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士 第七百五十二章天運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周皇后恢復了神智,就看到勿年蹲下身子,要將一顆赤紅『色』的『藥』丸餵進坤興公主嘴裏。

    周皇后:「道長?」

    勿念停了下來:「娘娘?」

    「真得不會感覺到痛苦嗎?」

    「不會的,不會的。」

    「罷了,就不餵坤興吃吧,她已經暈厥過去,又流了這麼多血。就讓她在昏『迷』中不知不覺地睡過去吧!」

    「是,娘娘。」

    「道長,將仙『藥』呈上來吧!」

    「是,娘娘。」勿念找出一口瓷盤,又從懷裏掏出一個水晶瓶兒,從裏面倒了兩顆紅『色』的小『藥』丸,跪在周皇后面前,高舉過頭。

    「那麼,兩粒一起服用嗎?」周皇后長長地出了一口氣問。

    勿念:「不用,一粒就好。」

    「那麼……」周皇后拈起一粒放入口中,還沒等她吞咽,那粒『藥』丸就好象有靈『性』一般瞬間化成一道熱熱的小蛇,徑直鑽進她的腹中。

    勿念:「稟娘娘,另外一粒是貧道自己用的。」

    「啊,仙長何須如此?」周皇后有點吃驚:「仙長還是趕快出宮去吧,賊人就算攻破內城,也不會傷害你的。」

    勿念突然淡淡一笑,將另外一粒扔進自己口中,盤膝坐在周皇后面前:「稟娘娘,貧道實在太老了,老得不想挪窩了。在下九歲進宮,一輩子生活在這紫禁城中,離開了真不知道該去哪裏?這裏才是我的家,如今家沒有,我還有活下去的理由嗎?」

    說完,他慢慢地閉上了眼睛。

    「仙長,仙長。」周皇后喊了幾聲,卻沒有回答,就伸出手指在勿念鼻子下,卻已經感覺不到半點氣息。

    「道長倒是走得痛快啊!」周后朝『門』外看了看:「萬歲爺,臣妾好想,好象再見你一面啊!」

    恍惚中,她又想起自己剛嫁到信王府,第二天早晨,她正坐在窗前梳妝,信王爺悄悄走到自己身後,提起筆為她畫眉時的情形。

    小軒窗,正梳妝。

    真好啊!

    身上更熱,強大的疲意襲來。、

    周皇后強提起『精』神,試圖回憶萬歲爺剛登基那一夜,興奮地跑來找自己說話報喜的那一幕。可眼前卻猛地一黑,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

    炮彈,喧譁聲依舊如『潮』水般傳來,因為隔得遠,什麼聲音不到,卻是如此的清晰。

    「朕不能放棄,朕不能放棄,朕總得做些什麼呀!」

    如同行屍走『肉』一般,崇禎不知道怎麼的就走到了一座山前。

    抬頭看去,心中卻吃了一驚,原來,自己竟在不知不覺中穿越了整座皇宮,來到正北面的煤山上。

    此刻,天已經完全黑了下去,眼前昏黑一片,但天空卻是極亮。

    站在山上,四下環視,卻見整個北京城都燃起了火光,密密麻麻,如同海洋一般。整片夜空也被這火光照得透了,亮得如同白晝。

    到處都是喊殺聲,內城要陷落了。

    「朕不能做闖賊的俘虜,朕不能做英宗皇帝。」

    崇禎大叫一聲,向前猛跨出一步,腦袋卻撞在一顆小樹的橫枝上,直將頭上的馬弁都撞落下來。

    長發頓時披散下來,覆在面上。

    眼前有金星閃爍,崇禎忍不慘笑一聲,喃喃道:「就連區區一棵小樹也要阻住朕的去路,難道朕今日真的要命喪於此嗎?也罷,也罷,天子死社稷,朕總算沒有給祖宗『蒙』羞。」

    他解下腰帶,懸在樹上,撕下一副衣擺,咬破了手指,寫下遺詔,正要將脖子套上去。

    「萬歲爺,萬歲爺!」一個哭聲從身後傳來。

    崇禎回過頭看去,正是王承恩。

    原來,他一直跟在自己身後。

    崇禎:「想不到啊想不到,事情到了最後,留在朕身邊的卻只有你這個閹奴,而那些大臣和文官們卻一個也見不着了。或許,那些君子正在家中寫勸進表,準備迎接新君進城。天啟先帝說得對啊,其實,你們內官對朕才是真正的忠心耿耿的。朕對你們內官,卻是苛刻了,對於真正忠於朕的人苛刻了。對你如此,對盧象升、孫元也是如此。如果盧建斗還活着,如果孫元此刻在京城,賊人能攻進京城嗎?朕錯了朕錯了!」

    說到這裏,他悲慘地叫出聲來。

    王承恩也大聲哭起來:「陛下,陛下,你大約還不知道。去年年初,孫元征討永城劉超叛『亂』的時候,就上過一道摺子,請陛下你批准他帶兵入京勤王。說是,願意駐軍真、保,為陛下,為我大明朝京畿屏障。陛下,如果孫太初在京城,事態怎會發展成如今模樣啊?」

    「啊,孫太初上過摺子,朕怎麼不知道?」崇禎顧不得自縊,一張臉如同酒醉一般變得通紅。

    王承恩連連搖頭,苦澀地哭道:「孫元的摺子送到布政司,轉遞內閣的時候,就被閣老們直接駁回了。說是,孫太初為人驕橫,飛揚跋扈,若駐軍真、保,十萬虎狼之師,誰人能制?恐釀唐末藩鎮之禍。這事奴婢並不知道,也就是前幾日檢視歷年積壓和留中的大臣奏摺時,才看到的,只可惜為時已晚。陛下,正如你所說,若寧鄉軍駐於真定、保定,賊軍如果敢來。」

    「百官誤朕,天亡我大明也!」崇禎悲愴地大叫一聲:「朕對不起盧建斗,對不起孫太初,對不起天雄軍。朕剛才還說,君王死社稷,就算是死了,也不至於使祖宗『蒙』羞。如今看來,朕連基本的用人之道都不懂,朕是個大大的昏君。朕死了,也沒有臉去見太祖、成祖,去見先帝光宗皇帝,皇兄熹宗皇帝。」說完話,他將披散的長髮往面上一覆,就將脖子伸進繩環中,腳一蹬,整個身子就懸在了半空。

    「奴婢,送萬歲爺!」王承恩跪在地上,大聲痛哭,身體因為悲痛劇烈地顫動起來。

    當天夜裏,內城陷落。

    第二日中午,李自成進城。

    ……

    長長的隊伍,轟隆的馬蹄聲響起。


    一個衣者簡樸,如同耕地老農一般的獨眼漢子騎着高頭大馬,行在隊伍的最前頭。

    所有的城『門』已然『洞』開,有着二百六十年歷史的大明朝終於轟然謝幕了。

    「奉天承運!」看着高大的承天『門』,看着頭頂的牌匾,李自成獨眼中閃爍着興奮的光芒:「奉天承運,嘿嘿,朱家的氣運已絕了,就連老天爺也放棄了他們。如今,朕才是真龍天子!」

    他大喝一聲:「弓來!」

    一把大弓遞了過來,李自成「喝」一聲,拉成滿月:「朱家得國兩百餘年,皇帝的龍椅該換我姓李的來坐。老天爺你若選中額老李,就讓朕『射』中那個天字。」

    說完,「咻」一聲朝牌匾上『射』去。

    李自成久經沙場,弓馬嫻熟,若是在往日要『射』中那個天字,卻也容易。

    這一箭『射』出去,當真是弓如霹靂弦驚,去似流星趕月。

    在他身邊的牛金星高喝一聲:「好!」牛金星剛做了大順朝的宰相,農民取關中為根本,經山西入北京的戰略路線也是他設計的。如今,靠着這一方針,農民軍順利地滅亡了明朝,此刻的牛金星正『春』風得意,這一聲「好」喊得分外響亮。

    「好!」成百上千的騎兵也同時高喊。

    可惜,因為是仰『射』,再加上李自成在二打開封的時候被陳永福『射』瞎成了獨眼龍,到如今還不習慣用一隻眼睛看東西。

    所以,這一箭『射』出去,卻歪到一邊,「叮」一『射』『插』到城牆上。

    就好象突然被人掐住了喉嚨,所有人都閉上嘴巴,一片寂靜。

    李自成心中一個咯噔,這可是大大地不祥啊!

    牛金星一張臉憋得通紅,忙又大叫一聲:「所有人,『射』,『射』啊!」

    眾將士這才醒過神來,同時拉開騎弓胡『亂』地『射』上去。只瞬間,那面牌匾就被『射』得如此刺蝟一般。

    李自成一張臉變得鐵青:「這個時候就算再『射』中,又有?別『射』了,別『射』了!」

    從奉天『門』直到奉天殿,直到坐上皇帝的龍椅,李自成都黑着一張臉,直到崇禎的屍體被人找着,他的臉『色』才好看了許多。

    「那麼說來,崇禎是上吊自殺了?」

    「是,崇禎上吊自殺了。隨他一道殉葬的還有都督太監王承恩。」一個將領將一副帶寫滿了字的布片遞了過來。

    李自成只看了一眼,就冷笑着扔給牛金星:「牛丞相你收好,將來朕席捲九州之後,你要找人給明朝寫史,朱由檢小兒的遺書卻是珍貴的史料。若不看到這份遺書,朕還敬他是一條漢子。如今,卻不以為然,倒是王承恩這人倒是個忠義之士。嘿嘿,朱由檢在上面說什麼:『因失江山,無面目見祖宗,不敢終於正寢。百官俱赴東宮行在。』還說什麼讓朕善待百姓,這個時候他想着百姓了?當年,朱小兒裁撤驛站,致使天底下十萬驛卒衣食無着的時候,他到哪裏去了?陝西大災、河南大災,人相食的時候,他到哪裏去了?臨到死了,偏偏卻提起百姓,真真可笑也!」

    「在位十七年,無一物惠及百姓,致使生靈塗炭,此朱家小兒罪一。」

    「建奴入侵,束手無策,至我百姓飽受異族殘虐戕害,此罪二。」

    「近小人,遠賢臣,此罪三。」說到這裏,李自成哈哈大笑起來:「朱由檢你看起來貌似『精』明,其實卻是個大大的蠢貨。你手底下那麼多『精』明能幹的帥才,將才,卻不用,在戰場上連連敗北,怪得了誰?比如盧象升、比如孫太初,你他娘任意提拔重用一個,朕早他娘被打得滿地找牙了,還輪得到額老李來坐龍椅?」

    聽李自成提起盧象升和孫元,金鑾殿中的闖軍將帥們同時面『色』大變。在座的幾乎人人都在孫元手下吃過大虧,滁州大戰且不說了,上次在河南,更是被他打得徹底喪了膽。確實,如果這次守北京的是孫元和他麾下的寧鄉軍,估計大家也就是在京畿地區搶上一把,就退回陝西去了。根本就起不了心要拿下北京,改天換地,改朝換代。

    如果崇禎真調孫元來守北京,那是何等可怕的光景啊!

    見大家面容都有些發白,牛金星眼珠子一轉,走上前去,拱手笑道:「確實,正如萬歲所說。有孫元在,這大明朝的國祚其實還沒有走到盡頭。只不過,崇禎不懂得用人,活生生捏着一顆好棋,卻不知道該怎麼下。如此看來,天意卻是在萬歲這邊。萬歲爺你才是真正的真龍天子。」

    「對,這是老天爺對陛下的眷顧,闖王你才是真正的真龍天子!」眾人同時轟然大叫,皆拜倒在地。

    李自成一呆,然後哈哈大笑起來:「牛丞相你說得是,看來,老天爺是真的選中額老李了。」剛才沒有『射』中牌匾上那個天字的不快,也隨着這一陣笑聲煙消雲散了。

    下來之後,李自成又對牛金星感慨道:「朱由檢小兒真是一個活脫脫的蠢貨啊!」

    牛金星:「還請萬歲明示。」

    李自成:「朕是造反起家的,說難聽點就是個草莽,強盜頭兒。朕剛起事的時候,不過是高闖王麾下一員普通將領,之所以能夠走到今天這一步,那是知道什麼人才是自己人,什麼人是額的敵人。對於自己人,自然要大大地重用,對於敵人,得毫不留情的剷除。這個道理真的很簡單的,崇禎怎麼就不懂呢!」

    「比如崇禎小兒一向重用文官,限制勛戚和武臣。在他看來,文官讀了一輩子四書五經,都是君子,對於君子自然是要大用的。至於勛貴和武官,那都是反賊,不可重用。嘿嘿,金星,你看,這北京城剛一陷落,那些文官不都紛紛投到朕這裏來,問朕要官做。」

    「倒是那些勛貴和太監,紛紛為他殉國。一個君主,連基本的識人之明都沒有,焉能不敗?」

    牛金星陪着笑了起來,「倒是,尤其是內閣首輔魏閣老,簡直就是無恥之尤。」

    北京城被拿下之後,李自成命令文武各官於二十一日投職名包到見朝,願為官着量才使用,不願者聽其回籍。

    到二十一日這天,上朝的人好生之多,當真是爭先恐後。

    因為人實在太多,農民軍倒是被嚇住了,忙將承天『門』關閉。

    但諸官坐在『露』天等候,死活不走,非要李自成接見他們,授予官職才肯散去。

    這事鬧得實在太大,李自成也惱了,命人將百官捉拿禁閉。

    內閣首輔魏藻德不樂意了,扒着窗縫對外面的人說:「如要用我,不拘如何用便罷了,鎖閉於此算是什麼?」

    這話的意思是,只要給官做就可以了,至於做什麼官,都不在乎。

    當朝首輔,道德淪喪至斯當真是讓人嘆為觀止。

    相比起文官們的不堪,勛戚表現得非常有氣節。城破時殉國的有:宣城伯時『春』、惠安伯劉文楨、彰城侯楊崇獻、新城侯王國興、太子少保駙馬鞏永固。

    當然,李自成這話說的也不公允,其實,城破的時候還是有不少文官自殺殉國的。比如,大學士范景文,也就是滁州大戰時和盧象升搭檔的南京軍總指揮。憑藉那一戰的功績,這些年老范官運亨通,竟然被選入內閣做了宰相。

    又比如都御史李邦化、刑部郎中孟兆祥、兵部『侍』郎王家彥等人。

    關鍵是投降大

    順朝的文官實在太多,表現的實在太無恥,讓李自成對他們大生惡感。

    聽到李自成的話,牛金星也深以為然:為君王着,連究竟是誰在支持自己,誰在反對自己,誰又是『混』日子的都不清楚,這皇帝當得也真夠糊塗的。崇禎這人啊,小事『精』明,大節糊塗,『性』格有偏『激』,急功近利,明朝不亡,真是天理不容。

    什麼叫天運,狗屁天運,那都是哄人的。

    識人,用人,會做人,人心才是天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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