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近班主任的辦公室,每一步對王冕而言都是煎熬,他看着辦公室這三個沉重的字,走了進去。
班主任是個中年男子,他掃了王冕一眼,哪怕針對自己,王冕依舊感覺到有什麼東西壓在了自己的心頭,他看了看班主任,小心翼翼地找了一張椅子坐了下去。
「王冕同學對吧?你家裏是不是出了一些狀況?剛才你媽媽給我打電話,說是讓你去醫院一趟。」班主任開口道,他並不是針對王冕,王冕心中的大石就快要落下,然而,班主任的下一句話驚動了王冕。
「什麼?家裏出了事情?」王冕驚訝道,醫院裏,還能有誰?只有他的爸爸王博雲,前段時間王博雲已經看上去病入膏肓的模樣,難不成病情加劇了?
「快去吧,我給你准假,請假條帶上,家裏的事情很重要,聽說李清羽有給你補課,我會吩咐她把今天複習的內容在補課的時候重點給你指出來。」班主任對王冕說道,他從抽屜里抽出了一張潔白的請假條,請假條這玩意王冕還是第一次見,以往,在他看來這都是好學生不想上課才能夠獲得的請假神器,如今,自己竟然擁有了這玩意,可惜,他卻沒有任何的喜悅神色,畢竟使用這東西的條件實在是太過沉重。
帶着請假條,王冕一路小跑到了校門口,保安看到王冕手中的請假條也沒有攔住他,任由王冕跑出學校的大門。
深秋,寒風蕭瑟,王冕下意識裹緊身上的校服,單薄的校服在他的身上並不能起到太多的保暖作用。
路上,出租車來來往往,王冕咬牙攔住一輛出租車,若是平時,他可捨不得打的,這對他來說是一種負擔,但是情況緊急,他不得不選擇花錢打的。
出租車的「給力程度」自然毋庸置疑,在清晨,哪怕是上班高峰期,他依舊給王冕繞了一大圈,來到了醫院的門口,王冕也沒時間心疼這些不必要的開銷,一路小跑跑進了醫院的大門。
福爾馬林的味道刺鼻,醫院充滿着消毒水的味道,來來往往的醫生們看着這位在醫院裏一路小跑的青年也沒有制止,他們任由王冕在醫院內橫行,顯然是明白,在醫院內一路小跑也是有苦衷的,他們繞過王冕,下意識給王冕讓出了一條路。
一路跑着,王冕到了王博雲之前居住的病房內,王詩雅和王冕一樣,也是從學校里匆忙趕到醫院的,和王冕不同的是,王詩雅的臉上有淚痕,她才剛剛哭過,而王博雲並不在病房內,顯然是被推到了手術室里。
「王冕,你來了啊?」王詩雅臉色憔悴,絲毫沒有先前和王冕拌嘴的模樣,她低着腦袋,把玩着自己的發圈,她披頭散髮的模樣令王冕的心中多了一絲憐惜,王博雲對王詩雅的好王冕是明白的,小時候,他沒有經歷過多少的父愛,王詩雅確實完完全全體會到了來自父親的呵護以及關懷,對王博雲的感情,歸根結底還是王詩雅更高一些,王冕只是最近才會對王博雲有一種擔心,若非王博雲生病,王冕也不會對自己的父親有這麼多的感情。
李鳳清並不在病房內,她在手術室的大門外徘徊着,王詩雅的母親沒有來,那位被王冕叫做阿姨的人此時或許還在國外,也許她很擔心王博雲的狀況,想要回國,卻也無力回天。
「王冕,爸爸他,病情加重了。」在王冕的面前,王詩雅第一次表現出了她內心深處柔軟的一面,在王冕看來如同女漢子一般的她在王冕面前流下了眼淚,晶瑩的淚水順着王詩雅臉上的弧度滴落,滴在了雪白的床單上。
「沒事的,爸爸會好的。」王冕忍不住伸手抱住了自己的這個妹妹,哪怕王詩雅的嬌軀再怎麼柔軟,他都沒有動手動腳,反倒是輕輕地拂過王詩雅的長髮,這位從小跟在王冕背後留着鼻涕的小屁孩如今長得亭亭玉立,長大以後的她和王冕的關係也越來越僵,也就只有這個時候,王詩雅才會將內心的柔軟在王冕的面前展現的淋漓盡致。
王詩雅沒有牴觸王冕,她靠在王冕的胸膛,像是有了一個依靠,自己的這位哥哥在此刻變得靠譜了一些。
手術室外,李鳳清徘徊着,她焦急地看着手術室內的那個男人,她和王博雲先前也沒有多大交集,若非王博雲得病了,她或許和王博雲或許是那種好死不相往來的關係。
「媽。」王冕安撫好王詩雅後,來到了手術室的大門外,他不明白母親的心裏對這個男人到底是什麼感情,或許,是因為一日夫妻百日恩,她在王博雲得病後將王冕給的所有的獎金全都送出去,然而,這似乎並不能拯救王博雲的性命。
「小冕,這是你爸爸最後的機會了,如果能夠撐下來的話,還能夠在這個世界多陪陪你一段時間,如果失敗了,那...」李鳳清對王冕說道。
王博雲的病情嚴重王冕並不是不清楚,但是他沒想到,竟然已經到了如此地步,最後的手術機會嗎?如果沒有撐下來就徹底失敗?這對王冕來說,是從未經歷過的。
手術室外,手術中三個字格外的晃眼,王冕坐在凳子上,隨着時間的流逝,他抓着自己的腦袋,他充滿期待地看着手術室,希望王博雲能夠安穩地從中出來。
不知過了多久,手術室的門打開,一股藥味在王冕的鼻尖流轉,王冕看着從手術室內走出的醫生,醫生的眼神似乎有些疲憊,他們搖了搖腦袋,推出了躺着的王博雲,王博雲的手上還掛着點滴,他臉色蒼白,嘴唇發黑,身體消瘦,王博雲到了極限,他的身體似乎再也撐不住了,手術之後,他的頭髮變得稀少,和幾天前看起來,王博雲的氣質發生了翻天覆地的改變,他虛弱了不少,先前還有和王冕吵架的勁,如今似乎一點力氣都使不出。
「爸。」王冕輕聲呼喚,卻沒有喚醒王博雲,王博雲緊閉雙眼,若非微弱的呼吸以及儀器上顯示的心跳,王冕有一種親人已然離世的感覺,他伸手握住了王博雲的一隻手,那隻手毫無血色,在王冕的手中感受不到一絲力氣。
「病人需要休息,手術失敗了,沒有成功拯救他的性命,只能通過點滴繼續活短暫的時間。」醫生輕嘆一口氣,搖了搖頭,讓王冕感受到了晴天霹靂。
沒有救到王博雲的性命,醫生們也很無奈,不過他們看過了太多的失敗案例,生死對他們來說或許變得正常了不少,每天都有病重的人從醫院裏離開人世,他們也無能為力。
「什麼時候能醒來?」王冕問道,他想再和自己的父親說幾句話。
「如果運氣好的話,還能醒來一段時間,如果運氣不好,就會在睡眠中離開人世,這一切都是憑藉天意了,我們也說不準,生死這種事情,誰也說不準,指不定就算手術失敗了還能活下來。」醫生拍了拍王冕的肩膀,他的話對王冕也算是一種安慰,畢竟到了這種程度,只能說一些安撫家人的話。
病床被推回了病房,王詩雅看着王冕,再看了看躺在床上緊閉雙眼的王博雲,王詩雅的眼裏出現一抹憂傷。
「爸爸還好嗎?」王詩雅問道。
「醫生說沒有搶救過來,節哀順變吧。」王冕說道,他才開口,就被王詩雅瞪了一眼,這才發覺,他用錯詞了,畢竟那也是他自己的爸爸。
「對不起啊,我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麼形容內心的悲哀。」王冕說道,他看着王博雲,他本想依靠比賽多賺點獎金救自己父親的性命,可惜,王博雲沒有等到那個機會。
「詩雅,小冕,別擔心了,生死由天,或許,是上天想讓我去那裏安度自己的日子,小冕,比起詩雅,我更對不起的是你,我沒有給你過多的父愛,沒有做一個父親的職責,沒能在你最需要父愛的時候給你溫暖。」王博雲睜開了眼睛,他有氣無力地說道,聲音斷斷續續的,他實在是太累了。
「博雲,你一定能夠活下來的,我再幫你借點錢,你一定能活下來!」李鳳清握住了王博雲的手,對於自己的前夫,她有些捨不得,一日夫妻百日恩,她和王博雲在一起的時日不短,若非中途發生了一些什麼,或許也不會有王詩雅的誕生。
「別擔心了,或許,離開對我來說是一種解脫,醫生說了,這次失敗,基本上就徹底失敗了,撐下去也不會有多少的時日給我了,我很抱歉。」
........
在他們誰也沒有發現的時候,王冕離開了病房,他一個人走到醫院的天台,坐在了角落,從口袋裏摸出了一根煙,他很少抽煙,這根煙是之前鄔智俊那裏要的,他一直等着壓力大的時候抽一根,在天台上,他看着天空,呼出一口煙圈,眼淚不自覺地從他的眼角順着臉龐的輪廓滑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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