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這一小段切過來用作開頭了。)
年少兒郎,一旦木材,一本舊書,三山不見路,油鹽不果腹。
魔兆降世,一把神圖,一顆歸心,再上舊時路,不知孝何處。
「父親,母親,木伯伯,張大叔,趙大嫂……我軒銘回來了。」
越過三山,走在前往平南村熟悉的道路上,沿途無一物,只有石頭和大樹,可往昔點滴卻是歷歷在目。
漸漸的,兩人來到了村口處。
舉目四望,平南村面目全非,山不清,水不秀,白霧山也沒了白霧,連邪魔都不願繼續留在此地,吃人的蘑菇,五彩的真菌一個不留,平地上因常年無人清理長滿了雜草,諷刺的是,這些雜草竟是格外的茂盛。
在村口前的大樹下駐足片刻,葉落樹枯,而當年『仙宴』便是再次舉行,全村上下三十餘人首次歡聚,同時也是最後一次。
淌在清澈的小溪上,溪水沒了龍涎早已沒了甘甜,僅是一條平凡之水。
再走五百米,草屋不在,橫樑遍地,狼藉之下卻是多了一些東西。
那是一座座墳頭,共有三十四座,因為沒人為這些死者立碑,所以連名字都沒有留下。
「木伯伯……」
「趙大嫂……」
「張大叔……」
軒銘記得這些故人被埋在了哪裏,因為每一座墳頭都是他親手挖的,屍體也是他親手放進去的,他花了整整三天三夜,滴水未沾,也不曾休息。
片刻之後,他來到了村里最為僻靜的一個角落,這裏只有一座孤墳。
看着這座簡簡單單的孤墳,軒銘靜靜的站了很長時間,而海曦早已因為無法忍受這般沉重的氣氛,選擇一個人跑到了附近的小溪里安靜的呆着,她不能感同身受,可是她懂。
「母親……」
輕輕的呼喚一聲,軒銘重重的跪了下去,他可以不跪世上任何人,唯獨這個人不行。
……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海曦才抬起頭來往軒銘的方向看了一眼,幽幽的說了一句:「真醜。」
她看到的是一個滿臉淚痕,嘴角抽搐,渾身顫抖不已的醜陋模樣,忽的鼻頭一酸,竟也跟着流下了絕世稀罕的龍的眼淚。
龍之淚落在小溪中,激盪起無數光華,凡水變成了靈水。
輕輕將一滴淚水放進口中,讓她眉頭一皺,幽幽說道:「原來,眼淚是這樣的,除了苦澀再也沒有其他的味道了。」
……
炎炎夏日,本該下的是磅礴大雨,可如今卻是細雨綿綿,沒有風沒有雲,就這麼忽然的從天而降,將整個大地籠罩在一抹憂傷之中。
有一個女子姍姍來遲,打着一把紙傘,她的手中有一壺酒,乃是天底下最好的酒。
海曦看到了,卻沒有任何動靜,因為她也認得這個女子。
她來到軒銘的身旁,深深看了他一眼,而後將絕世美酒緩緩的傾倒在那座孤陋的墳頭上,頓時遍地生花,繽紛的色彩從此處一直蔓延到平南村每一個角落中,而後每一座村裏的墳頭都有以把花傘,這些盛開的花朵將會為它們遮風擋雨,直到自己凋零的那一刻。
而後把紙傘稍微向前傾了傾,綿綿細雨沒有打到軒銘,卻是將她如雲的秀髮和淡薄的項背沾濕了。
「今天是我母親的祭日。」軒銘幽幽說道,也沒有為女子替他遮雨道一聲多謝,只因他還沒有這個心思。
女子不曾說話,只是一個身影就如一副畫卷一般絕美。
「我母親不會喝酒。」軒銘低着頭,沒有看女子一眼,雖然知道女子是好意,卻也有些不高興了。
「除了你和你的父親,你母親最喜歡的便是酒,只是你一直不知道罷了。」女子將絕世好酒傾倒至最後一滴,而後再把酒壺輕輕的擺在一旁。
軒銘根本沒有發現,其實那裏還有另外六個空蕩蕩的酒壺,也就是說,女子每年都會來此為珞甄敬酒,七年來不曾斷過。
「我母親身體向來虛弱,根本不能沾酒。」軒銘辯解着,自認全天下沒有任何人比他更了解母親了。
「你錯了,正是因為她後來病重,所以才不能沾酒,她喜歡酒,從小就是如此,直到遇見你的父親……」
「你……怎會知道?」
到了此刻,軒銘方才抬起頭來仰望女子,一身黑色的素裝,凝脂玉白的肌膚,有輕紗遮面,是個冰冷又神秘的女子,正是她給了自己一把神圖,至此之後自己的一生都發生了變化。
「雪……雪兒姑娘?」軒銘有些出乎意料了。
胤雪微微蹲下身子,用自己的衣袖將他臉上的痕跡拭去,兩人相隔僅有幾寸,可她的眼睛裏看不到任何表情。
她是胤雪,乃是胤清之女,所以她知道珞甄愛酒卻又不能沾酒,她知道的事情或許比軒銘自己知道的還要多的多。
微微驚訝之後,軒銘又將目光放在了眼前的墳頭上,也沒再繼續說什麼了。
細雨綿綿,花有無數,女子正安安靜靜的為男子撐傘,這是一副悽美的畫面,只因多了一個女子,可對軒銘來說,她的出現並沒有對他的心境起到什麼變化。
久久之後,一道痛徹心扉的話語在山間久久的迴蕩着。
「我是個不孝子,竟連自己的母親喜歡什麼都不知道。」
……
三日之後。
軒銘終於重新站起身來,從僻靜的角落裏走出,因為海曦的哀傷讓得細雨從不間斷,他的身上以是找不到一片乾爽的地方了,他走進小溪里痛痛快快的洗了個澡,而後換了一身乾爽的衣服。
他的臉上以是沒有了悲苦,不遠處的海曦見了之後,終於長長的鬆了一口氣,魔兆降世自然伴有三千魔象,他的心緒若是產生巨大的波瀾,便會有相應的魔象顯化,三日來,那道悲苦魔象時常出現,整個平南村都籠罩在這股沉重的氣氛之中。
軒銘在過去數年中,不論遭到多麼重大的打擊,都只是需要一日的時間,而現在卻需要整整三日方能走出陰霾。
胤雪早已離去了,他與軒銘有五年之約,如今過了三年,這次相遇僅是偶然。
兩人彼此都沒有過問這些年來去了何處,只知道再有兩年,他們還會再次相遇。
「海曦,走吧。」軒銘說着率先大步向村口走去,海曦應了一聲,一蹦一跳的跟了上去。
村中一切都沒有發生太大的改變,唯一改變的地方,就是在那被花海填滿之處多了一個牌子,牌子上只有聊聊數個字——兲璇淨土。
當兩人離去之後,這個地方從此就消失在了世人的眼中,仿佛從未出現過一般。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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