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家行 第4章 一個單子

    通話結束後，我一看通話記錄，35分48秒，我一邊懷疑這個人有語言表達障礙，一邊心疼話費。我覺得，任務完成後必須丟給老秦那邊來聯繫了，我是再也無法忍受這種身心的折磨了。

    在通話的三十幾分鐘，我大概認真聽了5分鐘，也還是明白了這件事的來龍去脈。我一直很奇怪，有些人偏偏就有這種本事，可以把簡單的事情複雜化，明明30個字就可以說明白的事情，他總可以寫出一本長篇小說。

    事情大概是這樣的：他家祖上傳下來一個古董，被他兒子賣給了別人，他找到買家，想要買回來，但不管他出多少錢別人就是不賣。他給了我詳細地址，讓我把那個東西取回來，他保證一定會加倍把錢還給別人。當然，東西取回來後他還不還別人錢，就不再我的服務範圍之內了。沒辦法，現在為了生計問題，我必須先放下自己以前一直堅持的東西。

    那個古董到底是個什麼東西，他沒有告訴我，他只說是個黑色的紙箱子，大概跟一本16開的書大小差不多，上面寫着「DS」兩個字母。就我幾年的從業生涯來說，這種單子是最簡單的了，我只需要事先調查好這家人的具體情況，他們幾點在家，幾點出門，出門多久，然後一番喬裝打扮，利用我熟練的開鎖技術進到家門，拿走那個箱子，就行了，當然做好善後工作是一個專業人士必須牢記的工作程序。

    這一晚，我變得興奮起來了，因為好久沒接到單子，讓我最近的生活稍顯窘迫，我的房租、水電氣費和工作室的日常開銷都已經告急，雖然我的工作室到目前為止只有我一個人，但這對我來說也是一大筆開支。

    躺在床上，我一直無法入睡，想着上次和老秦發生的一些不愉快，心中總覺得堵得慌。自從那次之後，我和協會、老秦沒在聯繫過，但好在老秦也沒對我做出什麼處罰，依然像平常一樣給我安排單子，就像整件事情沒有發生過一樣。

    那次，協會安排我做一個單子，從一個女人家裏的保險柜拿出20萬現金。客戶說那是他前妻騙她給兒子治病的錢，其實他兒子根本沒有生病，所以找到到家協會，要把那筆錢拿回來。我的原則就是，做單子之前，至少要簡單的了解下事情原委，太缺德的事我是堅決不做，也正是因為我有這個原則，受到行內很多人的指責。

    我覺得這個理由至少在我這裏是說得過去的，我便欣欣然，乾淨利索的完成了這個單子了。

    交差之後，我無意間聽到老秦跟那個客戶打電話，才了解到這個事情的真正原因。我雖然當時很生氣，但我並沒有衝動。經過多方的查探，我掌握了真相。

    委託人和他前妻離婚後，前妻帶着兩個孩子生活，男人對母子三人不聞不問的。一年前，其中一個孩子由於車禍身亡，獲得了50萬的賠償款，男人就想分一半的錢，但是女人不給他。男人得知最近女人要辦事，取出20萬現金，男人便動了歪心思。

    我得知此事，找到老秦，我們大吵一架。我實在無法忍受一個男人那樣的欺負一個女人，無法忍受欺騙，更何況是老秦。

    同事們都說我太理想主義了，其實他們錯了。

    最後老秦說：「我知道你的一些原則，但你也要知道，我們做的本就不是什麼光榮的事，你要維護公理不該選擇這個行業、這個地方。」

    我沒再說什麼，也礙於老秦手上的權利，這件事也就這樣不了了之了。對於那個女人，我確實覺得很內疚的，但我又能做些什麼了，窮者只能獨善其身。不過，老秦有些話還是有一定道理的。

    想了很多之後，我便睡着了，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夢到我走在回家的路上，心裏十分忐忑，不知道父母還有沒有原諒我，不知道兒時的夥伴現在都去到哪裏了？

    走在家門口，我剛想敲門，發現門是虛掩着的。

    我隨即躡手躡腳的推開門，生怕弄出一點聲響，輕輕地叫了一聲：「爸。」沒人回答。整個家安靜得有點異常，我又接連叫了幾聲爸媽，都沒有回答。

    我順着牆邊，找到電燈的開關，昏暗的燈光照亮整個房間，此刻映入我眼帘得卻讓我感到無比難過，淚水奪眶而出。家裏不僅沒有人，甚至連所有的家具都沒有，牆角還掛着不少的蛛網。我想，可能他們早就走了吧，但我又能去哪裏尋找他們呢？突然之間，我感到自己仿佛被全世界拋棄了。我連忙衝出家門，想去找兒時的夥伴問問情況。

    尋找了幾個人都無果，看來不僅僅是我家，好像整個鎮子的人都搬走了。

    站在這空無一人的街道上，我再也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了。這些年對家鄉、對父母的思念之情，這些年受苦受累的悲傷，被全世界拋棄的悽慘，同時席捲在心頭，我蹲在路邊，趴着頭，嚎啕大哭起來。

    醒來後，我多次回想着夢裏的場景，不禁感到背脊發涼，謝天謝地是一場夢。

    ?

    今天要做的工作很多，原本我會用兩天時間調查清楚單子的詳情的（也就是踩點，但我不喜歡「踩點」這個詞，因為感覺太土了，老秦也不喜歡，因為他一直說我們做的都是正當生意），但這次我只能用一天，說到底，我還是害怕會有同事搶去這個單子。在這個老秦自認為高大上的APP里，其實存在很多bug，經常會出現混亂情況，比如一個單子安排給很多人，比如有的單子根本沒有自動安排。老秦自己是不知道的，也沒有誰告訴他，對於這件事上，這個老傢伙是很自負的，他不允許誰對他的偉大創舉指手畫腳。天知道我這個單子到底安排給幾個人了。

    怎樣調查？這是一個問題，但對於我們這種專業人士來說就是家常便飯，按部就班吧。為了避免被砸飯碗的危險，我就不再這裏多說了。

    這次單子的目標是一個普通家庭，男人每天上班，小孩在讀寄宿學校，周末回來。但奇怪的是，我竟然沒有查到女人情況，這很可能會給我接下來的工作造成隱患，雖然這樣做可能會給我在行業里的聲譽造成影響，但沒辦法，因為時間是我這個單子的最大敵人。

    第二天，我早早的起來，作好外表的準備，拿上可能需要的工具，出發。

    在目標男人去上班之後，我穿着一身我自己工作室的工作裝，提着一箱工具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