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師兄切莫因我而破了殺戒!」李小二,萬萬沒曾想到悟虛竟然有如此大的反應,急忙拉着悟虛的僧袖,急聲說道,「何況,何況我方才也只是覺得那名陪酒有那麼一點像而已,由此觸景傷情,心裏面想得更多的還是家鄉的父母雙親罷了。
悟虛拂開李小二的手,復又坐在桌邊圓凳之上,沉吟道,「我佛門中人,講究慈悲為懷,是以立有殺戒。但我來問你,若是有惡人要殺你,你該如何?又或者,此惡人當着你的面,不聽勸阻,執意行兇,你該如何?你自然可以自衛,或者將他擒下?但若是你必須將其殺死,方能真正做到自衛和救護眾生,你該如何?」
李小二如遭雷擊,束手而立,喃喃答道,「難道便只有殺一個辦法嗎?再說,這個重山城城主府的三公子,方才也沒有危害到我們或者他人的性命啊?」說話之間,他不由將目光落在地上那衣衫凌亂的兩名女子身上。
那兩名女子,想必是被那三公子強擄之後,施展了什麼采陰補陽的秘法,此刻,依舊癱倒在地上,神情委頓,臉色緋紅。
悟虛,看着眼神複雜的李小二,又是一拂袖,盪起一陣香風,將空氣中殘留的淫靡氣息一掃而空,同時又將這兩名女子虛扶了起來。
她們朝着悟虛面露感激之色,「多謝兩位大師出手相助。」隨後,便自覺無顏再待在這裏,作勢告退了去。臨到門口,其中一名女子,忽然側身回頭,對着悟虛二人說道,「那符三公子,仗着城主父親的勢力,橫行霸道慣了。妾身姐妹,本就是蒲柳之軀,兩位師傅,菩薩心腸,但人生地不熟,強龍壓不過地頭蛇,倒也不必與之計較今日之事。」
悟虛朝着此女凝視了一下,不置可否地點點頭。
待這兩名女子走後,悟虛方才又對着李小二說道,「我之出言要殺他,乃是不想今日之事成為你日後心魔。但若你想不通,或不贊同我殺他,我若是殺了他,倒反成了你日後的心魔。」
李小二一副猶豫不絕的樣子,「師兄,若是因此而殺他?我等修佛之人,豈不是與其他修士無異?只想着殺人奪寶,什麼念頭通達,什麼神通廣大?」
悟虛長嘆一聲,「你有如此想法,確實不錯。但切莫妄自尊大。要知道,我們佛門修士,在這修行世界,無論是教義還是修為,又或者實力,其實不是高高在上的,與其他修士其實都一樣,都是平等而普通的。你有佛法,他有道法,儒法,還有妖法、魔法。。。。。。所謂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便是如此。罷了,罷了,三日之內,你給我答覆。」
便在此時,魯智深有傳訊來,說妖族使團已經進駐重山城,今夜在城主府有一場接風宴,還說已經使團那邊打好了招呼,要悟虛也參加,算是露個面。悟虛遂帶着李小二出了春語樓,按照魯智深所給的路線,徑直朝着那城主府走去。
這城主府,在這重山城內幾乎無人不曉順便逮着一兩人問一問,便可以知曉。它坐落在一處風景秀麗的山谷之中,佔地極廣,戒備森嚴。悟虛剛到十里之外,便有巡邏士兵,不知從哪裏走出來,上前盤問,便是魯智深給的那塊玉牌也不好使。直到士兵通稟上去,魯智深做了確認之後,方才一路通行無阻,到了宴席大廳。
魯智深對着悟虛使了一個眼色,便轉過頭,和人談笑起來。其身後自有一名滿身甲冑的護衛,走了過來。悟虛不願引起眾人注意,只暗中朝着大廳內打量了一眼,便微低下頭。只是那左耳耳墜,一路微微作響,引得不少目光的關注。無奈之下,悟虛索性昂首挺胸,隨着那名護衛,大大方方從側門進入。
這席間竟然有不少「故人」,見得悟虛如此大模大樣地走了進來,立時便有冷哼響起。悟虛循聲一看,首先看到的便是那剛才在酒樓略微交手的白衣公子。這白衣公子,果然是一名公子哥,竟然坐在前首中間那城主模樣的人的左側。一干隨從,包括那藍袍儒修,則坐在其身後。而他的左側,則是坐着那春語樓碰見的所謂城主府三公子。
悟虛轉過頭去,望向妖修使團這邊,仔細一看,立時便看到了胡靈兒和賁、仲三人。悟虛收回目光,用沒有焦距的眼神,微微一笑。然後,又裝作毫不在意的看向那妖族使團中身份最為尊崇的一名妙齡女子,鳳凰仙子。她,坐在最前面的中間,此刻一身華麗宮裝,只是頭上還戴着一副面紗,看不清面容。
仿佛感應到了悟虛的目光,這鳳凰仙子,也將目光投向了悟虛。雖然是隔着面紗,但悟虛沒來由的心頭一緊,趕緊凝神斂氣地來到一群妖修的後面,盤腿坐了下來。李小二緊緊抓着悟虛的僧袍,也有樣學樣地坐在了悟虛旁邊。
那坐在宴席中間上首的中年男子,也就是重山城城主,似乎也注意到了方才鳳凰仙子對悟虛的凝視,待悟虛坐定,放下酒杯,微微一笑,「鳳仙子,妖族使團何時多了一名妖僧?」
悟虛心裏不由一陣微怒,這是在故意找茬?
那妖族的鳳凰仙子,沒有作答,只是低頭向着身邊之人詢問了一聲。立時,便有一名老嫗從其右側站了起來,對着鳳凰仙子和城主,行禮說道,「此乃使團臨時招收的一名妖僧。」
「哦——」城主沒有了下文,反倒偏偏是鳳凰仙子開口了,「既然是妖,何必為僧?這廝有何本事,能令嬤嬤招收?」
一時間,幾乎所有的目光全都落在了悟虛的身上!
該死!悟虛不是罵這鳳凰仙子找茬,而是忽然想起和認出了這個聲音!這正是那天妖的聲音啊!悟虛自信不會記錯,那是讓自己幾乎生死兩難的聲音!悟虛差一點便要祭出海音螺,飛遁而去。
便在此時,一個聲音在悟虛識海中響起,「要想活命,便須聽命於本座。」這天妖竟然立時便察覺悟虛認出了她來!
這一刻,悟虛再無任何僥倖!這真的是曾經差點要了自己小命的的妖族天妖,而且,她已然認出了自己!
眾人皆知,妖族使團乃是此次妖族聖女風仙子。但傳說中,天妖,乃是妖族首領,修為通玄,何等高大上。她怎麼會扮作一個類似入宮秀女的角色?到底是因為什麼?幾乎不敢想下去。。。。。。
此刻,不是想這些的時候。此刻,悟虛也沒有逃走的把握,只得急急地囑咐李小二攝入自己的曼陀羅法界,然後躬身行至其身後數米處,恭聲說道,「貧僧戴墜,拜見前輩。」
「戴墜?」這宮裝女子,背對着悟虛,身影如山嶽,「你戴何罪?又何德何能,能夠臨時加入本宮使團?」
這一下,不光所有的目光全都落在了悟虛的身上,而且所有人的神情都豐富起來!
最近這數百年來,各修士使團,進入大周朝,由於各種原因,都或多或少收一些關係戶;這些關係戶,可能以前犯過大周律令,不能隨意進入;但卻可以隨着使團,憑藉類似於兩國外交的因素,暫時洗白身份,進入大周朝,做一些想做的事情,甚至謀得個一官半職。這已是公開的秘密。而方才悟虛又是由魯智深的護衛引進大廳來的,顯然是魯智深這邊托的關係。
但天妖此刻當眾盤問,卻似乎看悟虛極不順眼,寧願自揭家醜,再加上得罪魯智深,也要悟虛好看。
那名老嫗,首先白了臉色,卻是把尷尬和憤怒的目光隱隱投向了對面的魯智深。
魯智深,看了悟虛一眼,露出一絲探詢之意。
那白衣公子和城主府三公子,將這一切看在眼裏,一邊交頭接耳,一邊露出一絲幸災樂禍的神情。
這是性情乖張,赤裸裸地玩我啊。悟虛對着魯智深苦笑一聲,站在天妖身後,思慮片刻,恭敬答道,「小僧,雖受佛門點化,卻性情乖張,行為放浪,只好耳垂掛墜,是名戴墜。戴墜之身,猶如浮萍,浪跡天涯,幸得族人垂憐,叫小僧效犬馬之勞,小僧敢不從?」
「本宮問的是你何德何能!」天妖端坐在前,吐氣如蘭,聲音曼妙,猶如使性子的小仙女。
悟虛,暗暗罵了一句老妖婆,微微抬頭,復又答道,眾生皆苦,萬法皆空。小僧無德無能,只不過因緣巧合,作了妖僧,卻又遇我妖族使團,回首前塵,頓悟今身,遂自告奮勇,為仙子護法,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天妖,輕輕一笑,「說得到倒挺好聽的。只是要為本宮護法,卻須得要有幾分真本事。」說罷,忽地對重山城城主和那白衣公子,還有魯智深,說道,「尋常歌舞,難酬今日之宴。何不各派一人,席間鬥法以助興?」遂對着悟虛說道,「你既然願意追隨本宮,出使大周,此番便由你出戰吧。」
悟虛心中暗自怒罵,卻只能躬身而立,做出一副俯首帖耳、慨然赴死的樣子。
大廳中鴉雀無聲。
這鬥法雖在席間,但卻涉及到妖族和大周朝。修士之間,比試一番,聊以助興,本是尋常事,倒也無所謂;但若是輸贏結果,被有心人拿來說事,那就茲事體大了。大廳中的所有人,無論是重山城城主,還是魯智深這個伏虎大將軍,都擔不起那難以預料的鬥法之後的餘波。但既然天妖以鳳凰仙子的身份提出此議,大周朝這邊卻又不能不應對。
過了片刻,便只聽得那重山城城主中氣十足地緩緩說道,「仙子此議甚好。魯將軍,我等身在邊陲,也早聞你帶兵有方。將軍此次又奉命,率三百黑甲軍,迎接護送妖族使團,其中定然有不少勇士。何不隨意派遣一二,席間比試,讓我等大開眼界?」
魯智深,哈哈大笑,「那些龜孫子,一個個都只知道舞刀弄槍,登不得大雅之堂。」說罷,便只顧着埋頭喝酒去了。
眾人本以為會一時冷了場。哪知道,忽有一個清朗聲音響起,「真是巧了,這位戴墜大師,我等剛剛還在酒樓碰見過。」說此話者,正是那坐在重山城城主旁邊的白衣公子。他說到這裏,停了停,待眾人的目光全都看來過來,方才露出一絲不屑的神情,含笑又道,「只不過,這位戴墜大師,似乎一時理虧,留下了一件妖族法器,便匆匆奪窗而去。」
他言語之間,抬手托起一團閃動不已的銀光。話落之時,那團銀光,便化作三枚短小銀刀,帶着淡淡的妖氣,各自疾射而出,在空中飛舞盤旋。
他說的還算含蓄,但配合這驅使妖族法器的舉動,卻又張揚至極。
大廳中,頓時響起一陣笑聲。
「奪回此物!」天妖的話,頓時在悟虛識海響起,如狂風暴雨。悟虛只覺得識海好似翻江倒海一般,不禁渾身微微一顫,倒退了數步。
「阿彌陀佛!」悟虛待站定之後,誦了聲佛號,然後走上前去,對着那白衣公子合掌行禮,說道,「想不到小僧一時退讓,竟然令這位公子有所誤解。」
大廳之中,畢竟是大周朝的主場,悟虛此舉,立時引來一陣噓聲,好似嘲笑悟虛死纏爛打,輸不起。
但悟虛這番舉動,卻嚇着了本想在一旁喝閒酒的魯智深。他立時神識傳音給悟虛,「乖乖的,你為何硬往前沖?大不了當個縮頭烏龜,妖族使團不留你,洒家也自然另有安排!」
但魯智深不好意思叫悟虛放水,或者直接認輸,所以他這番話便成了十足地馬後炮,因為悟虛已經走了出來;而就在悟虛走出來之後,那白衣公子身後的中年藍袍儒修,亦緩步走了出來,穩穩地站立在悟虛的對面了。
一場所謂的席間鬥法,箭在弦上,在所難免。
很快,魯智深便反應了過來,又急急對着悟虛神識傳訊說道,「此人乃三皇子殿下的貼身護衛,寒藏先生顧平笙,已經修成君子劍,你萬萬不是對手!」
悟虛頓時有點點暈菜,原來那白衣公子竟然是大周朝的三皇子?!而且與自己交過手的魯智深,竟然一口認定自己不是這個什麼寒藏先生的對手。還有什麼君子劍,難道便是指的先前他在酒樓中所施展的奇特功法?掌中射出數道劍氣,縱橫為陣?他不由微微扭頭,朝着天妖大人望去。他知道,魯智深的所謂神識傳訊,定然一字不差地被天妖聽到。
但戴着面紗的天妖,好似處子,一動不動,一言不發。
悟虛只得回頭去,小心翼翼地看着眼前這個藍袍的寒藏先生。他沒有回覆魯智深,因為天妖在此,他不可能照直說,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那寒藏先生,雲淡風輕地站在那裏,臉上還掛着一絲笑意,似乎是等着悟虛先出手。先前,在酒樓,他一時托大,讓悟虛遁走,三皇子雖然沒有說什麼,但他自己卻自覺頗失顏面。
大周朝雖然六道並處(釋儒道妖魔鬼),但大周朝畢竟是人族修士建立的,而建立皇朝自然而然又不免在各方面倚重或者說加重儒門的影響,無論是體制理論,還是現實勢力。而在大周朝的儒門勢力,又自然有所謂的「無黨無派,千奇百怪」的現象和境況。
寒藏先生出自澄明書院,此次隨三皇子歷游,不光光是所謂的儒家「列國週遊」的理想和實踐,更是有某種程度代表着澄明書院對三皇子的重視和支持。所以,先前酒樓上,悟虛的遁走,便是一個可大可小的事情。這個大或者小,在於三皇子怎麼看怎麼想,也在於寒藏先生怎麼看怎麼想。
顯然,此刻,出自澄明書院的寒藏先生選擇了比較重視的想法,因為到目前為止,也就悟虛這樣一個妖僧,讓自己和三皇子似乎都不得不要面對雙方的關係。這種面對,非常微妙,以至於雙方都希望儘量避免提起,而唯有以實力暗中解決掉。
是以,寒藏先生,氣定神閒地站在悟虛對面,但心裏卻起了一絲殺機。而悟虛作為修佛之人對於生死,對於殺機,猶為敏感。他與其面對面,暗中隱隱感應到了,所以合掌行禮道,「這位施主,先前酒樓一別,卻想不到轉瞬之間,又再相遇。可見世間緣法,正是如此。」
那寒藏先生顧平笙,束手笑了笑,「先前酒樓之上,大師奪窗而去,顧某深以為憾。還好所幸,此刻又有緣重逢。」
他說完之後,抬步向前,笑吟吟地逼視着悟虛。
悟虛亦淡淡一笑,抬步迎上去。
大廳之中,妖風乍起!那是悟虛雙手變幻,在開始結印。只是悟虛體內聚集驅使的是一股妖氣,所以其手印之間顯現出來的光團,便好似後世那些歌舞廳中轉動的圓球一般,噼里啪啦地射出五顏六色的光線。這是悟虛所收集煉化的妖氣,分別來自先前襲殺虎妖、狐妖、龍妖等的緣故。
於是,大廳之中又響起一陣輕笑聲。因為,無論悟虛的動作如何煞有其事,但實際上卻是低俗得很,花花綠綠,斑駁不純,難登大雅之堂。
那寒藏先生顧平笙,沒有笑,仍舊是一臉肅然,但舉手投足更顯揮灑自如。只見他微微抬起右手,至腹部左側,然後輕輕地,斜斜地,向前揮出一個半圓軌跡。就好像威嚴的老夫子,站在一群莘莘學子之前,宣弘妙義。他那方寸手掌之間,初始也不見有劍光射出;只是越來越明亮,釋放出溫和而純正的如玉白光。
這白光,不但一瞬間吸引了眾多眼球,更是暗地裏攝取了這方圓之間的大部分靈氣!
「唵——嘛——呢——叭——咪——吽——!」悟虛隨即將六字大明咒誦起,手印中的光團不再射出花花綠綠的光線,轉瞬變作一朵含苞待放的紅黃相間的蓮花來。龍吟聲,虎嘯聲,還有狐狸等的叫聲,隱約響起。
說實話,悟虛還是第一次,以佛門法門全力驅動妖氣,想不到卻是這般不倫不類的效果。
不知是誰,噗呲一笑。驚得本就心虛的悟虛,雙手一顫。
「一切法,皆是佛法!」悟虛心中默念一遍,趕緊將雙手猛地向前一推。龍吟聲,虎嘯聲,還有狐狸等的叫聲,依舊;只見那朵含苞待放的紅黃蓮花,咋地盛開!
但盛開了便盛開了,緊接着便散落了,好似肥皂泡一般。
便在此時,寒藏先生顧平笙,揮出的一方玉掌,猶如一面令牌一般頗有點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的氣勢和意味。那玉掌開始釋放出鋒利的劍光,絲絲縷縷,縱橫交錯,猶如天羅地網,佈滿了這方圓之間,將悟虛罩住,令悟虛頓感壓迫,無路可走,無路可逃,感覺一切盡在其掌控之中,靈氣乃至呼吸,都得經過對方的允許方才可以汲取吸收。
悟虛望了天妖一眼。天妖,看不清,威嚴卻沒有任何回應,猶如異世界的神祇。
悟虛暗罵了一聲。他這時候,還不想丟掉妖僧的身份。因為若是如此,恐怕不但會打亂了自己與魯智深原先的約定和計劃,更有可能惹惱天妖,出手滅了自己!
但要頂着妖僧的名頭,悟虛卻不能當眾施展曼陀羅法界,這可不是小酒樓。悟虛只能以不成熟的想法,以佛門法門,驅使妖氣,卻要承受對面這儒門修士的所謂的君子劍!
書到用時方恨少,悟虛此刻是後悔自己沒有習得多少佛門功法。以前在人世間,一個六字大明咒,一個曼陀羅大法界,幾乎可以包打天下;現如今,卻被逼到了死境。
情急之下,悟虛不由想起了當日在人世間太湖的范蠡洞府學到的斂氣之術,惹不起,老子難道還躲不起?!
悟虛這個佛系少年,隨即拋開了一切,收斂一切,帶着一絲絕望,一絲空虛,整個人便這樣收斂了。
大廳中,悟虛的身影仍在,甚至他結的手印仍在發光發聲,但寒藏先生顧平笙無孔不入的君子劍,卻似乎失去了焦准。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但若是有人刻意歸隱,朝廷的律法又怎麼可以再強制?劍光閃耀九州,但悟虛的氣息卻似乎已在九州以外,難以傷到。
「先秦鍊氣術?!」立時,便有人驚呼起來。
大廳之中,幾乎所有修士都望向了悟虛。悟虛卻不知。這斂氣術,似乎在靈氣充足的天外天或者說玄陰星上,方顯奇異。他全心全力地收斂着自己的氣息,乃至一切,眾人的氣息,眼神,乃至一切,都如夢幻泡影般消散,就好比所有的一切,都朝着自己蜂擁而來,壓得自己無能為力,喘不過氣來,然後,自己便不坍塌了,不存在了,然後便陷入了一種自己所不能理解的狀態,無我相無人相,無眾生相無壽者相。
但旋即,悟虛又從此狀態微微出,見無數劍光,見大廳眾人齊齊望着自己,卻終究好似隔了一層,就好像彼此在緊緊相鄰,卻又不同的世界,或者說時空。
悟虛甚至能感受到那劍光的殺意和威力,但卻無能為力去化解。因為,這是兩個不同的世界。這個世界,屬於悟虛;另一個世界,則是另一個世界。
悟虛似乎有些明悟,但一時之間卻又說不上來。
「寒藏先生!」白衣公子,也就是所謂的三皇子忽然急急發聲。
寒藏先生顧平笙,堅持了片刻,終是神情複雜地收了手。
「有趣有趣!」天妖依舊扮作鳳凰聖女,盈盈笑道。
悟虛「遠遠」地看着這一切,聽着這一切,忽然生出一絲「就此而去」的念頭,但又身不由己,渾身一顫,雙手之間,復又光怪陸離,花花綠綠。
一抬頭,復又渾身一顫,自己竟然站在了天妖跟前!
一襲薄紗,一雙明眸,好似從另外一個世界隱露出來。
這雙明眸,是如此熟悉,悟虛呆了呆,不禁神魂顛倒地大聲喊問道,「趙彤,是你麼?!」
說罷佛法斂氣忙,君子劍下意彷徨。
不知此身在何境,薄紗明眸一襲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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