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枚玉佩,而且是最好的玉佩,幾乎遍體通紅,只在邊緣呈現一小圈原本的白色。
樊大堅驚呼一聲,「這是……這是聞氏金丹?」
眾人心思各異,沒人開口回答這個顯而易見的問題。
胡桂揚走過去,慢慢伸出手。何三姐兒的目光移開玉佩,看向胡桂揚,過了一會將玉佩慢慢放到他手心上。
「謝謝。」胡桂揚立刻握住玉佩,將它放入懷中。
何三姐兒笑了笑。
何五瘋子沒有嘗試過玉佩的好處,卻盯得最緊,大的那隻眼睛幾乎要跳出眼眶,見玉佩落入胡桂揚手中,馬上道:「三姐,真給啊?」
「早就說好了,玉佩都由他保管。」
「別當他的面兒拿出玉佩啊。」何五瘋子小聲嘀咕。
胡桂揚轉身道:「把行李打開晾一晾,曬乾之後……老郭七,夜裏能走嗎?」
「能,在這一帶山里,我閉着眼睛也認路,就是走得慢一些。」老郭七馬上道。
將近天黑,小件物品曬得乾燥,大件的毯子還是有點潮濕,胡桂揚仍然下令收拾東西出發。
因為白天的那場雨,夜間的山路分外悶熱潮濕,四周的草木像是乍富的小人,不分場合地炫耀自己的「金錢」,噴撒熱氣。
馬匹不能再騎了,眾人只能牽馬步行,遇到陡坡,更是要互相幫助才能將馬匹拽上去。
五名村民從小生活在山裏,早已習慣這樣的氣候,倒不覺得太難忍受,胡桂揚等人卻是越走越熱,曬乾不久的衣裳又要濕透,張五臣、樊大堅被落在後面,深一腳淺一腳地追趕,納悶嬌滴滴的何三姐兒怎麼能走在自己前面?
在一座山脊上,老郭七建議休息一會,「這裏比較透風,不那麼濕,過了這座嶺,再難找到合適的地方了。」
眾人停下休息,仍由胡桂揚守夜,雖然期限已過,他仍然不放心,總覺得還有聞家高手跟蹤,如果只是一個人,他早就呼呼大睡了,可現在身後跟着十多個人,他不得不謹慎些。
馬匹在一邊吃草,人類在另一邊躺臥休息,何三姐兒仍然坐在毯子上,她不動,誰也不知道她是入睡還是清醒。
胡桂揚仍然坐在最高處,感受習習吹來的夜風,身體逐漸涼爽,舒服多了。
樊大堅、張五臣終於牽馬攆上來,看到胡桂揚,兩人同時長出一口氣,張五臣道:「像這種山路,年輕的時候我能連走一百里,現在不行了,老啦,真是老啦。」
樊大堅沒有他聲稱的那麼老,卻也累得上氣不接下氣,將馬匹交給張五臣,自己停在胡桂揚身邊,小聲道:「就為了給山村提個醒,不用這麼多人吧?」
「不只是提醒,也是追蹤線索。」
「什麼線索?」
「我已經告訴過你了。」
「所謂的另一個天下?」
「嗯。」
樊大堅直搖頭,「那明顯是何百萬信口胡謅的,哪來的另一個天下?他大概是要把你引入深山,以免擾亂聞家莊的計劃。」
「不對,聞家莊到處送功法、送玉佩,明顯是要將所有人都拉進去,而不是推出來,山村里必有線索。」
「好吧,你怎麼說都行。」樊大堅坐在路邊的草地上,看着遠處的張五臣鋪毯躺下。
胡桂揚看着老道:「你還有話要說?」
「你未必願意聽。」
「那就別說。」
樊大堅卻不肯走,又坐一會,開口道:「你有四枚金丹了。」
胡桂揚從何三姐兒那裏得到七枚玉佩,其他人都不知情,都以為是三枚,加上香爐里的紅玉,共是四枚。
「嗯,怎麼了?」
「沒什麼,我在想……我在想趙阿七,誰能想到,像他那樣一個再尋常不過的武師,竟然能成為武林一傑,中間相隔才只有一年時間啊。」
「一步登天這種事又不是沒發生過,遠的不說,西廠汪直就是最好的例子。」
「不一樣,完全不一樣,汪直……是運氣好,趙阿七……是造出來的,對,他是聞氏金丹造出來的,沒有金丹,他什麼都不是。」
「所以呢?」
「金丹啊,胡桂揚,試想一下,如果有這樣一種東西,吃下就能得到皇帝寵信,成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西廠廠公,而這東西就在你手裏,你吃還是不吃?」
「吃了會變太監?」
「不會,汪直只是一個比喻。」
胡桂揚想了想,笑道:「不吃。」
「為什麼?」樊大堅瞪大眼睛,這可不是他預料的答案。
「有了萬人之上的地位,就得負萬人之上的職責,所以汪直要執掌西廠,要查妖狐案,要抓何百萬,就連趙阿七,一舉成名之後,也要插手江湖恩怨,你等着看,過不了幾天,趙阿七就會重新出現。」
「所以呢?」這回輪到樊大堅反問了,「你自己也在查案,你說的這些事情,哪一件不是人之所欲?」
兩人互相看了一會,誰也不理解對方的想法,胡桂揚突然笑了一聲,急忙壓低聲音,「我是個懶人,這就是原因。」
樊大堅嘆息一聲,站起身,拍拍屁股上的塵土,「好吧,既然你這麼說,但你要知道,並不是所有人都與你的想法一樣,聽過那句話嗎?卞氏無罪懷壁其罪,你拿着金丹,你也有罪。」
胡桂揚沒吱聲,樊大堅找出自己的毯子,用力抖了幾下,鋪在地上,躺下睡覺。
胡桂揚有一句話沒對樊大堅說,他是趙瑛的義子,從小受其薰陶,對怪力亂神總是保持懷疑與警惕心態,當初在山裏學習天機術,對他來說已屬破例,一旦熱情過去,他又恢復常態,對天機術和火神訣尚存疑慮,更不用說古怪的玉佩。
尤其這些玉佩就像是故意送到他手中。
胡桂揚伸手入懷,握着那枚紅玉輕輕摩挲。
遠處隱約傳來一聲脆響,像是樹枝折斷的聲音,胡桂揚立刻警覺,卻沒有馬上起身,懷中的手改為拿取機匣「靈緲」,雖然左手受傷,他的右手卻已十分靈活,單手就能將機匣打開,伸入四指。
就算那真是樹枝折斷,也未必由人類造成,山中走獸頗多,夜裏正是它們出沒的時候,撞斷樹枝很正常。
胡桂揚依然保持警惕。
等了許久,沒有任何意外發生,胡桂揚終於鬆了口氣,縮回手指,將機匣恢復原狀。
嗖的一聲,黑暗中有什麼東西飛來,胡桂揚下意識地往後一仰,從折凳上翻落在地面,只見一道微弱的寒光從上方掠過。
這絕不是動物,而是有人擲出暗器。
嗖嗖聲不絕,胡桂揚就地打滾,勉強躲過暗器,已是狼狽不堪。
有人被驚醒了,第一個跑過來的人居然是平時睡覺最死的何五瘋子,他不管胡桂揚死活,衝着暗器發來的方向怒喝道:「膽小鬼,出來與爺爺一戰!」
何五瘋子說罷沖了上去,雖然瘸了一條腿,動作卻極為靈活,不僅躲過暗器,還伸抓住一枚,隨手扔了回去。
刺客躲得不遠,就在山坡下的一片樹叢里,何五瘋子大喝一聲,直接跳進去。
胡桂揚立起身的時候,何五瘋子人已經不見了,聲音卻還響亮,打得頗為激烈。
其他人也都醒了,慌成一團,小草拎着鏈子槍也要加入戰團,被胡桂揚一把抓住,扭頭向何三姐兒道:「叫他回來,小心陷阱。」
何三姐兒走過來,衝着嶺下叫道:「五弟!」
樹叢仍然晃動不停,並向遠處漫延,卻聽不到人聲。
「你們留下。」胡桂揚再次伸手入懷,取出機匣,邁步向樹叢跑去。
路邊的樹上跳下一個人,胡桂揚立刻出手攻擊。
靈緲速度奇快,威力卻很弱,擊在那人臉上,只引來一聲尖叫,那人繼續撲向胡桂揚。
砰的一聲,真正將偷襲者擊中的是鏈子槍,小草沒聽命令留在原處,而是緊緊跟在胡桂揚身後。
偷襲者再次慘叫,橫着從胡桂揚頭頂飛過去,重重掉在地上。
就這麼一會工夫,何五瘋子和他的對手已經沒影了,從各個方向的樹叢、草窠里躥出一大群人,黑暗中看不清多少,只覺得漫山遍野都是人,嘴裏叫喊着,手中揮舞兵器,衝殺過來。
「退後。」胡桂揚拉着小草往嶺上跑。
何三姐兒雙手藏於袖中,袁茂和樊大堅拔出刀,小周倉赤手空拳,張五臣躲在後面,另外四名村民拿出弓箭,卻不知該怎麼做。
「射!」胡桂揚大聲道。
村民是山中獵人,不是士兵,向來是躲在暗處悄悄靠近獵物再射箭,沒見過這麼大陣勢,不免有點緊張,箭是射出去了,卻沒什麼威力,大都被擋開。
「靈緲」也不夠用,胡桂揚從袁茂手裏接一口多餘的腰刀,與他並肩而立,準備迎戰。
路邊的草窠里又衝出一個人,闖進偷襲者人群,一通亂打,所向披靡,看拳法與何五瘋子有幾分類似,看腿腳,卻一點不瘸。
「神拳趙歷行在此!誰敢接招?」
趙阿七的拳頭似乎比從前更硬,沒有一個人能接住兩拳,挨者立倒,滾下山去。
「跑!」不知是誰喊了一聲,眾偷襲者一鬨而散,趙阿七攆了一會,轉身回來,站在低處抬頭看着胡桂揚,「師兄,我回來找你了。」
胡桂揚握緊了刀,非常清楚懷裏的紅玉對這個人的吸引力有多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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