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微書院地處江南,雖是寒冬臘月,但書院內外依舊是一花團錦簇,絲毫未見寒冬肅殺之氣。
夜幕初降,薄薄霧氣自花圃流觴中升起,瀰漫在整座書院周圍,如煙雲繚繞般仙氣盎然。
這是儒門浩然正氣鬱積之相。
太微書院立院百餘年,曾出過不少文章華彩光照千古的大儒,更是一代棋聖張擇端的啟蒙書院,浩然正氣之濃厚,遠遠超越其他書院。
只是今天這渺渺薄霧青煙中,卻暗含着一股懾人心魄的殺氣,近百位身穿海藍色勁裝的九寨十二塢弟子,團團將這座古老的書院徹底圍住。
「溫寶義,你這是什麼意思?我太微書院與你慕容世家從來是井水不犯河水,你帶着這麼多人圍住我的書院做什麼?」
書院操場之上,兩隊人馬針鋒相對,隱隱站成兩排,其中一個站在書院經綸堂下的白須老儒生,正神情憤怒地質問着身前之人。
柳好文自當上這太微書院的山長以來,從來還未見過有人如此囂張,竟敢帶人圍困整座書院。
那人年約五旬,相貌奇偉,一身細鱗軟甲幾乎覆蓋全身,儼然是位征戰沙場的將軍。
慕容世家有四大家將,分別是狂風怒刀司徒雷,滴水雨劍吳秋寒,驚雷鐵尺溫寶義,一字電劍佟靈生。
眼前這人,就是四大家將中,最善使用一柄青鋼鐵尺的驚雷鐵尺溫寶義。
面對儒者質問,溫寶義也不在意,倒提着手中一對青光隱隱的鐵尺,不緊不慢地說道:「柳山長你誤會了,今天只是我慕容世家,只是做一個見證而已,真正與貴書院有瓜葛的,還是我身邊這位蕭寨主。」
九寨十二塢的二寨主蕭江風,這時走了出來。
「柳山長,自聖天子頒佈折刀令以來,已有數月時間。
你太微書院雖是讀書之所,但其中弟子也都攜帶兵刃,為何不曾按聖天子要求,攜帶持刀令?」
柳好文兩眼眯視着這位寨主,呵呵冷笑一聲,「你一個水寇出身的莽夫,又知道什麼?
君子六藝,佩劍僕射也是其一,這是自古之法,我儒生學子徇義佩劍,有如何要那受那折刀令限制?」
蕭江風嘿然一聲,「這恐怕就由不得你來說了算了,聖天子的折刀令中,可是說得清楚,但凡手持兵刃之人,都需有持刀令,若無此令,當是殺無赦。」
說着,他右手輕輕一揮,就有數十個藍裝弟子湧入書院,將太微書院一種師生,盡皆圍了起來。
如此挑釁,柳好文即便是修養再好,也難以容忍這些人衝擊書院,當即怒髮衝冠,凜凜正氣沖霄而起,「大膽蕭江風,我太微書院即便有何錯處,也得由朝廷及聖天子來處置,你一江湖草莽,如何敢攜兵闖我書院?」
「柳山長錯了,我蕭江風不是要為朝廷執法,處置你太微書院,而是按照聖天子法令,來這裏爭奪持刀令的。」
蕭長風冷冷一笑,從他身後又走出一人,卻正是四寨主洪秀全。
「好!好!好!」看着一字橫開的溫寶義,蕭江風,洪秀全,柳好文忽然明白了過來,一連三個好字,道盡了心中憤怒。
「看來慕容純那老賊,終於等不及了,你們明着是說要爭奪持刀令,其實暗地裏早就達成協議,要幫助慕容純那老賊要除掉我太微書院了吧?」
皓首窮經的柳好文,並非讀書讀傻了的老儒生,再加上對慕容世家的來歷也知之甚詳,和前一段時間慕容家的接觸,所以立刻就想到了他們這一行為的背後動機。
太微書院亦是前朝大儒道統所在,與墨石山莊頗為類似,只是暫時蟄伏以待時機。
慕容世家既然不能將其收復,那自然是要趁機將其除去。
這樣既能在徹底進攻墨石山莊前,完全削弱墨石山莊的助力,也能對其他不願歸附實力的最好震懾。
「你知道了又如何?只要我等打着折刀令的旗號,就一切都是按照聖天子的法度來行事,朝廷自然不會過問!」
剛剛表示自己置身事外的溫寶義,這時見到柳好文發現了他們的計劃,當即撕掉了臉上的偽裝,不無惡意地冷笑起來。
霎時間,一柄柄長刀出鞘的聲音,響徹了書院,冰冷的肅殺之氣,如墨水一般暈染開來。
「殺!一個不留!」
隨着三人一聲令下,早就準備好的九寨十二塢弟子,握着冰冷的長刀,就殺向了一個個驚慌失措的學子群眾。
一時間,鮮血噴灑,哀嚎遍地。
「你敢?」
太微書院中的幾位教習,頓時又驚又怒,紛紛抽出腰間的佩劍,向着這些窮凶極惡的水寨弟子殺去。
儒門修士,雖以讀書為主,但亦不乏修煉武道之人,這些教習一旦參與戰鬥,九寨十二塢的攻勢立刻遭受抑制。
只是這次九寨十二塢與慕容世家乃是有意為之,早就做好了萬全的準備,立刻又有幾個黑衣蒙面的人影,從黑暗中沖入到人群中,對上了這幾位教習。
很明顯,這些黑衣人,就是慕容世家準備的人手。
至於太微書院中,修為最高的山長柳好文,此時也被溫寶義、蕭長風等人團團圍住。
柳好文狂催浩然正氣,手中止戈劍運勁成圓,將周身受得如同一片鐵桶。
可是即便如此,也難敵三位高手圍攻。
溫寶義貴為四大家將之一,一身《神雷驚天變》神功剛猛爆裂,如天際雷霆轟鳴炸響。
儒門正氣催發的止戈劍氣,亦在這無堅不摧的雷霆氣勁來回震盪下,不住搖搖欲墜。
而蕭江風與洪秀全兩人,也都是易於之輩。
蕭江風的《長風劍勢》一旦展開,就是連綿不絕,愈積愈厚,最終如漫天呼嘯而起的颶風,帶起萬千波光劍氣,如雨打芭蕉般衝擊在止戈劍氣上,不停消磨其中力量。
洪秀全以棋盤為武器,以棋子為暗器,或砸或射,變化無窮,更是詭譎難防。
三人修為與柳好文相若,連番強攻之下,柳好文也只能勉強守住自身不失,但再也難有反手餘力。
有道是剛不可久,柔不可守,久受則必失。
一番猛烈的圍攻之下,柳好文手中的止戈劍氣終於轟然崩潰。
就在這位鬚髮皓白的儒者暗道不好,意圖避開攻殺過來的三柄兵器時,忽然在附近的黑暗中,飛出一道艷麗的紅綢。
紅綢如蛇一樣靈動迅捷,出擊的時機又把握得極好,所以電光火石間,就纏住了意欲後撤的柳好文。
這紅綢雖是絲質,但極其堅韌,而且上面還附着一層詭異的粉紅真氣,不但難以震斷,且還讓被縛之人手腳酸軟。
柳好文暗道不好,就見耳邊勁風呼嘯,鐵尺、長劍,乃至棋盤,一時間全都砸到了他的身上。
霎時間,血肉橫飛,一代儒士,竟然就這樣被人算計而死。
等到氣勁消散,暗中偷襲的花想容,從黑暗中走出來時,現場只留下一具黝黑冰冷的殘骨。
這是儒家的丹心鐵骨,一身鐵骨鍛煉得比精鐵還硬,縱然刀劍也難傷分毫。
而柳好文一死,太微書院就再也難以抵抗九寨十二塢的屠殺,短短十幾分鐘的時間,偌大的古拙書院,就成了一座血肉攪拌場。
原本渺渺的白色霧氣,不知不覺變成了紅色,四周更有一股濃郁得化不開的血腥味。
……………………
月色下,薛岳全力催動金雁功,身體如御風而行,一路不曾有一口氣停歇,終於在月上中天之時,趕到了太微書院。
但就在他滿心歡喜,暗道終於趕到了的時候,卻突然在書院大門外,駐住了腳步。
夜色很美,朦朧的月光如霜潔白,映照在書院外的小溪內,好似一層銀輝。
書院也很美,縱然是寒風簌簌的冬季,這裏的花草樹木也是一片翠綠嫣紅。
只是薛岳卻從這美好的夜色中,看到了某種不詳。
縱然九寨十二塢的人,已經將這裏的血跡與實體全都處理乾淨,甚至還用秘藥消除了四周的血腥味,但有一種東西,是他們永遠也消除不了的。
那就是死氣!
讓薛岳真正停下腳步的原因,就是因為這裏固然看起來都很美好,但卻毫無生機,隱隱透露出一股死氣。
這裏太安靜了,甚至沒有一絲嘈雜之聲,這絕不正常!
書院本來就是教化人倫之地,不說正氣匯聚,生機勃發,但至少不會如眼前這般,恍若荒郊野外的森然古宅。
「怎麼辦?」
站在陰森的大門前,薛岳心中有些躊躇。
眼前的情況,絕對不正常,但如果不進去的話,墨石山莊怎麼辦?
在大門外站了半天,他終於一橫心,又將自己的心神,沉入到了武道通天塔中。
經過前幾次的花費,如今他手中還剩下一些獎勵點。
原本他還準備留着備用,但今天看來,是必須用在這裏了。
武道通天塔中時間與外界不同,及時只是剎那時間,他緊閉的眼睛就再次睜開。
但不同的是,此時他手中已經握着了一隻圓筒。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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