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方源因犯錯誤,內疚了一夜不曾安穩,好容易熬到晨光破曉。便匆匆爬起洗漱,早早地跑到方詮的房間門口跪下,一臉的愧疚之意。
路過之人都很納悶,卻也不上前詢問恐多生不便。倒是方詮出得門來,嚇了一跳忙問這是為何?
方源的頭砰砰磕地,嘴裏嗚咽道:「弟子知錯,弟子不該偷學內功。」按照江湖規矩,偷學功法乃是大忌。輕則逐出門庭,重則廢掉修為。
方詮雖有些盛怒,卻見他身單力薄,小小的身軀一邊抖動,一邊磕頭。而且,這模樣活脫脫地像極那人,便也動了惻隱之心。嘴上卻有些不饒人冷冷說道:「別再磕了,隨我來。」
兩人來到主廳,此刻已經聚了多人。有數位長老威嚴端坐,還有幾名和他同院弟子跪在下首。慌得方源也急忙跪下,不言一語。
這時,刑法堂的長老威嚴地說道:「方源,你可知罪?」
方源初聽此音,尚有些發怵,話語有些許地發抖:「弟子知罪,弟子知罪。」
刑法堂長老又道:「我知你求道心切,可你先天不足,昨日若非我等及時相救,你可知你小命已是不保?」
方源自知自己太過魯莽,而且還累及他人便有些悔恨。此刻害得同門罰跪廳堂,卻是心中不安。連忙說道:「是,弟子知罪,再不敢了。」
方詮說道:「方源,念你初犯,重責便不追究了。只是,你心有不正,不宜待在方家,此刻你可以自行下山,另謀生路。」
聽到此話,方源心中一涼有些口齒不清地說道:「弟子已無雙親,若非家主好心保全,我也難保平安。此刻若下山去,讓我何去何從?」
方詮見他有些悲切,而且未及弱冠,一人如何討得生活?便看了看眾位長老,見他們並無話語,就自作主張道:「好,我念你身世悽苦況又年幼,便不逐你下山。只是此後,你不再是內室弟子,不得居於前院。就到後山去看管樹林,可還有異議?」
眾位長老有的想要異議,奈何也不得太過薄情。小小年紀無父無母,果真下得山去多辦也是凶多吉少,放他進去後山看待也有個安身之地。
方源本來緊繃的心稍微輕了些,但是從此連外家拳都沒得練了還是有些不甘。可是,沒趕自己下山已是最大的恩惠了,於是連忙磕頭感謝。
而給他口訣那幾人,通通被罰到戒律堂閉門思過,罰抄方家法規。倒也沒什麼大問題,只是要辛苦他們幾日了。
方源即刻便被送往後山,這後山可是荒涼得緊。只見一座小小的卻又年久失修的破舊院落孤零零的佇立一側,後面是綿延千萬里的茂密森林,前面則是望而生畏的萬丈深淵。山風徐徐而過,捲起樹上枯黃葉子,有些許地淒涼和孤寂在裏面。
方源看着這一切,心塞和落寞之感油然而生。
他正欲走入小屋,卻從裏面出來了一個老態龍鐘的古稀老人。見他滿臉污垢,麻衣破衫,行動處似風中殘燭,有搖搖欲墜之感。
方源剛開始唬了一跳,以為青天白日遇到鬼怪。不想,老人的反應比他尤為驚訝,數步蹦到跟前。雙手按住他肩膀道,細細打量驚呼道:「千年一遇,千年一遇。」
方源心裏發慌,嘴上只得乾笑道:「老人家,你說什麼?我咋不清楚?」
老頭似乎興高采烈,話語裏有些激動:「道途奇才,道途奇才啊!」
方源立馬有些不樂了,這老頭滿口胡說八道些什麼,要是他知自己就因難入道途才被驅逐到此,還會滿口胡言嗎?
想想有些丟臉,只得小聲說道:「我就因犯錯誤,來此看守山林。」
老頭咧開嘴,滿口污牙呵呵笑道:「甚好,甚好。我有伴了。」
方源懶得搭理這個有些瘋癲的老頭,只得徑直入內打點行裝。口內有些罵罵咧咧,早知道要和這糟老頭子待在一起,不如下山去得了。只是,此後閒暇寂寞如何打發?他有些苦悶地坐在床邊,發起呆來。
還好方家也不是說就任由他自生自滅了,每月都會有人送來食物和一些書籍,倒也可以聊慰寂寞。只不過,自己真就在道途上難進分毫了嗎?一想到昨晚之事,尚且心有餘悸,只得先行住下再觀後事吧!
那老頭自從第一次見他有些痴話之後,倒也安分起來。兩人整日低頭不見抬頭見,就慢慢地熟絡起來。
瘋老人自稱他原也是方家之人,以前便痴醉道途,而且還是方家不可多得的天縱奇材,神風六式自創立以來無人達到過第六式。當年那位祖師傾盡一生,悟出此法卻留下遺言,若是後代一千年能有一個練完六式者自己便能含笑九泉。
不想,僅僅過了兩百多年,瘋老人就橫空出世。特別是外修上創出了驚人之舉,神風六式被他短短數十年吃了個透,前五式那真是能橫掃千軍而不敗。第六式也有小成,曾一度讓崑崙方家的名聲壓過武欲。
不過,天妒奇才,這位瘋老人就因修道過度,數次險些走火入魔。不得已之下只得靜下心來,重悟道法。奈何他心中只知,道法便是殺戮,此後遠離方家隻身潛入魔教腹地,大半年後負傷而歸。卻因殺氣未平而誤傷同門,後在閉關中被家族中人暗算,趕到後山才形成這種半是瘋癲,半是清醒的狀態。
方源聽此大驚,眼前此人居然來歷如此之大?不過,他卻有些不相信這個瘋老人的話語,認為他一定是在胡說。
不想瘋老人心中大急,連小小孩童都嚇唬不住了。連忙手上一轉,一炳很小的風刀飛速地插入叢林深處卻不見有何響動。
方源正待笑他這便是所謂的神風六式之時,卻見大群林鳥驚飛入天。半晌才傳來群鳥驚叫和猛獸的呼號,方源驚得目瞪口呆。確定眼前老人並不瘋癲,猛地發現果然高人都是不顯山露水的。
老人呵呵一笑,突然很正經地說道:「小子,不是我吹噓,如果我要使出全力估計會地動山搖的。」
與此同時,方家主院,幾個長老聚在一起突然聽到後山群鳥驚飛以為出了什麼亂子?本想前去查看一番,卻再無動靜便以為只是群獸尚有不安而已也就不甚在意了。
方源聽到此話,驚訝地點了點頭。心中有無限地嚮往,只是想到自己這輩子實在是備受限制便有些苦悶。
瘋老頭看出了他有些難過,便道:「小子,道途茫茫,蒼天無情。凡生者有靈,都望修道長生。可,人生渺渺,天域之無窮,吾生之須臾。」
方源如何懂得這些,便默默地坐在瘋老頭旁邊發呆。落日的餘暉有些刺眼,放眼望去蒼穹無邊,卻被霞光染得血紅。
瘋老頭突然嘆道:「跳出去,永生。死其中,也得血染長空。」
方源心裏的某個地方突然一動,如此生碌碌無為不與天斗,如何傲視長空?他心中突然有句話想要衝口而出:「我勝天半子,便可贏人生一局。」不想,又想到自己被道途的否定,心中的激憤忽得就蔫了下去。只得小聲喃喃道:「可我先天不足修道,如何去血染長空。」
瘋老頭沒有看他,嘴裏絮絮叨叨的說着什麼瘋話似的:「形為眼觀,幻為心觀。你都知道途茫茫不可觀,如何能以體去修行?」
方源一瞬間心若明鏡,卻又覺得如今這樣何始何終?
瘋老頭突然又正道:「小子,你能用心感到劍意嗎?」
方源納悶:「何為劍意?」
瘋老頭緩緩說道:「你覺得自己難入道途,只是你心中自我局限。你自禁錮心中之意,何來心劍。」說着,老頭突然一揮手就把不遠處竹林里的一根柱子給吸了過來。說道:「可看得見這竹子?」
方源被他手法驚得張大嘴巴,如此隔空取物,怕是內修已是出神入化了。想到此處,又傷感起自己的狀態來。
方源聽他問話便有些想笑,自己耳聰目明況且凡有眼者均能看清。莫非,他發瘋病了不是?連忙說道:「當然看得清。」
瘋老頭笑道:「你便只能知道那麼多,如此,你先用此竹修神風六式吧!」說完,把竹子丟給他,徑直向屋內走去。
方源大惑不解,對着他的背喊道:「我沒有內力,如何修得。」
瘋老頭並未停下,只是笑道:「有形之劍也得內力?可見你不懂修道。」
方源恍然大悟,抓着竹子就開始比劃一些基本招式。瘋老頭拿着一壺酒,飛速坐在一棵樹上看方源笨拙地比劃那些基本的招式。也不去驚擾他,安逸地睡了過去。
方源此後日日必不遺餘力的重複這些基本的招式,卻發現似乎不得長進。瘋老頭似乎也不管他,令他更是倍感茫然。
忽然,他又想起瘋老頭的一句話:「觀為有形,幻為無形。」於是,他就蒙起去舞動那些動作。瘋老頭見此,會心一笑。
幾日以後,方源勤修苦練之下,居然對竹棍的使用得心應手。他隱約感覺到竹棍上有股緩緩而動的氣流沒錯就是內息才能散發出的氣流。方源心中別提多高興了,看來,瘋老頭不愧是一個奇才。
瘋老頭見他不畏辛苦地千錘百鍊初級招式,便也有些感嘆:「此子天生命反,此番我受他入門之道,不知對他今後是好是歹?」
方源高興地想要拜師,不想瘋老頭卻告知不能收下自己。理由便是說他資質愚鈍,悟性難開,況且又難修內息如何能是個長久之計。
瘋老頭並非覺真他愚鈍,只是自己瑣事纏身,如何能夠傳授武學。況且,他此般光景,也只是能夠修得有形之物,天意弄人豈是我能硬改?
方源多少有些失落,不過卻想到只要自己努力便能讓他刮目相看,說不定就收自己為徒也說不定。
日子就這麼平靜了一年,期間瘋老頭斷斷續續地傳了他神風六式所有得招式。第六式多少有些模糊,這瘋老頭其實也沒有神風六式第六式的招數。口訣卻是守口如瓶,瘋老頭也明白如果他強行練氣估計會性命堪憂。
方源雖無內息,只要用了竹棍,倒也能夠發出一些威力。不過,卻只相當於瘋老頭第一式的一層功力而已。他只得苦笑,如何才能擴寬自己的筋脈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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