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佛 第七十五章 若月緣

    readx;    卻說汴河之上,悟虛飛身離去之時,那靠在羅歡身邊的女子,便問道,「大師為何不留下他?」羅歡側過頭,用手輕輕撫摸着這名女子的臉蛋兒,輕笑道,「怎麼,看上眼了?」那女子嬌滴滴的一哼,也不知道是惱還是羞。

    羅歡又把頭湊到這女子的頸邊,低聲細語,不知道說了些什麼,那女子滿臉緋紅,竟當着眾人的面,把頭鑽到了羅歡的懷裏。羅歡哈哈大笑,一手又拉過另外一名女子,對着站在一旁的老掌柜說道,「方才在此船頭佛偈,便算作酒錢船資,你可命人書寫之後,掛在船頭。」說罷,摟着兩名女子,飛向旁邊的畫舫。隨後,在一陣奏樂聲中,一片嬉笑聲中,畫舫飛快的消失在夜色之中。

    小船上,便立刻喧譁起來。有的大罵着喇嘛僧人的荒無恥,有的評點指責悟虛與羅歡二人方才所作的名為佛偈實乃詞,有的直言待紅巾軍推翻了蒙古人的統治,這幫喇嘛也得夾着尾巴滾回雪山去。。更多的卻是繼續自己的吃喝言談。

    倒是那老掌柜,左思右想,悄悄的吩咐手下人,將方才船頭佛偈工工整整地謄寫在一塊絹帛上,掛在了艙內一處。

    那雅間中的一男二女,經過羅歡在船上一番鬧騰,也沒了玩耍的雅興。上岸,來時停靠在一處的馬車,回府去了。下了馬車,門房打開門,傭人們提着燈,將三人迎進府去。那名中年女子,走進大門之後,終於忍不住向那名中年男子問道,「阿桑布,我們要不要通知一下旁邊的楊柳庵?前幾日,如蘭還和如月,去拜會過靜虛師太,得了幾瓶百草養顏丸呢。」

    原來這名女子,姓張名若蘭,是當日悟虛在黃河邊治河大營中遇到的張元常的大女兒。自小沉穩好學,又長得如花之貌,稍大一點,便有許多提親之人。這張若蘭,卻唯獨喜歡上了蒙古族出身、老實憨厚的阿桑布。張元常本不允許,無奈中年喪偶,膝下便只有張若蘭、張若月這兩個寶貝女兒,禁不住女兒愁悶悽苦,便准了兩人的婚事。

    說起這阿桑布,也算得上是身世顯赫,只不過祖上爭奪皇位失敗,收了牽連,所以一直掛着一個理藩院的閒職,每日裏只陪着愛妻遊山玩水,倒也自在。

    這小夫妻兩,本呆在大都。因為張元常前些日子,被派到前線開封做了宣慰使。張若蘭擔憂父親安危,便和阿布桑一道,帶着妹妹張若月,從大都千里迢迢來到這開封。因開封已經算是與紅巾軍對壘的前線,城外時有賊人出沒,是以偶爾在城裏逛一逛之外,便是往府邸旁邊五六里的楊柳庵走走。一來二去,倒是和楊柳庵主持清虛師太等熟悉了起來。

    今晚在汴河船上,聽聞羅歡旁若無人地邀悟虛前去楊柳庵行那採花勾當,趙若蘭便一直心裏盤算着,待回到了府邸,見阿桑布依舊沒曾出聲,這才忍不住詢問。

    那阿布桑聽見愛妻出言相問,面露為難之色,遲疑地說道「你以為俺不想幫着楊柳庵躲過一劫?可是那色閻羅的惡名,你又不是不知道,真人修士,法力高強,形式乖張,殺人不眨眼。要是俺們摻和進來,要是被他發現了什麼蛛絲馬跡,那只怕連老丈人也要暗受牽連。」

    張若蘭,低着頭,說道,「這些,若蘭又何嘗沒有想過呢?若是不知道便罷了,可若是知道了,難道還見死不救,橫豎不過是派個下人傳個話罷了。」阿桑布,低頭想了想,狠下心,點點頭,轉身,正要叫後面今晚跟着自己一同出去的一個老僕,去往楊柳庵報信。卻大驚道,「若月這個小丫頭跑到哪裏去了?

    張若蘭也急忙停住腳步,轉身一看,頓時急急地抓着阿桑布的手,「快,若月定是去了那楊柳庵。快找人把她攔回來!」阿桑布有找來門房一問,才確定若月到了門口,命門房找來了一匹馬,然後翻身上去,徑直往楊柳庵報信去了。

    阿桑布一邊寬慰住急得六神無主的張若蘭,一邊只得命人備好快馬,帶着兩名健仆,往着楊柳庵方向追去。


    這兩地相隔不過十里,張若月又先騎馬走了一會兒,哪裏還能再半路追上?待追到了楊柳庵門口,阿桑布見裏面燈火閃閃,安靜祥和,便壯着膽子,在外面,呼喚張若月的名字。不一會兒工夫,庵門大開,庵主清虛師太,親自將一臉喜色的張若月送了出來。

    阿桑布上前,將方才在汴河聽到的那羅歡喇嘛一番言語,向着清虛師太轉述了一遍。清虛師太,一邊頷首致謝,一邊說道,「阿彌陀佛,多謝施主前來相告。方才若月小施主也已將此事告知我等。」說罷,雲淡風輕地站在那裏,對着張若月點點頭。

    阿桑布見此,也不多說,帶着張若月回到了張府。此刻,剛剛回府的張元常也已經知曉此事,正和張若蘭在大廳等候,見張若月完好無缺、活蹦亂跳、喜氣洋洋,都是鬆了一口氣;隨後,自然少不得一番數落。

    張若月卻毫不在意,嘻嘻哈哈地應承着,最後滿不在乎的說道,「一個喇嘛就把你們嚇成這樣?難怪神仙也難救,漢人活該丟了天下。」一句話,說得大廳鴉雀無聲。張元常捏着鬍鬚,一邊瞅着旁邊尷尬無比的阿桑布,一邊對着張若月正色說道,「小丫頭,懂個什麼!以後這種大逆不道的話,不許亂說!」

    張若蘭,見氣氛異常,出來打圓場,插嘴說道,「方才父親,說那與色閻羅羅歡在船頭對偈的中年喇嘛,極像父親先前黃河岸邊碰到的一名喇嘛?」張元常轉過身,回坐到太師椅上,緩緩地說道,「也不能說極像,不過從蘭兒你的描述來看,神情氣質倒有幾分相似。」

    張若蘭本是為了轉移話題,調節氣氛,見張元常如此說道,便不再言語。反倒是張若月在一旁好奇地問道,「父親大人,不是平時最不願意與喇嘛打交道麼?卻不知那名喇嘛叫什麼名字?」

    張元常微微把眼一瞪,「打聽這些做什麼?快快回房歇息去。」

    張若月做了一個鬼臉,一溜煙跑了出去。回到自己的房中,張若月把門窗關緊,從懷裏小心翼翼地掏出一卷獸皮,就着銅燈,神情專注的讀着,如痴如醉。過了很久,才恍如夢中驚醒,隨即吹滅了燈火,爬到床上,拉下床幃,隨後兩腿盤在一起,閉上雙眼,口中念念有詞,兩手作蘭花狀,輕輕地置於膝上。

    如是過了將近一個時辰,其胸前忽然透出微微清光,然後這些閃動的清光逐漸聚集在一塊,成一個彎彎的弧形。待到夜半時分,那小小的彎彎弧形,似乎有天上的彎月之輝映射進來,變得越來越亮,最後竟然也變作了一彎新月,發出清冷的光輝。

    忽然一聲輕響,似乎有什麼隱秘之門打開,張若月睜眼一開,便見得胸前浮現着一個自己手掌長短的彎彎月星光芒,那團彎月光芒此刻正上承接月輝,下射出一道白光,將身前床上那捲獸皮包裹着。那捲獸皮似乎內有乾坤,張若月雖然看不出,但直覺這卷獸皮正在吸納射入的清輝。過了片刻,便看到這卷獸皮,慢慢地升到半空,隨後飄出無數白色光字。

    張若月急忙按照先前,在楊柳庵,那名坐在清虛師太左手邊的蒙面女子的吩咐,敞開心神,任由那些發着白光的字團向自己額頭湧來。

    原來,今晚,張若月因為與那清虛師太比較投緣,見姐夫和姐姐一路上默不作聲,便在家門口,下車之後,便命下人找了一匹快馬,急忙趕往楊柳庵報信。入了楊柳庵,將事情急急說與清虛師太之後。內室便走出三名女子。兩名宛如出塵仙女的尼姑,一名站在中間穿着一件雪白長裙、頭戴面紗的女子。這蒙着面容的女子,問了一下張若月的姓名、年齡、家世,便拿出一卷獸皮,傳了幾句口訣,囑咐張若月回家好生修習,並言道,過些時日,定會來找張若月,若是張若月能知曉這卷獸皮所記載的功法,便會將其引入仙門,收作徒兒。

    一夜過去,楊柳庵那邊安靜如常,似乎那色閻羅羅歡並未曾前來做那下流勾當。而張若月,在床上靜坐一宿,待月隱雞鳴,方才緩緩吐了一口濁氣,睜開雙眼,自語道,「明月清心淬體功?」不由微微笑道,「昨夜那喇嘛以月為歌,一番曲折,引出了明月清心淬體功,自己又名若月,看來自己真的與這明月有緣。說不定自己是明月上的仙子轉世也說不定,嘻嘻。」汴河偶遇,仗義報警,最後終得仙緣,心中喜悅之情,難以盡述。

    正所謂雖有河上明月曲,又把警訊快馬傳。

    若是胸中無清輝,仙緣飄渺泯若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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