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滂沱雷雨,也只有在這個具有自然氣息的真實世界才能切身感受了,淋上一淋,至少以後也能在那個虛擬世界裏回味回味!」
負手而立,仰天抬頭,羅岸教授完全一幅很是享受的神情,任由着雨滴打落在身上,悠然自語着。
「說吧!丁宇軒嵐……」這時諸葛清鳴扶着墓碑緩而站起身來,心緒撫平,但卻並不抬頭看我,只盯着玉雪的遺像,語氣平靜道:「我只問你,你曾在那個虛擬世界裏去見過玉雪她對嗎?」
「什麼?」
於此一問,我恍若一驚,下意識里只愣一點頭,一時之間,竟無以作答。
「你可以不承認,只因我所親眼見到的,不過是一抹消逝一空的白光,而所聽到的則是玉雪的失聲哭喊……」
說到這裏,諸葛清鳴卻才抬頭,目光冷漠於我,而在他不失英俊的臉上,淚水與雨水的混合,使得他看起來更加的神情悽然悲苦。
「原來……原來……」聞聽至此的我,還能作何質疑,只不一連搖着頭,努力使自己清醒理智些,不得不認清事實現狀,承認道:「……原來這竟是真的,竟真的真實發生過,可是……可是……可這又是為什麼?為什麼會什麼也不曾改變呀!」
面對我的情緒反常,頓而將完全沉浸,享受着雷雨洗禮的羅岸教授驚醒回神,目露精光於我,沉吟不語着。
「丁宇軒,事已至此,你還在發什麼瘋?大呼小叫些什麼?」諸葛清鳴頓時火冒三丈,指着我道:「你既已承認,那我只問你,在那當時,你究竟對玉雪做過什麼?說過什麼?」
「我……我……」
面對這一連質問,剎那之間,在我渾噩難當的腦子裏,竟不由自主冒起一個令得我萬難接受,悲不自勝的念頭。而在我下意識的目光里,此刻玉雪這座孤墳更是拜我所賜,由我一手造成!
「不……不!這不可能……」
念及於此,我心中的悲痛,較之這場雷陣雨還要狂猛,胸悶難當中,只感到氣血上涌,並下意識里一捂胸膛,喉嚨一動,口中一甜,在我嘴角竟而溢出了絲絲鮮血。
「你到現在為止……到底還在自我否決些什麼?」諸葛清鳴眥目欲裂了,更是道:「我完全可以感受得到,值得肯定的是,從那次後,玉雪開始對我越發明顯的產生牴觸情緒,對我不冷不熱,對我愛理不理。也正是因此,才使得我對你懷恨在心,我才會和我哥一起萌生將你撞死,將你撞得粉身碎骨的強烈念頭!」
「好哇!」聞聽至此的我,還能作何質疑?有何不信?當即直言身心道:「你既想知道,那我就不妨大聲的告訴你,我的確去見過玉雪,並告訴她萬不可參加婚禮,以免使得她因我而出車禍,慘遭不測……」
「什麼!?」
不光聞聽此言的諸葛清鳴大感震驚,就連置身事外,旁聽在側的羅岸教授也不禁微微動容了,目光閃動於我,並不多言。
「你……你……」緩過神來,諸葛清鳴卻才激動得咬牙切齒,朝我一連逼近,滿臉猙獰道:「你既然明知道會出車禍,明知道玉雪會因為你出車禍而身亡,那你為什麼還要去參加我哥跟司馬嫣然所舉辦的婚宴?如果你不來,玉雪又豈會因深愛着你,會奮不顧身為了救你而身死?」
「啊!這……」
面對諸葛清鳴這幾句話發自肺腑的質問,直如一道晴天霹靂,一連炸響於我腦際,霎那之間,無數念頭轉過,更是使得我不禁豁然聯想起,曾在南朝大陸所在的夢境魂念,奧茨公爵所對我言及過,被稱之為俄狄浦斯之神,弒父娶母的寓言故事……
一動念間,更是使得我只感到一陣天旋地轉,立足不穩……
「不可——!」
就在我心神恍惚,頭昏目眩當中,隨着羅岸教授這聲脫口而呼。只可見,不知何時諸葛清鳴右手竟持着一把明晃晃的匕首,猙獰的面容已充斥着強烈的兇殺之氣,朝我當胸捅來,癲狂的發瘋怪笑道:「丁宇軒嵐,你去死吧!」
「哇!」
此一時刻,身心疲憊,神智昏亂的我,卻哪有餘力閃避反抗,情緒激盪之下,只感到血氣上涌,哇的一聲,一大口鮮血不可抑止的狂噴而出,頓而只感到眼前一黑,雙膝一軟,就此癱倒……
「砰砰!」
也就在我癱倒在地的當口,緊跟只聽得,一連兩聲槍響如炸雷般,響徹這大雨滂沱的暮茫空際。
「不!軒嵐……」
就在我將要雙眼一閉,暈乎過去的當口,只不聽見,一聲女孩悲戚的呼喊遙相傳來……
「鳴弟……」
緊跟着,卻好似傳來了一聲男子的大喊!
「唉!」
一直在旁關注的羅岸教授,眼見着這一幕幕的發生,即便是在他充滿歲月滄桑的老臉上,也不禁刻畫出了些許傷感無奈。
「軒嵐……軒嵐……」
此後不久,連哭帶喊當中,一道倩麗身影出現在了我微微閉眼的視線里,緊跟尚未待我看清,卻是一把將我就地扶起,摟抱在懷,一連搖晃着。
「你是……你是……你是嫣然?」
經此,我卻才悠悠醒轉,定睛看去的眼裏,卻是一名漂亮女孩,晶瑩剔透的淚珠混合這雨滴,使得俏麗的容顏就好似如梨花帶雨般嬌美動人。
「嗯。」
但見我清醒了過來,而身體也並未受傷,仍舊將我兀自緊摟在懷的嫣然,卻才流露出了開心的笑顏,應聲點頭。
「鳴弟……鳴弟……你怎麼樣?槍傷重不重?你一定要撐着,哥這就帶你去醫院……」
在此同時,卻不聞聽,在其一旁不遠處,關切聲中,只見其兄諸葛清天,正將身受槍傷倒地的諸葛清鳴扶了起來。
「若非不是看在他身為華蜀皇室少皇子的身份上,這兩槍可就不會僅僅只射中他手腕大腿這麼簡單了。」
隨着話語傳來,卻不為見,數名身穿特服的警員圍了過來,而在我下意識看去的眼裏,為首的卻是昔日那兩名保鏢,雙胞胎兄弟金輝金煌。
身為兄長的金輝這時更是來到我面前,對我問道:「丁宇軒嵐,你怎麼樣?要不要緊!」
而身為胞弟的金煌則撐着一把雨傘,替我擋住了風雨,儼然一副將我核心保護的姿態。
「沒……我沒事……」
我遲疑一答,並在嫣然不離手扶持下,微顫着站起了身來。
這時,在諸葛清天的扶持下,諸葛清鳴卻才站起身來,神情淡漠的看着我道:「丁宇軒嵐,不妨實話告訴你,在我來見你之前,早已做好了與你同歸於盡的必死決心,只可惜事與願違,你果真福大命大,危急關頭,總是有人會護佑着你。」
「這……」經此一事,我的心猶如死灰一般,不可捉摸緩一搖頭,望着不遠處玉雪的孤墳,不禁嘆道:「你這又是何必呢!你可知道,在玉雪臨終前,曾特意囑託過,不要為她的死而尋仇,難道她的用意……」
「不用說,她的用意自然是為了你好。」
諸葛清鳴卻是異常激動的脫口應答,隨後奮一掙脫其兄諸葛清天的扶持,竟而連滾帶爬衝到玉雪的墓碑前跪倒。
「鳴弟……」
眼見於此的諸葛清天,下意識的呼喊聲中,便即朝他走了過去。
然則,諸葛清鳴卻是不動聲色,一挺不知何時被他重新拾起,緊握在左手的匕首,而他的右腕,此刻卻還兀自血流不止,完全失去知覺的抽搐着。
見此,諸葛清天也不便再靠近,只得好言寬慰道:「鳴弟,不要傻了,一切都已經過去了,哥也知道你這樣做的目的是為了什麼?哥會陪你一起承擔所有罪則……」
諸葛清鳴卻是含笑一搖頭,並不所答,繼而目光流轉於玉雪的黑白遺照上,喃喃不可自語道:「竟沒想到,玉雪你臨死前都還這麼維護着他,怕他不自量力為了你而得罪我龐大的諸葛世家,華蜀皇室!難道他就真這麼值得你甘願為他付出一切?這值得嗎!?」
「啊!不——」
就在諸葛清鳴情緒激動一連說出這話之後,只見他突如左臂一回,手中所握的匕首整根捅入胸膛。
「啊!」
對此一幕,嫣然禁不住發出一聲嬌呼,不忍再看的嬌軀微顫,一頭埋入了我懷裏,傷感不已的哭了……
而我們在場的所有人,也都大為震驚的看着,沉痛非常!
諸葛清天更是大驚失色中,當場淚崩,連忙將一息尚存的諸葛清鳴摟抱在懷,不住滴淚道:「鳴弟,你這又是何苦何必?非要自尋短見呢!」
「哥,一人做事一人當,我不能再連累你跟家族為我彌補過錯了。」諸葛清鳴氣若遊絲當中,目光流轉,看向我們在場所有人,突對我道:「丁宇軒,正所謂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有一件事我不妨向你坦誠相告,當初開車撞你出車禍的人並非是我,而是另有其人……」
「什麼?」
聞此一言的我,渾身一震,一時之間,卻也難以言問了。
「而……而你們……你們這些人,也休想以叛國通敵罪將我逮捕入獄。」斷斷續續說出這句話後,諸葛清鳴的嘴角已然溢出了絲絲鮮血,最終將目光停留在了玉雪的墓碑上,發出大笑:「哈哈……」
可是,還沒等他笑出兩聲,已然給氣絕身亡了。
此一時刻,天已大黑,而雨卻並沒有停歇的趨勢,反而越下越大,並還伴隨起陣陣,令人寒徹肌骨的淒涼冷風,吹拂着山坡上,沉寂在夜幕下的一切……
眼見着這塵埃落定,已成定局的現實事態。突然間,在我耳畔仿若索繞起了陣陣魔音……
「宇軒,你怪我不怪,沒有聽你的話?……你怪我不怪,沒有聽你的話?……你怪我不怪……怪我不怪……」
「啊!」
面對這魔音一遍又一遍在我耳畔,在我腦際,在我心底無窮無盡的迴蕩傳播,不堪重負的我,大叫一聲,失去意識……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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