問便是其中一個。
既然周身全是魔影殺機,邀月當即點足輕動,似踏月而起的奔月仙子,縴手一揮,宮裝流雲長袖一卷,比絕世舞姬的舞蹈還要美麗,美輪美奐,她動作卻沒半點停頓,行雲流水一般,移花接玉掌法登時發動。
以移花接玉來接蘇留這萬妙無方的大搜魂手,稍顯得勉強。
移花接玉要看破先機,才能發揮出最大的威力,但是蘇留滅天絕地大搜魂手已具神龍萬象,等於是千百個蘇留同時發難出手,便是仙神下凡,也絕不可能將其中變化完全洞悉。
邀月同樣也是不能。
她雖然不能窺破幻魔身影之中無隙的戰機,但是她移花接玉也已經修至一種柔至極處的境界,此時只是靜立不動,以宮裝雲袖護住了周身,轉勁卸力,在無形之間,身周似乎生起了一層氣罩,將她整個人都護了進去。
無數道氣勁相互交匯,難免的帶起巨風旋勁,地上的落葉狂卷而起,將兩人都罩在其中。
「果然是天下無雙的女子」
蘇留眸中也微見驚艷之色,他已然經歷過許多個世界,見過了無數傾城國色,其中姿容氣質不遜邀月者自然之,只是這些美女之中,邀月的資質確是獨一無二的一個。
絕沒一個女子的武功能望其項背,或許金里一劍摧三千甲的越女阿青能勝過她,但是按照蘇留心裏估量,只在這個世界來說,當與隱藏少林的碧虛子在伯仲之間,只該比無敵的燕南天稍遜色一籌。
心念靈光一閃即逝,移花接玉在邀月手裏使來,不但妙至絕巔,氣機更是忽然不漏,算的上是當世最強守勢,防守之中,還能發起反攻。邀月不但將蘇留的這一手完全的防禦下來,還轉圜推~送了無數道幽澀深晦的氣勁回來,轉眼間易守為攻,兩人間的形勢倒轉。
邀月眉目之間,並沒女子的柔媚之態,反多一股尋常女子難見的英氣,足叫鬚眉折身,她移花接玉化匪夷所的將蘇留的大搜魂手推了回來,也是將明月功運轉到了極深之處。
這這一手看着是柔到了極處,然而到了蘇留身前三尺之距,陡然間生起了無堅不摧的猛烈陽剛氣勁,玉掌朝着蘇留肩頭拍去。
老陰之中,生起少陽。
蘇留身形微微一動,挑眉淡笑,並不以為然,只是肩膀緩緩一抬,給人仙人抬山之感。
蓬!
一聲驚雷巨響之後,邀月那一掌便擊在蘇留護體真氣的氣罩之上,纖掌如中敗革,渾不着力,她心下駭然,自己明玉九重真勁,允稱天下無敵,但是蘇留的護體真氣如陰陽合磨,星鬥倒移,先將她的真力卸去泰半。
再看時,地上已經多了一個無極大圓,半邊抱陰,另一半負陽,陽盡陰生,陰沒陽起。
而蘇留,正負手站在那陰陽交接中心之處,淡淡的笑着,道:「移花接玉,果然不凡,明玉九重,也很些,但是邀月宮主若是技止於此,那今夜之戰便也該結束了。「
蘇留笑盎然,雙手微錯,信手一截,雙掌之間的氣勁由森然魔轉作了截然相反的縹緲仙氣,這是週遊六虛神功的氣勁,依着先天八卦而立,取法天道,使得人力與天地靈氣瞬間達到無上諧態,卻能瞬間捕捉到敵人的不諧之處,一擊而下。
當時在碧波之上與梁蕭大戰一場,黑天劫洞悉天機,創出這一門奇功,能假天地偉力為己用,玄妙莫言。此時動手,氣機驀地一變,蘇留的雙掌之間,便如裹挾起風雷之勢,卻又如水之態,變無常形,震如雷霆霹靂,又捲動風神異象,漫空滾落的風雷一擊卻在倏然之間覆上了坎水之流離。
這上窮碧落的一掌威勢極隆漸漸趨向平淡的一手幽幽而來,起於青萍之末,神舞在乾坤之間,端的是波瀾不驚,玄機暗蘊。
但是邀月宮主知見神敏,瞬間便察覺到了其中的無窮的變化,心裏凜然莫測其深淺。
週遊六虛合先天八卦易數,乃近天,而天難測。
「他看着年紀並不算大,究竟是怎麼煉成這樣的武功,難道是駐顏成的仙人麼?」
移花接木的手法不能看破先機,便不能發揮最大的威力,邀月宮主雖然對蘇留好感缺缺,但這不得不承認他一身的武功幾乎是無懈可擊。
週遊六虛神勁鋪天蓋地的襲來,邀月美眸陡然睜大,原先已在巔峰的氣勢突然再度拔高一節,好像真箇化作了月中之神!
明月光輝靜如流水,灑落在她身上,直接被一股漩渦吸力瘋狂汲取,邀月宮主雪肌玉~膚看似被一層淡淡的寒冰薄霧給覆着,整個人瞧起來便跟透明一般。
明玉神功九重之妙,便在氣機毫無損耗,她與蘇留兩人動手,看似飄然來去,波瀾不驚,其實每一着都是勢若千鈞的悍然碰撞,到得現在,她依舊是精神氣血元足,絲毫沒虧敗之象。
轟隆隆!
週遊六虛功對上了明玉九重!
這兩大絕頂神功對決,引發異象驚天動地。
兩人一連拆了數十手,明玉功能斂能收,終究不及週遊六虛神功引動天地乾坤雷火之象,邀月只在氣勁沾身的前一刻,飛掠疾走,宮裝白裙在空中獵獵作響,青絲如瀑卷舞,她卻似是御虛而行,纖足繞場翩然飄飛。
孤峰雅居名字就叫做銅雀台,山巔自然神秀,無數奇形怪岩百年奇木布落其間,另修了一座古樸亭子供休憩之用,周遭千年桂樹,正當時節,不盡的清香氣。
只是邀月宮主掠至何處,蘇留人如神龍驕縱,週遊六虛的氣勁打破虛空,直追到何處,無數奇木山石轟然炸開,煙塵瀰漫,漸漸的看不清兩人的身形。
不知過了多久,邀月神情肅穆,她已經隱隱的感知到蘇留的週遊六虛神功已經催使到了極致,再沒半點保留,攻勢也仿佛無窮無盡。
砰!
邀月又接了蘇留一掌風雷,退十丈。
又是一掌乾坤袖轉,再退十丈。
邀月人我兩忘,硬接到這裏,心裏陡然浮現一種危機末路之覺她已經站在了孤峰懸崖邊上,退無可退。
一聲老猿淒啼在曠谷里盪響。
這時候,邀月半隻腳已經踏出懸崖之外,而蘇留卻沒半點憐香惜玉之情,面色奇異的平靜,掌力如龍,繞了一個圓弧,轟然傳至她面前。
明月九重瞬間激發了護體真氣護住周身,但是已然太慢了些。
週遊六虛沉勁一擊,宛若天威浩蕩,萬雷噬心,聲勢極壯,山下的吞天宮子弟早已經感知到了這一點異象,但是他們心裏別無他想,只景仰之,敬宮主如敬神!
甚至是少室山上的玄澄和尚都聽着了虛空之中一聲悶雷沉響,忍不住雙手合十,對月輕嘆一聲:蘇宮主武功可說是曠古絕今,超凡入聖了。
邀月已然受傷。
此時的她,就像被蘇留打落凡塵的仙子,心裏無時不刻的在想一個問題:自己為什麼會敗?
明玉九重,無缺無漏,天下無敵,這就是她的信念,但是自從遇見了蘇留之後,一切都完全不同了。
無敵之說,只是相對而言。
從未一個男子似蘇留一般在邀月的心裏留下這樣深刻的印記,甚至比她的初戀江楓還要深,因為蘇留在孤崖邊上寂寞深邃的笑好像蘊合某種不易察覺的魔力,這讓邀月破天荒的產生了一種卑微渺小的感覺。
蘇留週遊六虛,翻雲覆雨,好像高高在上的神邸,主宰着她的生死。
而那時英俊瀟灑的江楓,在神邸一樣的蘇留面前,簡直像一隻螞蟻一樣的卑微,那種溫和到叫少女失去抵抗的笑容,也漸漸地黯淡泛冷,最後從記憶里抹去。
因為,邀月主宰他的生死。
處在被主宰而死亡的那一方,往往也是被俯視,同樣也是卑微渺小的。
一如此時。
從孤峰之上急墜而下的時候,雲煙在眼前倏忽飄過,邀月眼前景象紛迭而至,往事浮光掠影一般的回放:
「你為什麼搶我的桃子!?」
「對不起,姐姐,我錯了啊好痛啊」
邀月一輩子都忘記不了那一個場景。
自己親手將妹妹摔下桃樹,砰地一聲摔倒,她坐在桃樹上,茫然無措。
看着桃花一片片的飄零落下,如血刺目艷紅,而自己妹妹原本纖柔美麗的軀體好像被大力折壞了的娃娃。
「是我做的麼」
邀月在沒識的情況下,看着自己蒼白的雙手,兩點珠淚落下。
這是她人生中第一次流淚。
憐星努力着、掙扎着、終於坐了起來,帶着哭腔道:「不疼的,姐姐不哭。」
那時的邀月轉過頭、咬着牙、倔強說:「我才沒哭呢。」
「是很疼吧?」
這時的邀月緩緩地閉着雙眸,但是從未笑過的她,卻露出了一絲笑,只是細微一絲。
這一刻,兩行清淚,眉心一點紅塵。(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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