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風運轉滄溟訣,很快從那種頹靡的狀態中擺脫出來。
他在這房內搜索了一圈,並沒有發現什麼異常的東西,而那重重封閉的簾幕便如一道道牆壁,將他的出路完全堵死,那簾幕上散發出的強大規則氣息,對於他來說,竟好像完全陌生,如若拿先前的認知去摸索,竟好似驢唇不對馬嘴,這裏面究竟藏着怎樣的古怪?
神識不可用,經驗被顛覆,難道就被困在這裏等死嗎?
他盤桓數圈之後,猛地看到那床榻之後的牆壁上懸掛着一幅巨大的山水畫,頓時被那上面栩栩如生的風物吸引住了。
他感到有一種無形的氣韻在那畫幅間流轉,使得那畫上的每一件事物都鮮活如生。關鍵那畫幅間描繪的事物卻大抵是寶物一類,諸如聚寶盆,搖錢樹,金銀山,玲瓏塔,等等,數不勝數。直覺中,他知道這些東西都是真的,只是擺在一個不知名的空間之內,他只是接觸不到而已。
他用了很短的時間便將那山水畫上所有物體佈局都記了一遍,這完全歸之於他精神力的強大。只不過當他的眼睛稍稍離開屏風之後,再次看去的時候,那幅畫竟然完全不是當初那麼回事了,原因則是那畫上的物件都發生了移位,看去和那當初的佈局已然迥然不同。
林風的好奇心頓時來了。他此刻目不轉睛,全神貫注開始看那幅畫。
時間如水流淌,林風就像個木頭人一般站在那裏。
而南宮九娘卻好像一去不回,這無疑給了林風難得的機會。
不知不覺,林風的額頭冒出了汗珠,即便他的精神力非常強大,而那幅畫中所勾勒的世界卻太過複雜,使得他耗費了大量的精神力。那幅畫渾如那周天星辰的翻版,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發生變化,那變化中蘊含陰陽五行易理生克變化,看似複雜,複雜中卻隱隱透露着一種看似無為的規律。
林風現在的眼睛很難受,但他連眨都不敢眨,因為他相信,只要他的視線甫一離開這幅山水畫卷,那幅畫上的景物立時就會發生巨變,那麼,他將前功盡棄,一切便要從頭再來。
這幅山水畫完全是一幅巨大的精神靈器,它會適應每一個人的不同精神波動,生出相應的幻覺世界,使得每一個企圖冒犯的人迷失方向,從而不可能找得到入口。
他要在這有限的時間內,找出隱藏在這幅變動的星圖畫卷中之不變,也就是那個陣眼,逃之夭夭。
這是他離開這個眼前之地的唯一機會。
林風此刻的眼睛瞪得老圓,他感到自己已經忍受不住,止不住就要不自覺眨眼,他卻仍在勉力支撐,因為他不願前功盡棄,從而徹底淪為那南宮九娘的玩物。
「妙人,你的親親回來了,有沒有想我啊!」
遠遠的,傳來了南宮九娘嬌滴滴的聲音,林風心頭一緊,而就在這一剎那,那個隱藏極深的陣眼終於被他找到了,他立時化入芥子狀態,以金蟬脫殼遁入那陣眼之中,並牢牢記住了這一刻的時間節點和這個節點上的所有物體的位置分佈。
呼地一聲,林風再一次如同墜入了萬丈深淵,而那上方的雲天之上,隨之傳來了南宮九娘如同母獅子一般的怒吼聲:「出來,你這不知死活的蟲子,你逃不掉!」
逃總比等死好,倘若被她逮住,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終於,林風的雙足平安落地,他看着眼前這片陌生又熟悉的世界,並沒有絲毫慌亂,依着那每一分每一秒的生克變化,一步步走了出去,即便眼前的景物不斷滄桑巨變,他仍不會迷失,他保持住本有的節奏,在這個神奇世界中看似隨意漫遊。
轟地一聲,在一團濃烈的火光中,一頭火焰獅子憑空出現,它惡狠狠盯住林風,再次噴出一團熾熱的火焰,然而林風卻恍似沒有看見它似的,仍一步步朝它走去,視若無物。
「人類,你對一個百獸之王竟敢如此懈怠,你不怕我吃了你嗎?」獅子發出人聲威脅。
「你走你的路,關我屁事!」林風口吻嘲笑。
獅子一瞬間張口結舌,它從沒有看見一個人不懼怕它的威脅,就這麼狂妄地向它一步步走來,直至消失在眼前。它深深嘆了一口氣,其實它也是一個囚徒,也想逃出生天,它忽然想起了什麼,回頭準備和那個人類再次說話,卻發現那個人早已失去了蹤影。
它知道這可能是它這輩子唯一的一個機會了,可惜仍舊被錯過,只得垂頭喪氣重新臥倒在地上。
不久,林風的眼前出現了一片大湖,他仍沒有改變路徑,一步步向着湖水中走去,奇怪的是,他並沒有沒入湖水之中,在如鏡的湖面上一步步行走,竟然沒有驚起一絲漣漪。
嘩啦嘩啦,水花翻天而起,一顆巨大的腦袋如山抬出了水面,怒吼着發出人語:「人類,滾開,不然我一口吃了你!」
林風淡淡一笑,根本不理睬他,一步步向着那張巨大的龍口中走去,直至走入那深深的黑洞之中,再次消失不見。
「他竟然好像知道我的秘密?難道?」
這頭龍剛剛有所反應的時候,卻仍舊如同先前那頭火焰獅子一般,犯了錯誤,追悔莫及。
這片龐大世界居然如同隱藏着一座巨大的動物園,林風一路行去,還遭遇了諸如老虎鱷魚猴子兔子山羊之類的動物,它們都頗具靈性,都能發出人言,只不過,它們都相繼錯過了逃出這個世界的機會。
林風不眠不休,不知道在這幅畫圖中走了多少時間,這個世界的靈氣太過充裕,他的滄溟訣只要稍稍運轉,便會將流失的精神力和體力迅速補充回來。
此刻的南宮九娘瞪大了眼睛,試圖看出那幅畫圖世界上的究竟,然而那個世界和她所處的世界截然不同,何況每一秒都在發生變化,這使得她根本不可能發現林風的位置,即便發現了又能如何?她可不敢貿然闖入那個兇險莫測的世界。
「我不信你不出來,小東西,想逃出我九娘的手掌,門都沒有!」
她這個時候倒期望那小東西能夠完好無損從裏面出來,或許會帶給她破解那個世界秘密的契機。
林風的走動時快時慢,有時候居然完全停了下來。
就這樣,他在這幅詭異的畫卷世界中,整整走了三個月零三天!
在這末了一天的正午時分,他終於趕到了他想要去的目的地——一棵巨大的樹下,清風吹來,那翡翠般的葉片嘩啦啦作響,像是在向他發出致敬。
他面對着這棵陌生又熟悉的樹,盤膝而坐,將精神細絲緩緩延伸出去,柔柔的,充滿了真誠和善意,試探着做一些簡單的接觸。他覺察到了這棵樹的膽怯,所以他不能做任何過分的舉動,否則,這棵樹一定會給他教訓。
「你......是誰?」
「你的一個久別的朋友,可能你並不能記得住。」
「你騙我!」樹微微有些生氣,所有的葉片都出現了顫抖。
「這麼些年,企圖騙我的人很多,他們的下場都很慘!」樹發出威脅。
林風緩緩敞開了他的識海,從那深邃黑洞之中,那棵世界樹緩緩長高,它的根須和枝葉從林風全身的血肉中蔓延而出,不久之後,便長成了一棵樹。
「你是......」對面的樹的聲音有些激動。
「我是你哥,弟弟。」林風柔聲說,他並沒有說謊,其實就是如此。
「我哥?你......你怎麼會到這裏?」樹顫抖着說。
「我來接你回家。」
「家?家在哪裏?」
「我們彼此本是同胞兄弟,後來由於世界分裂,我們便被神分成了數段,分別投放到不同的世界當中。如今,神在召喚,召喚我們一起回家,所以,哥親自來接你。」
「哥——」那樹出現了哭音,將它的枝幹拼命伸過來,和林風化作的樹身交匯在一起。
世界樹同源,那種真實的氣息是如何也隱藏不了的。
這棵樹似乎非常委屈,喋喋不休,連續向林風訴說了三天三夜,林風只好耐心聽,因為對於這個膽小乖戾的傢伙,此刻任何的違拗,都可能導致不利的結果。
終於,這棵世界樹的分枝徹底將滿肚子的苦水倒完,而後問:「哥,我們如何回家呢?」
「和我融合。」
「融合?」這棵世界樹頓時嚇得顫抖了起來,因為它萬分怕死,如果融合的話,豈非是失去生命?
「哥,你饒了我吧,我不敢,求你放過我,你看看能不能找到別的辦法。」
「唉,沒想到你這麼膽小,你這般懦弱,神會不喜歡你的。」
「那我就不要走,一直在這裏呆着。」樹有點自暴自棄。
「也罷,暫時不融合也行,你可以暫時住到我心裏,我到時候帶你一起走。」
「怎麼住?」樹有點動心。
「敞開你的心靈,讓我感覺到你的內心,最後,我會將你移進來。」
「疼嗎?哥。」
「一點都不疼。」
「哦。」
好不容易說服了這棵膽小的世界樹,林風嘗試着,將自己的一根精神細絲緩緩延伸到對方的精神世界當中,他驀地想起了那首搖籃曲,便嘗試着用自己的周身葉片,敲出那篇音符,果然,隨着樂音的敲響,那棵膽小的樹顯得很陶醉,不知不覺中居然打起了鼾聲。
第一根,第二根,第三根......一條條精神細絲,隨着搖籃曲的節奏,緩緩延伸過去,一切,似乎顯得很順利。
不料,就在這個時候,就見不遠處的地面上,忽然嘩啦啦土皮翻動,隨後探出一顆頭顱,露出了滿是灰塵的腦袋,那一雙大眼睛滴溜溜向左右看了看,忽然看到了樹人狀的林風,驚喜道:「你是誰?」
此刻林風正在前方百計融合這棵世界樹的精神世界,絕對不可能被打攪,否則,那棵世界樹發怒之後,一切便會前功盡棄。
「我和你一樣,也是一個陷在這裏的人,此刻正在破陣,不能被打擾,否則便會前功盡棄。」
林風以神識發出交流。
「不打攪你可以,但,你要想辦法帶我一起走,否則,保不齊我會做出點什麼來。」那傢伙以神識回應,威脅道。
「好。」
「我不能相信你的承諾,除非你幫我走到你的位置上。」那傢伙繼續威脅。
「好,你現在必須絕對聽我的,一步不多,一步不少,否則,我可不能保證你會迷失在哪裏。」
那傢伙聽林風說的很在行,便依着林風的指令,在地面左拐右繞,足足走了數個時辰之後,終於來到林風的近前。
「不要干擾我,也不要試圖喧譁,我正在和這棵樹做徹底融合,融合之後,相信我們一定能找到出路。」
那傢伙知道林風是個行家,果然一動不動坐在一旁,雖不說話,一雙眼睛則賊溜溜仔細打量起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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