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如?何為真?何為如?這世間什麼為真,又什麼是假?而在那時間的洪流面前,這真假有何意義?最後都必然灰飛煙滅!
目視那大大的真如二字,那眼前的世界頓時化作無邊的幻影,那痛苦,歡樂,夢囈,執着,驕傲,卑微,等等,以大河奔流之勢滾滾而來,直震得林風識海之中一陣暈眩!
他知道這是幻影,這是假,卻在最終欲抽回識念的一刻呆住了!
因為他又看到了那棵樹,那棵如火焰般濃烈怒放的無憂樹,他看到那似曾相識的身影站在那樹下朝他款款微笑,即便知道這不是真的,卻情願痴迷!他放足奔去,不顧一切抱住對方的身體,他知道這一輩子,自己都不會放手!
恍惚中,懷內的玉人卻不知向何而去,他片刻間變得形容枯槁,思念欲燃,他感覺自己的心已經徹底丟失,那種無所着落的痛讓自己悲憤莫名,想要追隨而去,卻無論如何找不到方向!
不知不覺中,他變成了一個傻乎乎的呆小子,他看到了那曾經溫暖的家,也看到了那披着大紅蓋頭的新娘,他如死一般躺在那裏,聽那臉上長着胎記的丫頭跟他絮絮叨叨,說個不停。能成為別人心中的牽掛,他是幸福的,他竭力掙扎,卻不得甦醒,這種近在咫尺卻不能獲得的幸福,再次讓他陷入了那無盡的痛苦之中,於是他眼睜睜看着那幕悲劇上演,在悲憤欲死中覺醒,一舉殺掉了那些渣滓!
他想挽回那幸福,而無論如何做,也不能稍稍減輕那彼此間無言的心痛,而那處於光明盡頭的幸福的家之幻影,卻在自己眼中越走越遠......
「賠償10000個金幣,或者,或者做我姐夫,那樣你可不吃虧,何況本美女長得這麼靚,白送你這片綠葉滋潤了,到時候再給你挑個好姐姐,你可就賺大發了!」
那殺馬特裝的女孩乜斜着眼睛看着他,無論他走到哪裏,就跟到哪裏,像個跟屁蟲。
他起初心裏並不喜歡這個類型的女孩,後來卻發現一點都不是這樣的,那外表的另類似乎只是為了掩蓋什麼,那究竟是什麼秘密?越想心中就莫名地不好受起來。
後來就稀里糊塗進入了那麼沼澤,他看到那小丫頭於自己墜入昏迷之際帶走了自己,還偷偷親了自己一下。
「姐夫,你是我的,誰也不能搶走!」
他的心中湧起別樣的甜蜜,他知道自己從此多了個妹妹。
而那不期而至的戰鬥終於打響,如果不是小丫頭捨命相救,自己也許早墮黃泉!
「阿紫困了,阿紫要睡一覺,姐夫,你再不能拋下阿紫一個人跑了!」
「放心,姐夫從此到天涯海角都會帶着你,生死不棄!」他的心中針扎般刺痛,緊緊抱了抱小丫頭。
「那我就放心了。」
說完這句話,那丫頭的雙眼終於重重閉上,嘴角露出甜甜的笑意。
他發出受傷野獸般痛苦的呻吟,眼睜睜看着這一幕幕如真的景象再現,卻不得阻止,猶如一頭受傷的野獸般狂奔而去,企圖追上那漸漸遠去的光影,卻越追越遠,最終在力竭的一刻重重倒下,徹底迷失在那如真的幻影之中!
轟地一聲,一團濃烈的火焰從他右目中噴了出來,一瞬間就吞沒了他整個身體!
那前方數十雙入定中的眼睛倏然睜開,回看這入魔的一幕,無不搖頭,面露不屑之色,而後重新閉合,再次進入到那古井不波的無上證覺之中。
「我不在乎這真假,即便它不是真,我也要弄清楚它的來源,我也要這光影永恆地留在我身邊!」
在那熊熊的火光中,他如一隻渺小的撲火飛蛾,越飛越快,最終披上了一層璀璨如火的霞光,如一顆流星般劃空飛去!
他發現了那無數的真如浪潮紛至沓來,卻瞬間碎滅,消失得無影無蹤!
原來這真只是一瞬,不過一空,甚至連那假的幻光都不如,而那假卻綻放出奔放絢爛的奇麗色彩,讓人痴迷,不知不覺中征服了大批的信眾,於是破繭成蝶,由假成真!
如此,那真假只在世人一心,認可則真,否決則假,假作真時,無為有處,紛疊億萬,便如這萬丈人間!
而我不管這為真為假,我只求我那一瞬,便是至死,也要燃燒在那一瞬的光影之中!
他翻起身來,再次狂奔而去,卻在那再次力竭的一剎那,失之交臂,他沉重倒下,目中淚水如泉!
為什麼會這樣呢?過於執着反倒是負累,倘若失手,卻又如何得到?
他忘卻了自身的焚身苦痛,在那熊熊火焰之中,驀然抬首,就看到那個大大的「如」字,仿佛糾結着無盡的幻光,化作一條歲月長河,轟然沖入了自己的眼瞳!
他如醍醐灌頂,幡然醒悟那如便是這真,也包含那假,如夢幻泡影露電,而由何處可以超脫那無盡六如之苦海?
而這如,又何如一念,一切如夢如幻,都如一念!
他細思無限,在那紛疊變幻的真如長河中無盡遨遊。
當我認可,則為真,否決,則為假!而是非善惡黑白真偽,只在一念之間!
而我肯定這真,則是一切非真中湧現出的一現曇花,只是這一瞬美妙,便如我剎那之心,而守我一念剎那之心,則可觀那無盡之海!憑求一念,容納萬念,把握這有限的心之一念,便是我之永恆!
他在這躊躇逆思的極境之中,如痴如醉,漸入那如真如夢的奇妙境界,流連忘返!
這個時候,那匝體翻卷的火焰突然化光,以至於他的周身泛射出琉璃奇彩,身形近乎透明,若有若無!
只是可惜的是,這一幕奇麗之相此刻卻無人所見!
麻衣老者領着長孫秋陌,一前一後,沒有絲毫猶豫,終於走過了那最後一座無名小橋!
這一剎那,一股巨大的時間洪流以勢不可擋之勢轟然衝擊而來,那麻衣老者驀地愣了一愣,身體連連震顫,卻終究如中流砥柱一般穩穩不動!
而那長孫秋陌卻如一粒渺小細沙,頃刻間被沖得不知所蹤!
即便那麻衣老者見識非凡,也頓時被這一幕難以形容的雄壯景觀吸引住了!
而那時間的洪流誰可抵擋?即便強如這麻衣老者也不能!就見他的身體以不可遏制之勢迅疾老去!麻衣老者仰天怒吼,突然間化作一頭滄桑古猿之體,頂天立地,剎那間飛身逆流而上,拿日月,縮千山,移星換斗,掀起狂瀾萬丈,終於在那巔峰一線上,一拳擊潰了那道巨大的規則潮汐,直接突破到了彼岸!他驀地回身觀望,探手抓取,將那具已化作枯骨的軀殼拎了出來,閃電般變回長孫秋陌的本體,如醉如痴般愣在了那裏,稍稍覺悟之後,拜倒在地!
麻衣老者一甩衣袖,大步行去,卻早早看見了那具流光溢彩、明滅不定的年少軀殼,他托起下巴,露出頗多意味之色,點點頭,卻又搖搖頭,一念所定,便欲將對方移於鎮妖塔之中,不料,自己那股強大的念識卻如入空氣一般,無有着落,頓時如一條長蟲一般怏怏縮了回來!
麻衣老者心中大奇,探手抓去,不料那手直入對方本體之中,卻如無有一物,心中不覺盛怒,連連使出匪夷所思手段,挾動雷霆之音,卻次次如入空氣,空手而返!
如此動靜卻早驚動了前方那數十個老者,那些老者心頭無不巨震,他們吃驚的是,那來者體內卻並無一絲妱皇血脈氣息,如何可能闖過那道造化洪流?再看那人修為,若有若無,若隱若現,似乎弱到極點,瞬間又高如山嶽,不由得如坐針氈,不敢稍稍動彈,生怕惹了對方惱怒。
這南華勝境何時出現了這般強手?此人是誰?從何而來?為何而來?
「卻也有趣!小子,老夫就偷得浮生半日閒,陪你坐一坐!」
麻衣老者臉上露出詭異笑容,居然挨着林風並排坐下,一雙精光熠熠的眼睛目不轉睛死死盯住了那真如二字,不料他不看不要緊,一看之下,頓時臉色大變,身後虛空頓時顯出法體本相,一步搶去,一拳轟擊在那真如二字之上,直震得這真如之地險些天翻地覆,頃刻間倒海翻江!
那些南宮世家的前輩高手,此刻如熱鍋上的螞蟻一般,想要逃走,卻是無路可去!
因這真如之地似乎只有來處,卻無有去處!他們在此悟了無盡年頭,卻仍舊不得出路,起初尚有悲憤豪氣,卻隨着時間的推移被掃蕩一空,一切雄心壯志,化作虛無,就像土偶一般,再無絲毫生氣!
於是,一代接一代的南宮世家的後人慕名來到了這裏,一個個被困不得出,終於使得盛極一時的南宮世家走向衰敗,愈見式微!
那麻衣老者胸口悶哼一聲,終於硬生生收住憤怒,閉目入定,卻也不願再看那兩個真如大字。
而此刻的林風,卻在那真如之境中極限遨遊,如痴如醉,他上窮碧落下黃泉,遍尋無極,卻發現這其中其實一無所有,這恍如六如無盡的汪洋之海,直如一條無盡的死胡同,完全沒有出路!
這其中究竟藏着什麼秘密?這齣路究竟藏在什麼地方?
真如,人生如海之獄,萬物痴迷其中,至死不得解脫,其間能有幾人曾經回頭?
回頭麼?如何回頭?
林風口中喃喃自語。
林風終於明白為什麼有這麼多南宮世家的前人被困在了這裏。他們是被困在了一座無形的心之牢獄之中。
這如絕的死路卻勾起了林風莫大的興致,他的浩瀚滄溟真意經過這六如之境的激發,再次發生進化,變得與那萬丈紅塵景觀愈發相像,無窮無盡,生動如真,卻將一切涵納如無,融入那無極的巨大輪印之中,滾滾不盡......
他念頭一收,一切幻景如光剎那收縮,完全落入了他的右眸之中。
只是那胸中深深之痛楚,便如靈魂烙印,深深鐫刻,永世莫忘!
這一切居然逼真到如斯地步,這真如,當真可以化幻成真麼?
林風久久不語,他深深凝望那真如二字的巨大牌樓,身體突然一躍而起,如電奔襲而去!
他此時身體如真似幻,周邊居然沒有一人發現他的行為,當然也包括那麻衣老者!
只是此刻,他業已奔到那牌樓之前,卻發現這牌樓剎那遠去,瞬間走得何其遙遠,讓他生出無力追趕的頹敗感!
當他一步步退回的時候,那座牌樓卻也跟着退了回來,像是和他捉迷藏一般。
他經過數百次的穿越追逐之後,一句久違的雷音突然在心頭敲響:「從絕處開路,由空處覺悟,眼前有餘,卻能不忘初心,能勇回頭時方是真漢子,真吾徒也!」
師尊!
他立時目中有淚。
忖思那何謂初心不忘?
當我能守住那一念初心,而那六如便如空不存!
此時此刻,那無極輪印雄渾轉動,涵納所有,轟轟然,滾滾向前!
是以,這膽欲大而心欲小!
而身欲近,則心欲遠!
他站起身來,肉身向着那座牌樓大步衝去!
與此同時,他的那具淨空化身卻帶着他的本心,背道而馳,向着那道時間的洪流中狂奔而去!
在奔行至極限而兩具身體的速度趨於一致的一刻,這片真如天地間驀地發生了一次巨震!
那麻衣老者當先睜開眼睛,卻看到那一對背離而去的一模一樣的軀體如電縮回遠處,合二為一,剎那間憑空消失不見!
「這奸猾小賊,居然可以從老夫手底逃脫,不可饒恕!」麻衣老者深恨。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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