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俠梟雄 第十三章 先天一劍
李志常一步踏出，蘇留卻也沒有半點怠慢小看，反而贊了一聲：好妙的步法！
這一步，外表看來只是李志常輕輕的往前踏出一步，然而卻是由先天之巽入艮，巽者之道，風也，風無定形，而艮卦卻為山嶽之卦。他人不解氣機奧妙，蘇留豈能不知，只一見便曉其中奇妙之處，李志常似乎整個人又化作了高山，其中隱隱的還藏了無數種變化，或可作震卦，或可為坎象，震雷一動，勢必千軍，坎象發動，也能身作流水，能攻能守，無所而不能至。
自此可見端倪，先天功可能並不只是一套道門玄奇內功，可惜全真道士雖眾，卻並無一個明眼之人，全都為李志常這一手取劍喝彩，反倒是小郭襄瞧着李志常的足步變幻，靈逸的小鹿清眸一亮。
既是艮道，便有山嶽之容，李志常真氣也隨着這一步提升至巔峰，落在眾人的眼裏，便足稱玄奇，簡直無限的高大起來，化身山嶽峙立蘇留對面。
一道掌影便輕飄飄的打出，將蘇留整個人罩在了裏邊，李志常手臂反擰，右手持劍，左手出掌，看似緩慢，絕無多少氣勁，其實這一掌上力道沉重雄壯，尤為可怕，過了半途，便有了風雷之聲，角度更加不定，從無數個角度攻來，無所不至，令人難以抵擋。
「是三花聚頂掌！」
趙志敬心裏駭然，這一路掌法已經是全真教里最為精神奧秘的一套掌法，昔年也有人對蘇留用過，瞧着威勢深重，卻沒有好結果，但是李志常這一掌，論說變化靈氣，叫他一見便心裏生起如見山淵天穹的渺小之感，更不是全真七子所能及。
蘇留道一聲「好」，豎立一掌，不上不避，凌空一接。
明明這兩人出掌的速度都不快，奇異的是，卻予人完全躲避不開的玄妙感覺，蘇留兀自巋然不動，雙足陷入了雪中。李志常卻姿勢瀟灑的往前一步，一步依舊是十丈的距離，這兩人便擦肩而過，然而這兩道掌勁卻是結結實實的轟在了一起，半空中霹靂也似的一聲雷鳴，兩人這平淡無奇的一掌卻迸發出凌厲無比的氣勁。
氣勁如刀，將當空那飄落的飛雪激的四逸飛揚。
這風雪飄揚之中，李志常卻突地折身而返，同樣也是一步倒掠，卻是五丈左右的距離，步法變動，瞬間由艮卦轉作了坎道，這便是沉重的山嶽，忽地轉而化作了無所不容的柔水。
道袍翻飛，飛雪落在他身周，便再也落不下去，給他的氣勁牽動，形同一層雲氣纏繞在他的左手之上，右手倒還握着無常劍，任憑這無常劍怎麼的劍芒吐熾，戰意激烈，一劍不發。
全真道眾瞧得如痴如醉，李志常出手的速度並不算快，本門的「履霜破冰掌法」，「大關門式「等等武功，都以一氣化三清的手法使來，端穩凝持，深具厚重古樸之致，簡直是妙到了巔峰，懂的人一看便懂，完全目眩神迷，無法自拔。
趙志敬心驚之餘，卻死死的盯住了來李志常手裏的那一柄劍意已在巔峰的無常劍。
一劍不出，如何摧敵？
有這樣疑惑的自是不止趙志敬一人，郭二小姐也心裏疑惑，她知道李志常一旦出手，必然是石破天驚的一劍，但是劍不出手，劍意再怎麼的凝練，也是無用。
兩人才一打照面，纏身鬥了起來，拳腳招式互接，引動了飛雪罩身，旁人也瞧不真切，只能瞧見那狂舞的風雪之中，有一道顏色深沉厚重的身影與一道翩然白衣戰在了一起，數度纏上，頗有霧裏看花之感。下一霎，兩道人影卻又倏地分開，李志常便已經足步翩然的倒飛出四五丈的距離，蘇留卻已經站在原地，只見他身周的積雪已然一空，形成了一個圈子，周遭一個腳印也無，他雙腳始終是沒有出過這一個圈子。
「我退了一步，蘇居士卻絲毫不為所動，拳腳功夫果然勝我多矣。」
李志常不以為意的洒然一笑，隨意躬身道：「那便只有以無常劍請教了。」
一眾全真道士都覺得臉上無光，卻見得李志常身子在積雪之上，往後一傾，似一個不倒翁，突地又自地上拔起，人從劍去，一劍飛寒直取蘇留。
直瞧得這一劍，方才的一切都只不過是鋪墊而已。
有這一劍在在前，全真道士們轟聲如雷，一個個精神鼓舞，真心為這一劍心折，老子有「動為輕根，靜為躁君」之說，李志常雖然方才與蘇留拳腳相交，但是只是暫退，一點傷都不曾受得，一點輕舉妄動的感覺都不曾有，動靜之間，渾然天成，李志常便如同一個超然世外的仙人，即使是出了這一劍，依舊是面容恬淡沒有一絲情感波動，雙眸漆黑幽深，如一泓碧深的泉水。
乘風起舞，凌空飛劍。
郭襄心裏也生起一些敬仰的心思，在這凌塵出世的一劍之下，確實叫人心悅誠服的生起一種高山仰止之覺。
劍意鼎盛，劍音也不絕於耳。
其實這一劍速度並不快，取象於艮卦，無常劍鋒之上似承山嶽之沉，劍尖每推進一分，便多一層冰雪凝在劍上，墨黑如玉的劍身與飛雪交織，黑與白的交融，最終形成了天河奔涌的氣象。
劍卻停了。
空中飛雪簌簌的落，無常劍停在了蘇留瑩白如玉的眉心前五尺，卻已再難寸進半分。
墨黑如玉的劍鋒給那兩個好似用最好的漢白玉雕砌的手指夾住，蘇留白髮往後倒飛揚舞。
嗡！
無常劍陡然發出了一聲不甘的清鳴，與一眾全真道士們倒抽冷氣的譁然聲響融為一聽。
郭襄瞪大了靈韻暗藏的小鹿眸子，瞧着凝立在空中不動的李志常。
下一刻，李志常身子一旋，再度倒掠出去五丈之餘，穩穩的落在了地上，一拂袖，收劍笑道：「劍道也不如蘇居士，慚愧。」
「你先天功尚未大成，等你大成之日，天下五絕該有你一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